李沉秋失去的不比齊明越少，站在分岔路口時，他能選擇正確的路，但正確的路不代表會有好的結果。
    該死的人還是要死，做不到的事依然做不到，要忍受的苦痛隻會向上堆，曾經是，現在是，未來……或許還是。
    李沉秋絕望，但卻不能接受絕望，隻能扛著絕望一直走一直走……即使肩膀被磨破，即使隻能跪地前行，即使奄奄一息，也不能停下來。
    找尋希望是他活著的意義，除了死亡誰都無法攔住他，苦痛不能，災禍不能，疲憊不能，乞求不能……這是永遠無法被動搖的意誌，也是最大的絕望！
    “怎麽都不在了……怎麽都不在了……說好了要給我包餃子，說好了要和我打籃球，說好了要給我漲工資，說好了要帶我賺大錢，怎麽都不在了……怎麽就剩我一個人了……”
    李沉秋單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抖動著，身體蜷縮地更緊了，他的哭泣聲隻有風聽到了，可風不會給予他溫暖，隻能讓眼淚更快地掉落……消失。
    待在房間裏麵的張齊看到這一幕後，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
    主好像在哭啊！
    自己要過去給他送幾張紙巾，安慰安慰他嗎？
    身為屬下確實應該這麽做，可是……這麽做合適嗎？
    每個人都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麵，主肯定也不例外，不過我應該不算外人吧！
    想到這裏，張齊眼神變得堅定，扯了幾張紙巾，大步走到陽台，蹲到李沉秋身前，用鏗鏘有力地聲音喊道：“主！”
    李沉秋沉默了數十秒後，盡可能平靜地問道：“有什麽事嗎？”
    “主，您不要哭了，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張齊緊緊抓住李沉秋的胳膊。
    “我沒有哭，你回去做該做的事……”
    “您不要狡辯了，屬下已經全都看到了，您聽我說，哭不可怕，哭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這是一種情緒的宣泄，我能理解您！
    但可怕的是一直哭，一直無法走出悲傷的情緒，這會消磨人的意誌，會迫使人選擇逃避，主，您……”
    “張齊，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我馬上就能恢複，你回去幹你的事好不好？”李沉秋語氣無奈。
    “主，我如果走了，誰來安慰您？”
    “我以前找你辦無實名電話卡的時候，咋沒見你這麽囉嗦啊，這是我的命令，你照做就是。”
    “主，恕屬下不能從命，我們的魂兵的使命就是為您排憂解難，您現在有了需要我排憂的地方，我怎能離開呢？
    我的母親告訴我，一個人在難過的時候，最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雖然……”
    “我不需要擁抱。”
    “怎麽會不需要，您說到底不過是個剛進入社會沒多久的小孩罷了，遇……”
    嘩——
    李沉秋突然抬起頭來，一雙紅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齊，冷聲詢問道：“是不是有病？”
    “額……沒有。”張齊搖了搖頭。
    李沉秋神情愈發認真：“沒病你怎麽一直在我麵前作死呢，讓你回去的命令是聽不懂嗎，需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
    察覺到不對的張齊急忙站起身，擺了擺手：“不用了，屬下這就回去。”
    說完，他正要轉身離去，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忽然身形一頓，低頭看向坐在地上的李沉秋：“主，用手擦眼淚不衛生，我這裏有新鮮出爐的紙巾，您……”
    李沉秋冷聲打斷：“你是不是想讓這幾張紙巾變成你的紙錢啊？”
    “嗬嗬嗬……”張齊尷尬地笑了笑：“那您繼續，我就先去忙了，出……出租車司機比較重要，我得深挖他的信息。”
    說完自己的用處，張齊便快步逃離陽台。
    待其走後，李沉秋抬手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拿著齊明越的信緩緩站起身來。
    被張齊這麽一攪和，他也沒了繼續傷感流淚的興致。
    “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傻帽呢，該不會被李玄幽這個頭頭同化了吧！”
    李沉秋瞥了眼辦公的張齊，很快便收回視線，低頭看向齊明越寫給自己的信，低聲喃喃道：
    “你以為不說心裏話，我就看不到你心裏的想法了嗎？不好……這就是我的答複。”
    李沉秋放下手上的紙張，仰頭看向漫天繁星。
    他是一個執拗的人，他相信齊明越也明白自己是一個執拗的人。
    那家麻辣燙店內。
    齊明越在洗手間大概擦了擦身上的醋漬，便重新返回餐桌吃飯，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
    李沉秋吃著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天，就這樣過了二十來分鍾。
    啪！
    齊明越將筷子放在桌子上，臉上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扯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看著已經沒多少菜品的盆說道：“真是太好吃了！”
    “好吃就再吃點啊，盆裏麵還有不少菜呢！”李沉秋微微挑眉。
    “我也想吃，可這肚子……”齊明越揉了揉略微鼓起的肚子：“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空間了，下次吧！”
    “嗬嗬嗬，好，下次你可得自己肚子多留一些空間。”李沉秋放下手中的碗筷，也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一定，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的。”齊明越笑著回應，側過腦袋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回正視線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啊？”李沉秋神情頗為意外：“這不才八點嗎，怎麽就時間不早了？我還想著等下帶你去市中心轉轉呢。”
    齊明越解釋道：“我買了晚上八點四十五的列車票，不能在這裏久待。”
    “怎麽買這麽早，能不能改簽啊？”
    “主要是明天有事，組織沒給我在這裏逗留的時間。”
    “好吧，那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沒什麽好送的，我叫輛出租車自己過去就行，就不麻煩你了。”齊明越急忙擺手。
    本就沒打算送他的李沉秋見此一幕，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遇到什麽事及時聯係我。”
    “嗯！”
    隨著卷閘門一拉一閉，店內徹底陷入安靜，李沉秋眸光冰冷，通過玻璃窗瞥了眼齊明越離開的背影，轉身走進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