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不管你爸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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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善彪這也是看在他爸陳大誌和他姐夫孫誌剛的麵子上,才苦口婆心了幾句。
換成別人哪這麽多廢話,直接告訴把啥啥啥都收起來完事!
陳露陽算是聽明白了:“就是整個車間除了機器和人,啥都別有唄?”
馬善彪拍大腿:“對嘍!就是這麽個意思!”
陳露陽無語:“省裏是真能整事兒!”
馬善彪瞧著青年,歎了一口氣:“習慣就好。”
臨走前,馬善彪還開玩笑似的給陳露陽畫了一個大餅。
“回頭咱們收拾幹淨了,也在車間裏掛個流動紅旗。”
有了馬善彪的告誡,哪怕陳露陽再怎麽不情願,也隻能提起重視。
不僅車間,就連陳露陽的辦公室都被裏裏外外的打掃一個遍,能鎖到櫃子裏的東西全都鎖進櫃子。
看著幹淨整齊的辦公室,陳露陽覺得自己走進屋,帶進去一粒灰塵都是罪惡。
很快,省經委的領導就帶隊親自來檢查了。
每年年底,省經委都會組織幾個不同的檢查小組,由不同的領導帶頭下去檢查。
但由於省機械廠地位高,在省裏的分量重。
所以每年都是省經委的一把手直接親自帶隊進行檢查。
“都這個點了,能檢查到咱們嗎?”
下午三點多,陳露陽站在窗戶前麵,不住的打量著大院的情況。
省經委的檢查小組攏共就檢查一天。
刨除上午跟廠領導開個短會,聽聽今年工作和安全生產情況,
刨除中午再吃個飯交流交流感情。
滿打滿算實際檢查的時間就隻有一下午。
這一下午的時間根本就走不完廠裏的車間,隻能抽檢。
抽檢的話有融合車間,有飛升車間,有陳大誌和金大奎的車間,還有研發車間這些個高的龍頭車間頂著,把這些走一個遍基本上也就晚上下班了。
況且自己的橡膠車間位置還很靠裏,走過來得挺廢腿腳。
“估計不能來了吧?”
陳露陽正這麽想著,突然辦公室的小徐幹事氣喘籲籲的跑進來。
“小陳主任!準備一下,省領導現在在融合車間,馬上就過來。”
……!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陳露陽罵了一嗓子,趕緊在車間重新看了一圈。
確認所有的毛巾、茶缸、外套都鎖進櫃子裏,掃帚厝子都藏在了車間倉庫的小隔間裏之後!
陳露陽領著四個黨小組組長,迎賓一樣的熱情守在車間門口。
剛站定沒多久,就看見七八個人迎麵走了過來。
王輕舟平時繃著的臉,此時笑的真是慈祥又溫柔。
在他身後,於岸山和董江潮也樂嗬嗬的陪同。
“易主任,這就是橡膠車間。”王輕舟向旁邊的中年人笑著介紹。
中年人瞧見陳露陽,親切道:“小陳主任,上次我在黨校聽過你的課,講的非常好!剛剛我還跟王廠長商量,能不能把你借我們一天,給我們的幹部講講課。”
陳露陽熱情的跟著附和幾句,領著眾人就走進了車間。
雖然是檢查,但有王輕舟和於岸山、董江潮三個廠領導陪同,實際上也就是走個過場。
簡單的問了問車間的人員數量、生產情況還有一些相關的安全備案之後,易主任便將好奇心移到了陳露陽身上。
“我記著咱們廠的橡膠車間,以前沒這麽大規模吧?”
於岸山笑道:“以前確實是不行。但是小陳當了車間主任之後,光是橡膠車間第四季度的生產效益就相當於往年的效益之和。”
“前幾天,為了解決橡膠車間人手不足的問題,廠裏還專門舉辦了一個招工會,擴充了80人。”
易主任震驚:“一個季度產出了往年的效益之和?王廠長,你們廠這是招了個人才啊!”
王輕舟笑道:“年輕人腦子活,想法多!我們這些人腦筋轉不動,能支持的就盡量支持。”
陳露陽謙虛笑道:“都是我們王廠長和於副廠長、董副廠長領導的好,肯相信我,給我發揮的舞台。”
“領導,這是我辦公室,您也進來檢查檢查!”
說是檢查,但主要是讓易主任這幫人進屋坐著歇會兒。
“那行,我去小陳老師的辦公室去看看。”
易主任走了一大圈也確實有點累。
剛進屋,眾人就被書架上摞的滿滿的一架子書吸引了目光。
之前陳露陽跟俞匯川學習,讀了不少熱材料與金屬學的書。
後來當了橡膠車間的主任,又看了大量的關於橡膠生產和加工的材料。
再加上專業日語詞匯的字典,密密麻麻摞在一塊確實給人一種藏書豐富的感覺。
“咱們小陳主任看的書不少啊!”
王輕舟笑著抽出了一本機械理論的書。
剛一翻開,還沒等看清書上麵寫的是什麽字呢,十幾張撲克天女散花一樣的順著書頁劈裏啪啦掉在地上。
於岸山眼疾腳快,趕緊踩住撲克牌,想給陳露陽遮擋一下。
但無奈這些牌太多了,根本就踩不完。
徹底無遺漏的全部曝光在省經委的檢查組眼皮子下麵。
我草……!
陳露陽頭皮發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這些撲克牌是他剛搬到車間的時候,隨手插在書裏的。
原本他想著什麽時候還給杜涵,可忙著忙著就忘了,哪知道今天就這麽寸被王輕舟給翻出來了!
廠裏有明確規定,禁止上班時間玩牌。
別看宋廖莎沒事兒就去保衛科找哥們兒打撲克,但也是關門偷偷打,從沒有誰敢光明正大的玩。
更別說是這麽明晃晃的被廠長和省經委主任抓現行了。
王輕舟臉色鐵青,如果不是身邊站著外人,馬上就要破口大罵了!
但是陳露陽這個人吧,有個非常突出的個人特質,就是他心理素質極好!
非常能沉得住氣!
即使被這麽明晃晃的抓現行了,
陳露陽還是能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彎腰撿起撲克牌,若無其事笑道:
“領導,這些是我看書用的書簽~”
就算大家都抓了個現行又怎麽樣?解釋的通就行唄!
反正這些撲克牌是在書裏掉出來的,我就說它是書簽能咋的!
親領導於岸山馬上幫腔:“要不說年輕人主意多呢,這撲克牌當書簽既結實又好用,可比那些竹子的用著順手多了!”
董江潮也跟著找補:“啊是!我看書的時候也不喜歡折書角,就喜歡拿個硬實點的東西當書簽。”
聽著兩個副廠長都開口渾和,易主任也笑嗬嗬的沒為難。
“這個方法好啊!你像我們平常看書看個好幾本,書簽根本就不夠用,換成這撲克牌就輕鬆多了!”
這陳露陽的心理素質是真好啊!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還能這麽鎮定自若的化險為夷,就這份反應力就比大多數人都強!
“行,咱們去下一個車間看看吧。”
易主任對於陳露陽心裏更是喜歡了。
雖然省經委的年輕人也很優秀,但是比起陳露陽來好像就是差了那麽一點意思。
要是自己單位也有幾個像陳露陽機靈的年輕人就好了。
可是外人的欣羨在真正的領導麵前,就是憤怒了。
王輕舟拉著一張臉,將書甩回給陳露陽,臉上寫著“回頭我再收拾你”。
陳露陽硬著頭皮接過書,把撲克牌重新塞回到書裏,小心翼翼的送走了幾尊大神。
次日上午,廠大喇叭就傳出了通知,召集全體車間主任和各科室領導開會。
陳露陽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會不能是衝自己來的吧?
……
機械廠裏沒有秘密~
在這個沒有手機網絡的年代,
口口相傳以簡單、即時、粗暴、有效、聲情並茂、繪聲繪色的優點特點,快速將各路八卦消息從這家傳到那家,再從那家傳到那那家。
“聽說了嗎?昨天省經委主任來檢查,抓著了一個車間主任帶頭領著工人打撲克!”
陳露陽剛進小禮堂,就聽見鄰座的兩個人低頭蛐蛐。
“聽說了!我還聽說省經委領導來的時候,那個車間主任正輸了鑽桌子呢,這邊剛鑽出來,就看見咱廠長和省經委領導站在桌子前麵看他,給咱王廠長心髒病差點沒氣出來!哈哈哈哈哈!”
“不對吧?我怎麽聽說是貼紙條呢?貼的一臉蛋子都是紙條。”
“你聽說是貼紙條?我聽說的是耍票呢?”
又一個人轉過頭加入隊伍:“我聽說桌子上擺的都是煙票酒票和糖票,玩的賊大!”
聽到這,眾人驚了。
“玩票?咱廠誰這麽趁啊!”
一個人回頭看向陳露陽:“小陳主任,你那邊啥消息?”
陳露陽他爸是陳大誌,姐夫又是保衛科的科長,論消息肯定比他們靈。
準當事人如實回答:“我聽說不是玩撲克,就是把撲克牌放書裏當書簽,結果掉出來了。”
“可拉倒吧!小陳主任你這情報源太不準了!”
“誰用撲克牌當書簽啊?騙鬼鬼都不信!”
“就是!要真是書簽,還能把咱廠長的心髒病氣出來?”
陳露陽快哭了:……我說的是真的。
然而並沒有人關心當事人的心情。
跟平平無奇的“撲克書簽”相比,大家還是更願意相信車間主任拿著一大堆的煙票酒票和糖果劵,滿臉貼著紙條,鑽桌子被王廠長抓了個正著的事兒。
如果沒有陳露陽的瘋狂打岔。
下一句就是打牌的車間主任被紙條糊了眼,看錯了方向,鑽桌子結果從王廠長的襠下鑽了出來。
陳露陽感覺莫名的心累。
果然……男的八卦起來,就沒有老娘兒們啥事了。
陳露陽不想再去聽“車間主任貼紙條”的事兒了,一個人老老實實的坐在門後麵,守著自己最後一排隱秘的小角落。
滿廠的小議論直持續到廠領導坐到主席台才算停止。
“今天咱們開個會,通報一下昨天省經委安全生產檢查的情況。”
王輕舟也不廢話,上來直接就開門見山。
“昨天省經委的領導一共抽查了4個車間和4個綜合部門,總體情況很好,省經委的領導對咱們廠的安全生產情況也給出了高度的讚賞和表揚。”
“但是!”
王輕舟停頓的一刹那,小禮堂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主席台上。
重點來了!!!
王輕舟馬上就要說車間主任滿臉貼紙條,玩票鑽桌子結果從廠長襠下鑽出來的事兒了!!!
“在檢查一個車間的時候,檢查組竟然從一名車間主任辦公室的書裏,翻到了撲克牌!!”
眾人:???
這怎麽跟自己得到的情報信息不符呢!!
王輕舟冷著臉:“最可笑的是什麽?”
“咱們這位車間主任在人贓並獲的前提下,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撲克牌是書簽,企圖蒙混過關。”
“幸好省經委的同誌們沒有追究,否則今天批評的通報就得傳達到全省!”
小禮堂鴉雀無聲。
“廠裏三令五申,要遵守生產秩序,嚴禁上班的時候打撲克。”
“看來廠裏的紀律不嚴抓是不行了!”
“工會、辦公室和保衛科,你們三個部門擬個方案,對全廠的工作紀律和生產紀律開展一次全麵化、長期化的檢查!”
“一旦發現有人違反工作紀律,”
“我不管你爸是誰,你媽是誰,你祖宗是誰!全部嚴格處理!”
陳露陽聽的小心肝瘋狂顫悠~
感謝廠長大度,沒補上一句“你姐夫是誰”。
否則這要是把這個限定詞兒再加上去,就跟點自己大名也沒啥兩樣了。
雖然大會上王輕舟沒有指名道姓,但是省經委檢查的車間就那麽幾個。
大家采用排除法逐個分析,很輕鬆就將目標鎖定在了年紀最小的陳露陽身上。
雖然大家礙於情麵,不好意思直接找陳露陽求證。
隻有宋廖莎無比幽怨的來找後賬:“陳哥,你說你藏撲克藏哪不好,非得藏書裏!”
“這下好了,連累兄弟們誰都不敢玩撲克,這班上的沒勁透了!”
年底的時候通常就隻有車間忙,綜合部門的同誌都閑的要死。
好不容易有了檢查任務,辦公室、保衛科和工會仿佛過年一樣,天天挨個車間查,各個辦公室裏走。
恨不得連門衛老大爺的小屋裏一天都得查一遍。
宋廖莎雖然膽大,也不敢這時候“頂風作案”,一天天隻能在供銷科裏和傅東虎大眼瞪小眼,呆的是相當難受。
陳露陽瞪眼說瞎話:“可不是我,你別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