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華笑著擺擺手：“謝了嫂子！家裏肉餡已經拿出來化上了，今年餃子夠吃。”
    “回頭我讓廖莎送一盤過來，你嚐嚐我們家的手藝！”
    陳母笑嗬嗬的道：“行！我也嚐嚐你家的餃子。”
    ……
    宋建華離開沒多久，楊向陽就拎著媳婦兒康知青來給師傅拜年了。
    小兩口一進門，陳大誌和馮久香是死活不讓倆人走了。
    正好家裏吃中午飯，小兩口硬生生被按在家裏留吃飯。
    雖然沒包餃子，但是陳父陳母也下了狠，蒸了一大鍋米飯，炒了酸菜，煎了帶魚，還拿出來了陳今越給的大馬哈魚，又拌了涼菜，開了汽水，洋洋灑灑的擺了一大桌。
    陳家的飯桌是筷子壓筷子，碗疊著碗，一大家人湊在一塊兒。
    “小康啊，多吃點！”
    陳母給康青青壓了滿滿一碗的飯，又給她的碗裏夾了一大塊馬哈魚。
    “謝謝師母。”康青青隨著楊向陽的稱呼，夾起筷子剛要吃魚。
    突然她眉頭一皺，捂著嘴跑出去幹嘔了。
    “咋了這是？？？”
    楊向陽瞧見媳婦兒吐，馬上就要跑出去。
    可是他還沒動呢，陳母和大姐陳麗紅臉上一喜，一前一後的跟著跑出去。
    “這是咋的了？在家還好好的。”楊向陽忐忑的看著院外，生怕自己媳婦兒生病。
    隻見院子外麵，陳母和陳麗紅拉著康青青問了好幾句。
    等到三個女人回到桌子上的時候，陳母二話不說就把帶魚和馬哈魚全給撤走。
    “咋的了？這魚有問題？”
    陳大誌好奇寶寶一樣的貼到馮久香跟前。
    好好的魚咋還端下去了！？
    陳母無奈的點了一下陳父：“小康聞不了魚味。”
    “聞不了魚味？”陳大誌愣了一下，隨即眼珠子和眉毛一起往上一挑！！
    “有了？？”
    馮久香樂嗬道：“估摸是有了。”
    楊向陽傻懵懵的問：“有啥了？”
    陳麗紅忍不住罵了一句：“你這個榆木疙瘩，你媳婦兒懷孕了！”
    瞬間！
    楊向陽瞪大了眼睛，轉過頭看著一臉羞紅的康青青。
    “有了？啥前有的？今天出門有的？”
    孫誌剛聽不下去了。
    他看著楊向陽激動的語無倫次的德行，笑著罵他：
    “你當懷孕是孫猴子出生，一下子蹦出來的？那可不就是有了好幾天了！”
    陳露陽也震驚了。
    這楊向陽和康知青結婚滿打滿算倆月。
    就懷上了？？？
    這看來洞房花燭夜那天晚上，人倆就成功了！
    “楊哥，瞧不出來，您這功力深呐！”
    陳露樣發自肺腑的讚歎。
    “啥功？”陳玲玲吃著酸菜，好奇的問。
    “你小丫頭片子吃你大米飯！啥功都跟你沒關係。”
    陳麗紅直接中止話題。
    還狠狠的瞪了陳露陽一眼，讓他別在飯桌上啥都說。
    楊向陽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激動的，嘴唇都抖了。
    “師傅，我要當爹了！！”
    陳大誌也高興壞了，嘴裏也不住的說著：“小楊要當爹了，小楊要當爹了。”
    說著說著，陳大誌眼眶紅了。
    “你說你還是個孩子呢！咋就要當爹了！”
    楊向陽眼眶也紅了：“師傅，我太高興了……”
    倆人說著說著，差點抱著就悶頭大哭起來。
    陳露陽：……
    雖然說自己是親生的吧！
    但是陳大誌和楊向陽也是風風雨雨走過這麽多年。
    情同父子不說。
    滿打滿算起來，倆人因為工作待在一起的時間，要比陳大誌和自己這個親兒子待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
    而且楊向陽又學了陳大誌的一身本領。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楊向陽比他這個親兒子還要親。
    “也不知道我媳婦兒懷孕那天，我爹啥反應.”
    好不容易哄好了抱頭哭泣的“父子倆”，下午陳大誌和陳露陽也出門去拜年了。
    以往都是陳大誌和金大奎一起給廠長拜年，今年又帶上了陳露陽。
    當看見陳露陽的時候，王廠長家的小胖墩兒直接拿著小汽車就衝了過來，抱著他的大腿，抬著小腦袋伸手管他要能遙控的玩具小汽車。
    陳露陽上哪給他拿能遙控的小汽車啊！
    幹脆，他從兜裏拿出了萬能道具：
    來自陳今越糖果盒子裏的一顆包裝精美的糖果！
    小胖墩眼睛歘一下亮了。
    他還沒見過包裝這麽好看的糖呢。
    當下，小胖墩兒高高興興的舉著糖果跑旁邊玩去了。
    刹那間，一股不安的感覺隱隱在王廠長的心中湧起。
    這個陳露陽啊！
    每次他家小外孫瞧見陳露陽，準沒好事兒！
    都得在家作鬧好幾天。
    走完了王輕舟家、於岸山家和董江潮家，
    陳大誌和金大奎互道了一聲“新年好”，隨後各回各家，各包各的餃子。
    晚上，陳家小院裏。
    滿滿五大盤的餃子，熱騰騰的擺上飯桌。
    旁邊還有買來的熏醬、雞腿兒、魚肉和凍蝦。
    廣播裏，播放著慶祝新年的音樂和節目。
    在一片熱鬧歡樂的鞭炮聲裏，
    “祝姥姥、姥爺新年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軍軍穿著陳母給做的新背帶棉褲和新棉襖，臉蛋紅撲撲的站在姥姥和姥爺麵前。
    今年軍軍也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說完了祝賀的話，還跪地上給兩個來人磕了個頭。
    登時，陳大誌和馮久香全都激動的不行，把寶貝兒外孫抱懷裏，狠狠的親了個夠。
    “來，軍軍，姥姥姥爺給你包的大紅包，讓我的軍軍健健康康，快快樂樂，早點長大成人！”
    陳母掏出一個大紅包，高高興興的塞給軍軍。
    “謝謝姥姥～”軍軍親了馮久香一口。
    接著，軍軍又跳到陳大誌跟前，也抱著陳大誌親了一口：
    “姥爺最疼我～”
    “誒呀我的好外孫！”
    陳大誌被親的小臉紅璞的，高興的又是抱著自己的小外孫一頓蹂躪一頓稀罕。
    陳露陽也舔著臉湊上去親陳大誌：“爸，我也愛您～您老人家也最疼我……”
    結果還沒湊到跟前呢，
    陳大誌一巴掌就揮開了湊上來的大臉，本能反應的罵了句：
    “一邊拉扇子去！”
    陳露陽也不氣惱，轉頭就貼向陳母，一把抱著自家小老太太狠狠親了一口。
    “媽，咱家我最稀罕你！”
    陳母被兒子親的臉蛋快樂成一朵花了。
    幾乎毫不猶豫的，
    陳母又掏出了一個大紅包，遞給兒子，“乖兒砸～”
    眼見軍軍和陳露陽都臭不要臉的上去要紅包，
    陳麗紅和陳玲玲也不甘示弱的跑上前去撒嬌，
    倆閨女一邊一個挽著陳大誌的胳膊，同時響啵啵的親了老陳一口。
    老陳高興的臉蛋紅璞不說，嘴巴子差點沒咧到耳後根。
    “來來來！我閨女的紅包！”
    陳大誌從兩個衣兜裏，各掏出了一個大紅包，分別交給自己的寶貝閨女。
    眼看著家裏的小輩都通過“親臉蛋”這種非傳統方式取得了紅包，
    姐夫孫誌剛尷尬了。
    這他媽親誰好啊？
    親老丈母娘吧，不是那麽回事兒！
    親老丈人？？
    他也下不去嘴兒啊！
    幸好這時候陳露陽大發慈悲的放過自家馮久香女士。
    陳母一把扯過孫誌剛，毫不猶豫的拿出一個大紅包遞過去。
    “謝謝媽～”
    孫誌剛拿到紅包，軍軍已經頗有眼力勁的跑過來。
    “爸爸新年快樂！”
    “好兒砸，新年快樂！”
    孫誌剛高興的抱起兒子，在兒子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
    眼瞅著一家人都親了，陳露陽也清了清嗓子！
    “今年，我也給大家包了紅包！！”
    在一家人愕然的目光中，陳露陽瀟灑的甩出了六個紅包！
    “這個，給我爸的！”
    陳露陽將一個大紅包遞給陳大誌。
    遞過去的時候，還順便親了陳大誌一口，
    給陳大誌麻癢夠嗆不說，腳丫子還下意識的往外蹬了兩下，似乎想踢人。
    “你這小兔崽子，還給我包上紅包了……”
    陳大誌打開紅包一看，10塊錢！
    他挑挑眉毛，直接踹進兜裏。
    “這個，是給我媽噠～”
    陳露陽又給陳母遞了一個紅包。
    陳母打開一看：50塊錢！
    瞬間，陳母高興的仿佛臉上的褶子都被熨平了，控製不住高興的捂著嘴，也不知道是笑的還是咋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陳父在旁邊皺皺眉：“給多些錢啊？都樂哭了？”
    陳母笑著瞪了他一眼：“肯定比你給的多！”
    “我是真沒想到啊，我這麽大歲數，還能收到壓歲錢……”
    陳露陽樂嗬嗬道：“以後每年過年，我都給媽包壓歲錢～”
    接著，陳露陽又給自己的姐姐、姐夫、小玲和軍軍各發了一個紅包。
    除了軍軍是20元以外，其他都是10塊錢兒～
    送完紅包，一家人聚在一塊熱熱鬧鬧的吃了年夜飯。
    吃完飯，剛撂下筷子，
    軍軍就跳下板凳，穿上新做的棉襖，捂得嚴嚴實實，扯著老舅和姥姨跑出門去放鞭炮。
    說是仨人一起放鞭炮，但實際上苦力還是陳露陽。
    軍軍和陳小玲就是揣個小手在旁邊呐喊瞧熱鬧的份兒！
    陳露陽舍不得自己新做的大棉衣，穿上了之前的舊棉襖，拎著鞭炮拿著火，領著陳小玲和軍軍就出去放炮玩去了。
    這一晚，機械廠大院的上空都是霹靂啦啦、清脆爆響的鞭炮聲。
    中間時不時還摻雜著狗叫聲和雞叫聲。
    就連空氣中都帶著一絲嗆鼻的火藥味兒。
    不遠處的機械廠空地上，不知道誰家買了煙花，一響又一響的崩上天，五顏六色的在黑夜中散開，流星似的墜落在地上。
    “老伴兒你看！”
    陳大誌扯著馮久香的小手，倆人站在院子裏，看著天上的煙花。
    “看見了，真好看！”
    馮久香笑嗬嗬的拉著陳大誌的手，說話的時候一團團哈氣從嘴裏噴出。
    陳大誌嘿嘿一樂，很是自覺的把兒子給的紅包掏出來，交到了媳婦兒手裏。
    馮久香彎著眉眼看著陳大誌：“咋？兒子給你的紅包，舍得給我？”
    陳大誌靦腆：“我的都是你的～”
    馮久香忍不住笑出聲：“老東西，就是嘴好聽！”
    她拿過陳大誌的紅包，好奇打開一看！
    再看見裏麵可可憐憐的一張10塊錢之後，忍不住笑著罵了一句：
    “老二這個小兔崽子！”
    ……
    隨著大年初一早上的第一聲雞叫，真正的過年開始了……
    陳家上下不是在拜年，就是在等候拜年的路上。
    陳大誌是廠裏的老工人，資曆深、地位高、人緣好，來拜年的老兄弟和車間工人一個接一個，經常出現好幾家人一起上門拜年的盛舉。
    而今年，陳露陽成功入職機械廠，又當了車間主任。
    廠裏的車間工人、被他教過開車的自銷工人也是都來找他拜年。
    兩夥人一起出現的時候，陳家小院的大門徹底堵死。
    來拜年的人，開口說的全都是“陳主任，過年好！”
    搞的老陳和小陳也不知道，到底這拜年的人是來找誰的。
    幹脆！
    馮久香把老陳和小陳全都攆出去，讓他倆在大門旁一邊一個的站著。
    “這陳主任家就是與眾不同啊！”
    “別人家貼門神，他家貼報紙！”
    “……哪有啊，陳主任家是門上貼報紙，牆上貼門神。”
    “這也就是陳主任家了……換別人家誰能上這麽多次報紙。”
    ……
    “可不是！”
    “尤其是這老陳主任和小陳主任，一邊一個往門兩邊一站，更像門神了……”
    ……
    就這麽站在大門口迎來送往了四五天。
    終於，這一天。
    陳小門神站不動了。
    “爸！今天我出門一趟，你守家吧。”
    一早，陳露陽就穿衣服穿鞋，借口找同學出去玩，推個自行車就跑了。
    這一跑就直奔陳今越家。
    好幾天沒見女經理了，也不知道在家過年過咋樣，怪想的。
    騎車騎到一半，陳露陽停下車買了一串鞭炮，蹬車就竄了過去。
    ……
    筒子樓
    今年陳今越家的門檻幾乎被踩爛了……
    別的不說，
    有一個縣城的同誌特意大年二十九的時候坐了一宿火車，就為了趕在大年三十這一天早上，給陳拓拜頭年。
    敲門的時候陳今越都沒睡醒呢。
    幾乎每天晚上，家裏拎著禮物來拜年的客人都要到後半夜才算徹底離開。
    好在筒子樓裏住的幹部多，每戶家裏來拜年的人都不少。
    這才顯得陳今越家不那麽紮眼。
    可就算如此，好好一個年也是過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