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謔謔謔謔謔謔謔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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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陸局嚴肅點頭。
    現在這社會,好人多,壞人也不少。
    之前生海森兄弟倆的瓜子廠因為啥被封的?
    還不就是被人舉報的!
    “這個事情你放心,我有把握。”陸局開口。
    “辛苦你了陸叔。”陳露陽道。
    ……
    雖然陳露陽竭力控製住了時間,但是等他趕回學校的時候,也是挺晚了。
    等他回到宿舍的時候,6人間已經住滿了人。
    而最開始他放在靠窗下鋪的褥子,不見了。
    床上被一條老粗布被子鋪得整整齊齊,床頭上還搭著一件藍灰色幹部大衣。
    一個瞅著歲數挺大的老哥正坐在床上泡腳。
    而自己的床褥從全宿舍最好的位置,直接挪到了宿舍裏最差的位置。
    不僅貼著門,還是個上鋪。
    陳露陽瞅了瞅宿舍門的大門縫子,這縫子關上門還呼呼往裏灌風呢,要是晚上睡覺,小風嗖嗖不得吹死自己?
    “我叫陳露陽,也是咱們經濟係1班的。”
    陳露陽按耐下心中不快,熱情的跟大家打招呼。
    “你可終於露麵了!”靠門下鋪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笑道:
    “這兩天,我們隻看見了床褥沒瞧見人,都在猜剩下的人是誰。”
    “我叫潘玉。”
    說著,戴眼鏡的中年人站起身,跟陳露陽握了握手。
    陳露陽一搭手,就猜出來這人絕對進過工廠,握過錘頭。
    掌心粗糙,手指有力,跟陳大誌、金大奎、張國強他們的手一樣。
    跟潘玉握過手之後,占據了自己床鋪的中年人站起身,一臉歉意的走過來,道:
    “小陳,我得先跟你道個歉。我是咱們宿舍最後一個報道的,到的時候隻有靠門的上鋪了。”
    “我腿腳不太好,去年摔了個筋骨,這一爬上鋪,上下來回折騰,晚上翻身都怕掉下去。”
    他苦笑一聲,又搓搓手,語氣裏滿是真誠。
    “原本我想著等你回來了,再跟你當麵商量的,但是左等右等也沒見你回來,我就自作主張把咱們兩個的床褥換了一下位置。”
    “要是不方便,你說聲,我這就換回來。”
    這人呐,最怕就是別人跟你好說好商量。
    這中年人這麽一好好說話,再講講前情後果的,陳露陽剛剛心中的芥蒂瞬間就沒了。
    潘玉也在旁邊解釋:“這個我們都能作證,陶大哥確實是等你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剛剛實在是坐不住了,才換的床褥。”
    陳露陽掃了宿舍一圈,
    如果他眼力沒有什麽毛病的話,這一屋子人除了自己,年紀全都在30往上。
    都比自己大。
    東北爺們兒麽,敞亮!
    “都是同學,你要是真腿不好,你住下鋪,我睡哪兒都行。”陳露陽豪情開口,
    陶潤澤一開始都做好了跟陳露陽周折的準備,猝不及防陳露陽答應的這麽痛快,他高興道:
    “那謝謝你了小陳!”
    “認識一下,我叫陶潤澤。”
    “我叫薑峰!”
    “我叫吳德辰。”
    “我叫張棟梁。”
    ……
    就這麽一個一個的,宿舍裏的幾個人全都自我介紹起來。
    等陳露陽爬上爬下,把自己的床褥東西都收拾完畢之後,潘玉瞅了瞅宿舍門,先是左右掰掰,隨後轉身下樓找宿管要了個螺絲刀。
    “這門的合葉變形了,我先調整調整,這門縫子就沒這麽大了。”
    果然,調整完合葉的宿舍門,確實是縫子小了不少。
    陳露陽就勢問道:“潘哥,你上學前是幹啥的啊?”
    潘玉笑道:“我之前是片兒城第一機床廠的車間主任。”
    陳露陽:謔……!!!!!
    “陶哥,你之前是幹啥的啊?”猶如踢皮球一樣,潘玉回頭問向陶潤澤。
    陶潤澤有些憨厚:“我之前是秦原市周治縣的人民公社書記。”
    陳露陽:謔謔……!!!!!
    “小薑,你之前幹啥的啊?”陶潤澤繼續接龍,抬頭問了問自己的上鋪薑峰。
    薑峰正躺在上鋪看書,聽見陶潤澤問他,開口笑道:
    “我之前是三河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負責經濟政策研究。”
    陳露陽:謔謔謔……!!!!
    “吳哥,你呢?”薑峰伸出手,扒拉了一下隔壁床的吳德辰。
    吳德辰道:“我之前是紅星村大隊的黨支部書記。”
    陳露陽:謔謔謔謔……!!!
    不用吳德辰問,他的下鋪張棟梁主動開口:
    “我是潼湖市教育局的科長。”
    陳露陽:霍霍謔謔謔……!!!!!
    陳露陽瞳孔地震一樣的看著這一屋子領導幹部。
    我去了……
    這踏馬跟自己想象中的開局不一樣啊!
    按照自己的美好設想,
    自己作為省機械廠的車間主任,又是片兒城勁霸小汽車維護修理中心的主任負責人,
    那置身在北大校園裏,絕對是碾壓一切,俯瞰眾生的存在!
    可誰承想,丫的這裏麵不是黨支部書記,就是特麽的大筆杆子,要不然就是科長。
    甚至連車間主任都有!
    自己根本就不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但是!
    陳露陽不甘心。
    他眼巴巴的等著張棟梁傳球一樣的將球傳到自己身上,讓自己好好介紹一下自己,給他們這些人一個小小的震撼!
    果然!!!!!
    球來了~~
    “小陳,聽你口音東北的吧?你老家哪的啊?”張棟梁笑著看向陳露陽。
    “我老家省城的。”陳露陽如實開口。
    “那你是哪個高中的啊?”張棟梁又問。
    “我是省機械廠一中的。”陳露陽微微皺眉,這問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別人都問上學前是幹啥的,怎麽到我這就變成上的什麽學呢?
    張棟梁聽了,開口道:“省機械廠一中我知道!”
    “這兩年我們潼湖大學有幾個大學生就是你們省機械產一中培養出來的,你們學校的學生學習都挺好。”
    張棟梁原本就是潼湖市教育局的,對於考生的生源地握有第一手資料。
    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省機械廠一中是個好學校。
    “那你在學校裏擔任什麽職務啊?”張棟梁笑著問。
    “我在學校什麽職務也不是。”陳露陽眼珠子都快冒紅血絲了。
    這教育局的科長怎麽就盯著學校問!
    你踏馬的問點別的啊?!
    張棟梁聽說陳露陽在學校裏沒有擔任任何職務,馬上把話往回兜:
    “咱們學校大,機會多。等到時候可以在係裏爭取爭取,當個班幹什麽的。”
    “嗯。”陳露陽真是懶得說話了。
    其實也不怪張棟梁他們不問。
    關鍵陳露陽實際年齡才19歲,一看就是剛從高中畢業考上大學的學生。
    說句不好聽的,毛還沒長齊呢!
    一群中年人誰能想到他還有隱藏身份!
    這一晚上,陳露陽躺在上鋪,看著天花板,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這人生……有時候就跟做夢一樣。
    白天的時候,自己還接受記者采訪,開了片兒城第一家汽車維護修理中心,還賺了9塊錢+一包大前門。
    結果晚上就躺在北大宿舍,跟一群領導幹部一起念大一。
    宿舍的床,嘎吱嘎吱的響。
    “小陳,想家了?”黑暗中,傳來了下鋪潘玉的聲音。
    “想了,想我媽我爸了。”陳露陽小聲道。
    “我也想我閨女了。”宿舍裏,對床張棟梁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你家裏幾個孩子啊?”陶潤澤也加入進來。
    “倆孩子,全閨女,可淘了,沒點女孩子樣兒。”張棟梁說起孩子,語氣都忍不住溫柔不少。
    登時,
    一群有家室的領導幹部又開始了針對孩子的討論。
    不是自己家孩子皮的不行,根本不聽話。
    要不然就是孩子犯錯,但舍不得打。
    但是最後,都會以一句話結尾:
    “他們也就是生在好時候了,這要早幾年,飯都吃不上。”
    說著說著,
    眾人想孩子的情感很自然而然的就投射到了宿舍裏歲數最小的“陳露陽”身上。
    “小陳兒,你家裏父母是做什麽的啊?”張棟梁開口問道。
    雖然陳露陽歲數小,
    但是看穿著打扮,家裏的生活應該還是很優渥的。
    形象氣質和談吐交流也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見過世麵。
    “我爸媽都是省機械廠的,我爸是工人,我媽在廠食堂上班。”陳露陽籠統的說了說。
    至於我爸是八級工人,全國勞動模範,省五一獎章獲得者、全省先進工人代表等等重重稱號,全都被他省略了。
    財不露富,外不露爹。
    以前在省城,總有人說他是“陳大誌兒子”、“他爸是陳大誌。”
    現在到了片兒城,他要靠自己頂天立地!
    “小陳,你以前來過片兒城嗎?”陶潤澤開口。
    “來過幾次。”陳露陽回答。
    “吃過全聚德嗎?”陶潤澤又問。
    “沒有~”陳露陽回答。
    這個真沒有。
    “明天我請你們出去吃全聚德去!”陶潤澤爽快道:“咱們哥幾個天南海北的聚在一塊兒,聚一聚,也吃頓寢飯!”
    “好!”
    聽著大家紛紛讚同的表達意見,陳露陽也跟著敷衍的響應響應。
    不是他不想參與集體活動,實在今晚上他吃的快冒漾了,現在還撐的不行。
    除了吃點鹹菜順順,啥也不想吃。
    “欸?小陳,你這兩天沒在學校,住哪呢?”潘玉好奇問道。
    “住我朋友那。”陳露陽打了個嗬欠,敷衍的說了一句。
    反正過兩天汽車維護修理中心的事兒就要登報了,大家自個兒看去唄!
    你們不問,他還懶得說呢!
    好像顯得多刻意似的!
    切……
    ……
    雖然說28號是報道的日子,但是正式開學的日子卻是在8月30日。
    這樣也可以給28號報道的學生一天休息。
    陶潤澤張羅要吃飯,但總不能大早上就炫烤鴨。
    一大早,421寢室哥六個起床洗臉收拾完畢走出宿舍,一人手裏端著個飯盒子,向著食堂走去。
    等到了食堂,六個人直接被裏麵的場景弄懵了。
    “這什麽情況?”
    “食堂裏麵連個凳子都沒有!”薑峰詫異。
    “沒看錯,確實沒有凳子。”陳露陽喃喃。
    六個人正傻站著呢,身邊不時有搬著凳子的學生走進食堂。
    陳露陽拉住一個男生:“同學,您這凳子擱哪搬的啊?”
    男同學著急打飯,猝不及防被陳露陽拉住,快速道了一句:
    “凳子都是自己搬的,食堂裏沒凳子。”
    說完,男同學背著書包,拎著凳子就衝到了窗口去打飯了。
    好嘛……
    破案了。
    陳露陽算是知道為啥接待自己入學的學姐,非要讓自己買一個凳子用了。
    丫誰能想到這麽大的學校食堂沒凳子啊!
    不過好在幾個大男人還有點浪漫主義色彩。
    食堂沒凳子,那就去湖邊吃~
    學校裏那片湖水碧波,柳樹塔影的,這要是能坐在湖邊吃,不知道會有多愜意!
    當幾個大男人端著飯盒抵達湖邊的時候,湖邊的位置早就坐上了不少的人。
    除了黑頭發黃皮膚黑色眼睛的學生以外,還有很多金頭發藍眼睛珠子的外國留學生。
    這些學生中,啊吃飯的有,看書的有,背誦的有,大聲朗讀外語的也有。
    還有不少人坐在草坪上讀書,學習氛圍非常濃厚!
    遠處操場,有跑步的,有鍛煉單杠雙杠的,還有在乒乓球案子上對練的。
    陽光灑在校園裏,照在一個個讀書、運動的學生身上,看的陳露陽心裏激發了無比昂揚的奮鬥和學習欲望。
    去年這一年,雖然有小俞老師和省大的小老師們全力教他,
    但無奈,他在既要負責橡膠車間的生產安全,又要承擔繁重的生產翻譯和溝通工作,還要找機會處對象,給未來的擬~老丈母娘洗床單被罩。
    學習看書,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說實話,雖然用功了,但用太少了。
    現在既然有了重新來到校園學習的機會,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機會,在校園多學些東西,長長本事才行!
    幾個人正吃著飯呢,
    遙遙的,一個女聲從身後傳來:
    “張棟梁!”
    幾個人下意識回頭,瞧見一個短發女生跑了過來。
    “張棟梁,係裏的商老師讓你們寢室的人都去辦公室找他。”
    “我們寢室的都去?”張棟梁愣了一下。
    “對!你們421的,全去!”短發女生說完,眼睛在陶潤澤等一幹人的身上掃過。
    最後,她將目光定格在了臉最嫩、眼神最清澈、炫饅頭最大口的陳露陽身上。
    “你是陳露陽?”短發女生試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