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不會,就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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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少傑相當崇拜的看著陳露陽:“陳露陽,你是真厲害。能給我們係主任講課的,你也算是開天辟地頭一個了。”
陳露陽眼皮一跳,臉上擠出了一個尷尬到快扭曲的笑,跟著陶潤澤幾個大哥麻木的回到了寢室。
……
當天晚上,哲學係辦公室
蕭輝還有幾個哲學係老師在台燈下,圍著陳露陽寫出來的半本草稿,像研究文獻一樣仔細端詳起來。
“你看他這句,”蕭輝指著第二頁,“‘T costs&narginal revenue…’,這句裏麵又是函數又是機會成本的,別的學生寫論文都繞著走。他倒好,直接一句:‘衡量邊際成本與收益時,不隻看產出,還得兼顧生產函數、資源限製和機會成本。’這叫翻譯?這叫理解透了。”
“理解雖然理解了,但有些句子翻譯的還是略顯粗糙。”西方哲學史布兜子老師翻到後頁,
“比如這裏‘in response&narket signals’他寫的是‘依據市場的提示’,稍微淺了些。”
“但他是大一學生!不是專業翻譯,更不是受過係統訓練的編譯人員。”蕭輝輕敲著桌麵,反問一句:“你們能看出他是學生?”
“看不出來。”有人回答。
無論是課堂的講課台風還是麵對提問時候的瀟灑鎮定,
說他是專家都不為過!
根本就瞧不出來是一個19歲的大一新生。
“真是有意思啊……”布兜子樂道:“原本隻是想瞧瞧誰成天晚上在哲學樓教英語,沒想到還發現個人才。”
邏輯學老師補充一句:“還是個放錯了地方的人才。”
蕭輝忍不住又罵了一句:“這麽好的苗子,怎麽就去學經濟學了!”
幾個人瞧著桌子上的手稿,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覺得了不起。
隨著時代的一切開始進入正軌,
各行各業都開始萬象更新,學校也“處於改革開放初期的學術重建階段”。
各個學科的師資力量都在融合力量,逐步對原著進行翻譯和編寫。
“……你說咱們正在做的那個‘原著編譯課題組’,”布兜子頓了頓,“要不,吸他一個?”
“我同意。”中國哲學史老師點頭。
“這孩子懂英語,翻譯功底強,講解能力突出,最主要的是有哲學素養!”
“現在工作組正缺人,如果能把他吸納進來,對於咱們的工作是有幫助的!”
布兜子猶豫:“我倒是也同意,但是他懂康德、休謨、黑格爾嗎?”
蕭輝無所謂:“他不懂,咱們就教懂他!”
“回頭給他辦一個聽課證明,讓陳露陽來哲學係聽課。”
邏輯學老師還是不放心:“可就算他能聽懂康德、黑格爾和休謨,他要是不會德語、拉丁語、法語和希臘語,這也白扯啊!”
那陳露陽英語好是好。
關鍵康德、黑格爾倆老爺子都是德國人。
其他的那幾位老祖宗不是法國的就是希臘的,
英語的雖然也多,
但是吧……
既然翻譯了,肯定還是要從這幾位大神身上入手才行。
“他不會,就教他。”
蕭輝再次開口。
“而且,他會意大利語。”
嗯???
布兜子和邏輯學老師幾個人詫異的看著蕭輝。
“他給意大利人當過翻譯。”蕭輝回答。
“高紅鳴之前跟我聊天的時候說過,這個陳露陽不僅會英語和意大利語,還會日語和法語……這孩子是個天才!”
布兜子、邏輯學老師和中國哲學老師仿佛看精神病一樣看著他。
“這不可能吧?他才多大啊!”
“……再說他這點年紀,擱哪學的這麽多外語?”
這不合乎邏輯啊!
邏輯學老師發出靈魂疑問。
蕭輝歎口氣道:“以前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今天聽了他的課,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可能的。”
誰好人家孩子,剛上大學就能讀薩繆爾森原著,講亞當斯密和凱恩斯啊?!
“聽說他之前在一家外賓飯店工作過一段時間,他的那些外語都是在外賓飯店裏學的。”
聽到蕭輝這麽說,幾個老師不吱聲了。
這年頭,外國人稀罕。
想學外語那更是難上加難。
但要是在外賓飯店工作過,那就說得通了。
本來省城的位置就挨著國外近,平時的大型外事活動也多,見到的外國人也多。
如果語言方麵有天賦,再加上環境的熏陶,
多學幾門語言是說得通的。
“那就讓他來聽課!”布兜子建議:“明天給他開張聽課證明,讓他先跟著本科生聽課。”
馬哲老師問:“那這本筆記怎麽辦?”
“係裏這麽多的學生,一個一個抄不知道要抄到什麽時候。”
“不如把他印出來,給同學們發下去。”
學校裏麵是有鉛印室的。
到時候係裏撥點錢,批量的多印點給學生發下去,省的學生挨累了。
“印是可以印,但既然印了,不如就印好。”
蕭輝翻著陳露陽的手稿,眉宇間露出思索之色。
雖然陳露陽手稿翻譯的很不錯,但就像是布兜子說的,有些句子翻譯的太粗糙了。
雖然大意是正確的,
但還是有打磨和修改的空間。
不過嘛……
“經濟係的書、經濟係的學生,就讓連英華他們自己校對,自己掏錢印!”蕭輝道。
“咱們不給他們幹!”
每個係裏的經費都是有限的。
雖然哲學係的學生也要上政治經濟學這門課,但畢竟還是經濟學的範疇,該讓連英華他們掏錢的,就讓他們掏!
打定了主意,
蕭輝等人把筆記板板正正的鎖在辦公室,隨即守株待兔似的離開了。
學校裏的消息,就像是食堂排骨漲價,傳的比廣播都快。
第二天,
陳露陽開大課,怒駁蕭輝的輝煌舉動傳遍了哲學係、經濟係和小半個男生女生宿舍。
“老連,你這個學生講的是真不錯!”
經濟係老師辦公室裏,幾個老師湊在一塊,語氣中全是對陳露陽的誇讚。
“尤其是舉例子,那舉的真是頗有你的風範!”
“每個例子都舉的非常貼切!”
連英華聽說陳露陽反駁了蕭輝,平素緊皺的眉頭舒緩,緊繃的下巴和嘴角也有了笑模樣。
“我學生麽……那陳露陽寫的手稿呢?你們誰拿回來了?”
連英華問向最關鍵的問題。
“被蕭輝借走了。”西方經濟學原理導論老師回答。
“他借走了?”
連英華聲調拔高了:“他一個教哲學的,借這個幹啥?他能看懂嗎!”
“你們幾個不是都去聽課了嗎?怎麽還讓蕭輝把手稿拿走了!”
宏觀經濟學老師道:“當時我們坐得靠後,哲學係那邊人來得早,坐前排的就有他們——講完課,蕭輝就順手把講義副本拿走了。”
“順手?”連英華臉色發青,“這是學生講義,不是食堂蒸包子!”
會計學老師道:“我們幾個以為他就是想翻翻看看,沒想到課一講完他就拿走了。”
連英華罵:“蕭輝這不要臉的。”
本來他是想去的,
但是考慮陳露陽第一次大公開課,如果自己坐在台下,影響畢竟不好。
同時也為了不給陳露陽造成心理壓力,所以他就沒去。
“我去把筆記要回來!”
罵了一句,連英華起身走出辦公室。
家裏親戚還有個親疏遠近呢!
你就算有筆記,也得先可這本專業的學生借,你借什麽哲學係的!
此時,
哲學係辦公室裏,蕭輝正在“聽課證明”的表格上簽字。
剛要叫學生過來,
忽然,蕭輝一樂:“稀客啊!連老師今兒怎麽有空來哲學係指導工作?”
連英華直奔主題:“昨兒你把陳露陽的手稿拿走了?”
蕭輝站起身,樂道:“對,那孩子講的挺好,我借來看看講義。”
連英華直接開呲:“你說你一個哲學係的跟我們經濟係的湊什麽熱鬧!”
“我們經濟係的學生都還沒看呢,倒先讓你們給借過去了。筆記呢?”
蕭輝也不急眼,笑著將筆記遞給他,道:
“我這不是看你沒在,想著先替你把把關,看看他筆記寫的怎麽樣。”
連老師拿過筆記,冷哼一聲:“我的學生什麽水平我還不知道?”
“我都不用去上課就知道他講的絕對不錯!”
話雖然這麽說,
但是連英華還是下意識的低頭瞅了一眼筆記內容。
隻是那麽一搭眼兒,連英華就眉宇舒展,臉上都快樂出花了。
他就說嘛!
自己學生什麽水平,他還能不知道?
“老連,回頭你們要是印筆記,別忘了給我們哲學係的學生帶一份兒!”蕭輝樂嗬嗬開口。
“好說,你們把錢撥過來,我們就給你們印。”連英華笑眯眯開口。
“不讓你們白印~”蕭輝笑著拿起了桌子上的聽課證明。
“陳露陽是個好苗子,來我們哲學係聽課當個旁聽生吧。等到了期末,讓他跟著一起考試和答辯。”
“蕭輝,你當我麵挖我學生?!”連英華眼珠子都瞪起來了。
都說學哲學的人不要臉,今天他算是見到了。
“不是挖……共同培養麽~”蕭輝好脾氣,繼續道:
“我這也就是讓陳露陽來上個課,前年我們係倆學生剛寫點關於價格機製的論文,轉天你們那邊就派人去拉人頭,說要‘跨學科調研’,結果給你們硬是拽去調研了半年,這我可沒說啥吧?”
連英華根本不認賬:“那兩個學生的研究方向偏經濟,在我們專業老師輔導的能更好!”
蕭輝接著他的話茬:“那陳露陽不僅能看薩繆爾森,還能說亞當斯密和馬克思……你就不覺得他這腦子隻擱經濟係,可惜了?”
連英華眉頭一皺。
出於對本專業的發展出發,他一點都不想讓陳露陽去別的係學習。
但是從培養學生的角度,陳露陽應該多學點東西。
“那咱們都別繞了。”
蕭輝道:“你讓他來我們係旁聽,不是轉係,不占你學分,不搶你成績,連人都還在你那。”
“我們幫你培養學生,你幫我們多印幾頁筆記。”
瞧著連英華還是一副“不吐骨頭”的模樣,蕭輝勸道:
“行了老連,都是你的學生,不要厚此薄彼了~”
連英華冷哼一聲,將“聽課證明”塞進草稿紙裏,扭頭走了。
……
拿回手稿,
連英華半分鍾都沒歇,拿出原著和陳露陽的手稿就開始一一對比起來。
等到手稿內容全都看完,
連英華合上原著,端起早就放涼的茶水,舒坦的歎了一口氣。
翻譯的真好……!
雖然有些地方翻譯的粗糙了一些,不夠精細。
但是總體意思,以及重點部分和理論敘述上是把握的相當嚴謹而準確的。
這說明不是陳露陽水平不夠,而是他有針對性的進行了篩選和處理!
“老連啊,看啥呢這麽高興?”會計學老師納悶的探出個腦袋,好奇問道。
“看陳露陽的筆記呢,你們都看看。”連老師一邊說,一邊將陳露陽的筆記傳過去。
“我們不用看,我們都去聽課了。”概率論老師開口。
“確實翻譯的相當不錯啊!”
“老連,你有這學生可省了力氣了!”經濟計量學的老師也忍不住開口。
現如今,
經濟學正從高度計劃經濟教學體係向吸收西方經濟理論的方向轉型。
不僅哲學係要翻譯著作,經濟係也要給學生翻譯教材。
隻不過這些老師平時既要教課,又要寫文章還有各種亂碼七糟的事情要處理,翻譯教材的時間實在有限。
這要是能有人做出類似的基礎工作,然後他們負責把關、校對和潤色的話,
這工作效率可就提高了。
這話正戳進連英華的心坎裏了。
“可惜沒有第一章和第二章……”
連英華輕輕惆悵一聲。
“老師……陳露陽同學第一章和第二章的筆記,我記下來了。”
辦公室裏一名學生幹事開口道:
“之前陳露陽講課,他說的話我幾乎都記在本上了。”
連英華一瞬間仿佛看到了什麽大寶貝,興奮道:“拿給我看看。”
……
這一看,就看了整一個周末。
周一早上,
當連英華落筆,寫下手稿最後一個字,天已經微微亮了。
揉了揉酸痛的手,
連英華轉了轉酸痛的手腕,回頭問向辦公室裏的西方經濟學老師:
“弄完了嗎?”
西方經濟學老師頭發蓬亂,臉上胡子拉碴,後背都快擰成麻花了。
“弄完了。”
國民經濟計劃概論老師也打了一個嗬欠,話沒說出來,隻是衝著連英華點了點。
“行……先這樣吧。”
連英華的聲音中帶著連軸轉的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