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華東政法大學。
    魔都的四月份已經開春，不過與北方不同，江南地帶春秋二季受海洋影響，氣溫多變。
    同一月份內，溫差能達到20多度。
    北方人初來，能難受死。
    秋褲脫了穿，穿了脫，羽絨服能和短袖同在一個月份共存。
    所以張遠剛道魔都機場，就趕緊換上了厚厚的秋裝。
    衣服厚點，也看不出身形，還帶了漁夫帽和墨鏡。
    他道華東政法是為了探班，《戀愛通告》這部小成本愛情輕喜劇作品正在此處進行拍攝。
    魔都的校園對拍戲這件事絲毫不抗拒。
    《何以笙簫默》是在魔都師範拍的。
    《小時代》是在魔都大學。
    讓李亞棚，徐靜雷徹底成名的《將愛情進行到底》是在同濟大學。
    《愛情公寓》都在交大取景。
    拍攝校園內容，實地取景最方便，而且找群演也簡單，大學生甚至不要錢。
    他是來探班的，因為經過一年多的沉寂後，茜茜終於重新回到了劇組，開啟工作。
    隻不過他是悄悄來到，沒通知任何人。
    故意穿著樸素，打扮的像是一位工作人員。
    甚至還扛了一台機器在肩膀上。
    因為校園內人太多了，他直接來很容易被認出。
    就像扛著梯子裝維修工，就能進入任何辦公樓一樣。
    隻要扛著攝像機，就能進入任何劇組。
    張遠是大搖大擺走進去的，壓根沒人攔。
    所有人下意識的認為他是劇組一員。
    “這劇組安保也不行啊。”張遠隔著口罩吐槽道。
    當然不是所有劇組都這樣，同為電影，《一代宗師》那邊就很嚴謹，不光有圍擋，還要檢查工作證。
    他就這麽混進劇組後，看著他們拍戲。
    這部作品，按照張遠的定義，其實就是個大型“MV”！
    王力宏自導自演，拉起了一個班子。
    其實就是看周董跨界成功，這位也有想法。
    先參與了好幾部戲的拍攝，從《色·戒》到《大兵小將》。
    在《大兵小將》劇組，和辰龍大哥聊起了想拍戲的事。
    龍叔推薦了在《功夫之王》合作過的劉茜茜。
    劇組就是這樣才有了男女主角。
    這片子中好幾位主要演員，王力宏，茜茜，還有扮演經紀人的陳衝，都是美籍的。
    他們也比較有共同話題。
    而且這仨人，剛好代表了三種加入外籍的典型。
    王力宏是上一代就移民，出生在燈塔。
    茜茜是家長帶去的。
    程衝則是成年後自己移去海外。
    其中，王力宏是老美的底子，但熱愛和認同華夏文化。
    茜茜看外表，談吐，價值觀，都與普通華夏人無異，隻是性子更要強些。
    反倒是成年後才出國的程衝，才最認可燈塔價值觀。
    因為力宏和茜茜的美籍都是家長決定的，而程衝是自己選的。
    是自己選的，所以骨子裏是扭曲的，對自己身為華夏人這件事，有種“原罪”感。
    張遠很不喜歡這種通過否定自己來迎合外族的人。
    什麽玩意啊……
    他來時，正在拍攝一場禮堂中的室內戲。
    蒲巴甲，不對。
    李治廷……也不是。
    常遠，對，小常遠，王力宏同學，正在一架鋼琴前自由彈奏。
    張遠揉了揉眼睛，太容易認錯了。
    還是李治廷和王力宏最像。
    因為李治廷也是在北美長大的。
    他們間的相似，不光是長相，還有氣質。
    有一個說法，除了水土養人外，還有語言關係。
    中文閉口音多，英文張口音多，尤其是A，O之類的發音。
    外加北美人外放的性格，做表情，尤其是大喜大悲都會很誇張。
    長此以往，會改變麵部肌肉結構，尤其是口周肌肉結構。
    你去看穀愛淩的麵部結構，是不是上半部份很華夏，但到了下半部分，尤其是嘴，長的就很美式。
    王力宏也一樣，說話時嘴張的比正常華夏人要大。
    “幸好茜茜英文一般。”張遠看了眼不遠處正在表演的小龍女，還是個小嘴巴。
    又細細瞧了下，正在拍這部戲的她，化了個淡妝。
    有多淡呢？
    如果塗唇釉算化妝的話，那就是淡妝，然後……沒了。
    沒有粉底，沒有眼線，連眉毛都沒修。
    白白淨淨一張臉，戴著副平光眼鏡就上鏡了。
    一般女星都不敢這麽整，也就是她。
    不過相較平日裏劇組給上的淡妝，不化妝的結果，是她的麵部立體感弱了很多。
    但王力宏要的就是那種清純女大學生的“初戀感”。
    初戀就得是薄施粉黛，淡掃額眉的樣子。
    甚至連發型都沒有做，就是偏分披肩發，
    張遠挺喜歡這種自然狀態，妖豔賤貨看多了容易膩。
    就像陽春麵可以天天吃，不行還能加澆頭，打鹵。
    但紅油肥腸麵就不能天天吃了。
    真美人就得不化妝還好看。
    隻是看著看著，張遠皺起了眉頭。
    因為一開機，身處觀眾席的茜茜看向彈奏鋼琴的力宏。
    同時有好幾位工作人員在鏡頭外，用一個大蓮蓬頭，向她的頭頂澆水。
    她還得做出一副“怎麽會下雨”的驚詫表情。
    室內下雨，就澆她一個人。
    這種類似小品的手法，放在電影中，實在是……
    反正是王力宏的主意。
    這部戲的靈感來源，是俞伯牙和鍾子期，也就是著名的“伯牙絕弦”。
    王力宏30多了才頭回聽說這個故事……
    美籍華人，接受到的傳統文化還是太少、
    以這個故事為原型，設計了男女主角。
    男主角是大明星，女主角是音樂學院的學生。
    男主開完演唱會的回家路上，把騎自行車背著古箏的女主角給撞倒了。
    然後女主角第一時間不是關心自己傷沒傷，而是先試琴，看琴有沒有壞。
    王力宏是藝術係出身，腦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樣。
    正常人肯定覺得這種劇情腦殘，但在人家這裏說不定是日常。
    無論發生什麽事，先看吃飯家夥是否有問題。
    然後女主角宋小青一試琴，男主杜明漢能從對方曲調中，看到翩翩起舞的蝴蝶。
    藝術生，想象力是這樣的。
    然後就化妝潛行，去學校上課找這位“真命天女”。
    最終偽裝被識破，經過一通選擇事業還是愛情，假裝不認女主後又悔恨，重新追求的俗套戲碼後，大家一起包餃子。
    最近接觸的都是《無人區》，《讓子彈飛》，《建黨偉業》這類劇本的張遠，回憶這片子的劇情時，都想把自己腦子扣出來放一邊。
    算了，藝術生搞得劇本和劇組，可以勉強理解。
    頭一回當導演，而且拍這部戲的部分原因，其實是為了配合《十八般武藝》這張專輯。
    為了這碟醋，包的餃子。
    張遠吸了口氣，雖然在室內，但今天的氣溫還不到十度，並不暖合。
    而茜茜則穿這件單薄的襯衫被淋了個透徹。
    因為男女主角要相對，男主能從女主的古箏琴聲中看到蝴蝶翩翩起舞。
    女主則能從男主的鋼琴聲中感受到對方的悲傷，幻視自己在淋雨。
    藝術生嘛……
    兩人互相能幻視，寓意如俞伯牙，鍾子期一般是在“知音”。
    照力宏這概念，那我聽“二手玫瑰”該幻視什麽東西？
    白事會，還是大出殯？
    我聽騰格爾還得騎上馬溜一圈唄。
    那我聽謙哥唱歌，還得去洗頭房……
    反正他覺得這戲配王力宏的歌不合適。
    還得配龐龍的《兩隻蝴蝶》才到位。
    一鏡完，助理立馬上前給披上毛巾和外套，還遞了熱水袋。
    都說暖寶暖寶，其實暖寶寶沒有熱水袋好用，除非是極端寒冷，零下幾十度的地方。
    “一會兒再來一遍，你可以嗎？”副導詢問。
    “沒問題的，盡管來。”
    張遠點點頭，小妞的專業素養還是不錯的，一點沒變。
    就《神雕俠侶》那又上天，又下水的艱苦程度，後世哪個小鮮肉能頂的住。
    還大姨媽要用礦泉水拍水下戲……
    大胡子也是給她練出來了，日後拍誰的戲都覺得強度一般。
    張遠趁她休息，端著機器上前懟臉。
    茜茜見到有鏡頭靠近她，起初沒在意，以為是劇組拍花絮的。
    但靠的太近後，她轉過頭看了眼。
    “你離得這麽近，還能對焦嗎？”
    她微笑著軟軟的說到。
    肯定不喜歡如此接近，但說話挺有分寸。
    張遠沒答，邊靠近邊繞，直接蹲到了她的麵前。
    “稍微遠一點，我頭發上的水會滴到你機器的。”她再次“警告”道。
    “沒事，湊近點拍的清楚。”張遠壓低嗓音回道。
    嗯？
    小龍女抬起一邊眉毛，覺得不對勁。
    側臉看向他。
    口罩，墨鏡，帽子，裹得嚴嚴實實。
    離得又近，看不到身形。
    但她看著看著，一邊的嘴角就壓不住的要往上抬。
    此刻，她的眼前好像出現了翩翩起舞的蝴蝶。
    藝術生嘛。
    “哦，你好專業呀。”
    “隻是我沒見過，攝像師還帶助理和保鏢的。”
    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隻覺得聲音比較熟悉。
    再看一眼，龍哥和趙玬玬就在不遠處站住，她便明白了。
    抿嘴眯眼笑，一副“我很聰明，你騙不了我”的樣子。
    “艸！”張遠回頭看了眼。
    我一世英名毀於你倆之手！
    “朋友，你稍微保持一點距離，我們調整完你再拍好不好？”此時劉曉麗也上前，幫女兒阻攔。
    自打有了《神雕俠侶》劇組那事後，她便更小心了。
    “媽媽，你別搭理他。”
    “讓他裝，一會兒我喊保安給他抓出去。”
    “不至於，人家也是為了工作。”劉阿姨安撫道。
    “你沒看出來呀……”小龍女伸手，一把拽下了他的墨鏡。
    “劉阿姨好，我來這邊辦事，順便來看看。”
    “哦……”劉曉麗一眼認出來，心想年輕人花樣真多。
    “我去給你拿瓶水。”說著便暫離。
    “你偷偷摸摸的做什麽，是不是想嚇我？”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你個宅家媽寶女。”
    “你才媽寶呢！”茜茜瞪眼反駁道。
    宅家就承認了是吧……張遠以前一直以為，是劉曉麗離不開女兒。
    可他現如今反過來想，這女兒何嚐又離得開老媽。
    十幾歲老媽成天跟著，是怕孩子不懂事，受欺負或者得罪人。
    二十多了老媽還成天跟著，那就不光是老媽的問題了。
    張遠聽到她的話後，故意麵色一沉。
    “我不是媽寶，我早就沒媽了？”
    “呀，對不起……”給她嚇的趕忙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見她皺起眉頭，一副很難受的委屈樣，張遠覺得還是往好了逗吧。
    “其實，沒媽也有好處。”他提起頭來。
    “至少不會有婆媳矛盾。”
    最多有媳媳矛盾。
    “別拿這種事開玩笑。”茜茜點了下他的鼻子。
    “咳咳！”此時劉曉麗剛好回來，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張遠接過來一瞧，哇哈哈的。
    用眼角瞥向不遠處的王力宏。
    哎。
    怎麽說呢，老哥還是念舊。
    當年打開大陸市場，頭一個接的代言就是娃哈哈純淨水。
    每年50萬代言費，從未漲價。
    娃哈哈和他，也是鍾子期與俞伯牙。
    王力宏需要娃哈哈通過渠道將他的形象帶到華夏的各個角落。
    娃哈哈也需要王力宏的形象來提升自己的品牌知名度。
    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是真正的合作，互相成就的關係。
    而且王老哥自打接下代言後，在任何場合，都隻喝娃哈哈的水，劇組也一樣。
    直到某位“大女主”出現……
    隻能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這句話，若是不能理解並貫徹，是無法成就事業的。
    那些大女主還是趁早把手機裏的小某書卸載了吧。
    張遠擰開喝。
    俗話說，說者無意，聽著有心！
    剛才張遠關於“婆媳矛盾”的話，正好被劉曉麗聽個滿耳。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劉曉麗琢磨著，有道理！
    過來人才知道，家庭不和有多痛苦。
    她當年和老安的家人，尤其是老媽也沒少產生矛盾。
    普通人說這話，尤其是年輕人沒啥感覺。
    但她卻認可這是一個優點。
    至少女兒不受氣。
    要不為啥後世一些女人的征婚要求是年入百萬，父母雙亡……
    工薪階層，男方有父母的好處是能帶孩子。
    但到了他們這個階層，保姆能請八個伺候，壓根沒有這種困擾。
    “珍珠項鏈和地毯謝謝了。”劉阿姨笑著提起那些禮物。
    “您喜歡就好。”
    “太貴重了。”
    “沒事的，物品的價值在於使用者，不浪費就好。”
    “都被你識破了，我就不打攪了。”
    “等你們忙完，一起吃個飯。”
    張遠又戴上墨鏡跑去與其他人打招呼。
    首先是王力宏，人家是劇組老大。
    “幸會！”
    力宏聽熱情，因為早聽說過他。
    在《大兵小將》劇組，龍叔就提過。
    說張遠是他見過的年輕人中，最有天賦，還肯努力的。
    周董也和他說起過，算是久聞大名。
    男二號是喬振宇，自打《金粉世家》後，他們幾乎沒怎麽見過麵。
    現在可不容易，當年劇組的人湊了仨。
    “你一點沒變。”張遠看了看這位的樣貌，多年過去，沒顯老。
    “你變化可大了。”喬老哥大量後回道。
    外貌有點變化，但最大的變化還是氣質。
    比幾年前大氣多了，更自信開朗。
    喬振宇在片中扮演“冤種”，女主喜歡他，可最終移情男主。
    和程衝簡單打了個招呼，情麵還是要有了，況且之前在金馬獎紅毯也見過。
    “老板好！”
    他正和在《康熙來了》出名的寶島諧星陳漢典寒暄，背後突然竄出一人來。
    轉頭一瞧，是來劇組客串的謝呐。
    “老板……”張遠轉了轉腦子。
    哦，我成了樂華的股東，她和樂華有名義上的合同。
    這麽說也沒錯。
    “不用，叫名字就行。”張遠擺擺手。
    “好久沒見。”
    “是的，你不會是來看我的吧，哈哈哈哈……”這位說著便標誌性的大笑起來。
    見到張遠冷眼瞧她後，自己動收起了笑容。
    “別這樣，我這人好安靜。”張遠輕聲道。
    “你是嫌我吵嗎？”
    又見到張遠冷眼看他，謝呐確定就是嫌我聒噪……
    “你最近挺好的，電視劇，電影也演上了，節目還挺多。”
    “哈哈哈。”這位剛想笑，一見張遠皺眉頭，便趕忙閉嘴。
    “是的，還可以。”
    隨後鬼鬼祟祟的湊近些。
    “你現在和大白？”
    “噓！”張遠趕緊比劃。
    你這張嘴是富士康借來的嗎？
    怎麽跟流水線一樣停不下來。
    能提這事嗎！
    劉曉麗還在呢，一會兒婆媳矛盾是沒有，丈婿矛盾來了。
    “她戀愛了，我都知道，祝福她，別的就不用多說了。”
    “你也應該在心中祝福她。”
    “記得，在心中，嘴上就別說了。”
    我想給你嘴縫上。
    招呼完一圈，這劇組強度不高，準時準點，天黑前就下班了。
    張遠與劇組眾人一塊去吃飯，溝通感情。
    挺歡迎他來，吃完飯還說一塊去唱K。
    他便也順著一起。
    劉曉麗不喜歡鬧，便回家了，大部分年輕藝人都去。
    茜茜是愛唱歌的，先來了首王非得新歌《傳奇》。
    當然沒法和老王比，甚至因為不訓練，唱的還不如前幾年剛從島國發專輯回來的自己。
    王力宏則唱起了周董，陶吉吉和五月天的歌。
    哪個正經歌手來KTV唱自己的歌呀……還真有！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獅子座。”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獅子座……”
    同在劇組，扮演茜茜室友的曾哥，唱起了自己的成名曲。
    如此一對比，張遠覺得王力宏那些被稱為口水歌的流行曲太高雅了！
    曾哥唱的，不能說仙樂入耳，隻能說“震耳欲聾”。
    啪啪啪……除了鼓掌，張遠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要不我們對唱一首？”張遠看向茜茜，提議到。
    點了首近些年最紅的，陶吉吉和蔡依林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你幹嘛這歌……”茜茜有點不好意思的抱怨道。
    “得先有這歌，才能有婆媳矛盾。”張遠則回道，同時伸手，想拿過麥克。
    可就在此時，一隻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麥克給摘了過去。
    同時還一把拉起了他身邊的茜茜。
    “茜茜，我們來對唱吧！”
    張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