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看他如蚍蜉見青天(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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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陳逸不想寬慰夏綰綰,而是他不希望將自己的意誌強加於長輩身上。
若是他露麵,不論夏綰綰、陳太平之前是何想法,都會以他的意誌為主,甚至陳家一眾人也會看他的眼神行事。
那樣一來,周婉儀的下場會更慘。
“現在要出門呀。”林雪茹依然沉浸在要見準婆婆的忐忑中,絕美的臉上滿是可憐巴巴的表情,嘟著嘴唇很是可愛。
蕭玄真摟著她的肩膀,促狹道:“師妹,你這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未來婆婆了?”
“哪,哪有……”林雪茹頓時有了幾分羞澀,低眉搭眼的瞥了下陳逸,期期艾艾的說:“那,那我們趕緊出發。”
“嗯,”陳逸微笑著點頭:“換上宗門道袍。”
這時候夏綰綰心神還未平複下來,的確不是讓她與林雪茹相見的時候。
陳逸想著等報名登記回來後,夏綰綰應緩和一些,剛好讓小丫頭寬慰她,衝淡一些她的複雜心情。
“沒錯沒錯,”花有香晃著拳頭道:“讓他們瞧瞧咱們太虛道宗的風采。”
“二花,安靜一點。”花仙子盡量讓自己不去看林雪茹和陳逸,拉著花有香回返廂房:“我們去換上宗門道袍。”
蕭玄真本就穿著一身黑紋白虎道袍,眼睛斜睨陳逸道:
“你準備穿著一身武侯袍跟我們過去?”
陳逸低頭看了看,思索道:“我也去換一下。”
雖說他不參加此次魏朝盛會,但是他終歸是太虛道宗的弟子,所代表的也是道門天驕門麵。
“稍後見。”
林雪茹和蕭玄真關上房門,不禁長出一口氣。
“師妹,不打算感謝我嗎?”蕭玄真坐到一旁,說道:“若是讓你此刻去見夏夫人,你那小心髒怕是都得跳出來。”
林雪茹摸了摸胸口,小臉依舊羞紅的說:“我,我十多年沒見綰綰伯母,有些緊張。”
“怕什麽呀,她還能吃了你不成?”
“哎呀不是啦,隻是我,我擔心她會不喜……畢竟我在太虛峰修行多年,一身的江湖氣……”
蕭玄真看著那張如玉般絕美臉龐,忍不住捏了兩把,嘿道:
“你這麽美,伯母定然喜歡你。”
“話雖如此,可是伯母一直在京都府裏,看到的大家閨秀都是那樣的。”林雪茹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婀娜身姿,悶聲道:“我,我沒有那麽好。”
“還有陳逸師弟在啊,隻要他認定了你,你就不用擔心其他。”
蕭玄真可是知道如今陳逸在京都府內的聲望,說一句一人之下都不為過,以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有修為,林雪茹的位置便無人能取代。
即便是在《道門十大仙子》排名在林雪茹前麵的花仙子,她在林雪茹麵前也隻能低頭。
“逸哥哥……”
林雪茹腦海中浮現陳逸的身影,嘴角露出笑容,便點了點頭:“逸哥哥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放心放心,他要敢拋下你,本師姐一定替你揍死他。”蕭玄真揮舞著拳頭:“我的太虛八法也不是吃素的。”
不過看到明顯不相信的林雪茹,蕭玄真訕笑著放下拳頭:“隻要他不還手,我定能給他一拳。”
林雪茹莞爾一笑:“換衣服換衣服。”
逸哥哥如今的修為已經遠遠超出她們想象,她也該繼續努力才行。
待幾人換上道袍,陳逸便吩咐府中下人備好馬車,帶著蕭玄真和陳凡等人一同離開侯府。
“師弟,李師叔和玄鑒祖師什麽時候出去了?”蕭玄真注意到李輕舟不在廂房,好奇的問。
“應是前往皇城商議明日盛會慶典之事,”陳逸看了一眼皇城所在,隨口解釋道:
“聽說這次我朝盛會,周遭來了不少觀禮之人。”
像是西陸佛國的大國師便是其中之一,隻是昨夜他的感知中有聽到那位大國師臨時決定不來了,估摸著和魏朝境內的佛門變故有關。
“也不知道咱們太虛道宗在此次盛會中能有幾位脫穎而出。”花有香靠坐在車廂內,一邊掀開窗簾打量外麵,一邊笑道:
“師兄不參與盛會的話,打出宗門風采的事情隻能交給你們了。”
“那你呢?”蕭玄真打趣道:“你可是和陳師弟一同在劍峰山修行的,他不參與盛會,你做師妹的難道不該勇奪頭名?”
“蕭師姐,你又笑我……”
二花知道自己的斤兩,若非近段時間有古天罡和李輕舟護法,她的修為怕是都無法突破至四品境,連報名參加此次盛會的資格都沒有。
蕭選擇笑著搖頭道:“陳師弟不參加此番盛會並非他不想參加,而是因為太強。”
“若是我等在盛會之中表現不佳,或許就會有人說太虛道宗都是靠師弟支撐,甚至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還會說師弟並不像傳聞中那麽強。”
“他們敢……不是,他們真的會這樣說?”花有香小嘴微張,旋即義憤填膺:“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林雪茹似乎也被她們的話激起,哼了哼道:“我也不允許任何人詆毀逸哥哥。”
陳逸搖了搖頭,無奈的說:“他們不敢。”
若是可能,他不希望林雪茹等人名次靠前。
盡管這個想法很自私,但是陳逸不想看到小丫頭她們參與到那場賭鬥之中。
“我,我也會不墜宗門威名。”花仙子悄悄看了一眼陳逸道。
陳逸啞然失笑,溫聲道:“師妹,你盡力便好,不用在意一時的輸贏。”
花仙子修為不弱,但她的天資在丹道上,與人廝殺比鬥太過吃虧。
“師弟,你這話說得不對,”蕭玄真抱著花仙子臂彎道:
“此次盛會並不是隻有比鬥,還有奇門、丹道兩脈的比試,聽李師叔說,這是為了能選出更多天資出眾的天驕加以培養。”
“哪怕他們無法參加那場與妖庭的比鬥,去往太周山戰場後,同樣能壯大人族力量。”
陳逸恍然道:“這樣便好,如此一來仙子師妹也有機會名列前茅。”
“師弟你啊,既然從妖庭平安回返,就把心思收一收,你現在可是在京都府內。”蕭玄真抓住機會說教道。
“……”
陳逸瞪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反駁。
仔細想想,他的確像蕭玄真說的那樣,即便回到了京都府,腦子裏也都裝著“極淨天”和太周山,難免有些心神不屬。
“說到這個,逸哥哥,你還沒告訴我們在妖庭的經曆呢。”林雪茹看出陳逸的心緒,當即轉移話題。
“對對……師兄,快和我們講一講。”二花本就喜歡打聽江湖上的奇人異事,當前最大的奇聞便是陳逸獨自前往十萬大山,她又怎麽能錯過。
聞言,蕭玄真顧不上言語擠兌陳逸,和花仙子一同看著他。
便連安靜坐在角落裏、身著儒生長衫的陳凡,也是一臉的熱切。
“妖庭啊……”
陳逸看著幾人的眼神,便斟酌著措辭,挑挑揀揀的講述道:
“要說十萬大山,不愧是妖庭經營千年的地方,其中凶險絕非一般人能想象,也就是本侯……”
“自誇的話少說,挑重點!”
“蕭師姐,你還聽不聽了?不聽別打岔。”
“求求了蕭師姐,你別打斷師兄的話……”
或許是因為蕭玄真的提醒,陳逸暫時放下了心事,隻專注於眼下,不再去想以後。
畢竟太周山就在那裏,“將軍”和“極樂淨土”等人也在那裏,他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找尋。
車廂內陳逸繪聲繪色講述他在妖庭經曆,而在馬車之外,沿路看到馬車上所屬、認出內中身份的行客無不倒吸一口氣。
最敬重的是黑甲衛,無不挺直腰杆行禮,畢竟軍伍中人最是敬重武侯,尤其是像陳逸這等敢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的武侯,更讓他們眼神殷切。
哪怕他們都沒看到陳逸露麵,心情仍舊泛起激動。
“早就聽聞英武侯大人回返京都府,今日總算讓我等到了他的車駕,看他們行進的方向似乎是去往鎮北王府?”
“今日是盛會報名的最後一日,聽說太虛道宗諸位天驕還未登記名冊,想來他們稍後也會前往大空寺。”
“此刻大空寺內天驕眾多,世家、宗門傳人都在那裏,英武侯大人這一去……這下可熱鬧了。”
“哎,若不是我等還有職務在身,說不得也去湊個熱鬧。”
“誰說不是啊?”
至於那些江湖客則沒有這些限製。
原本打算四處逛逛的江湖客聽聞陳逸出行,一窩蜂的都朝大空寺趕去,便連在府外劍修聖地修行的數百劍修,在聽聞此事後也都出關。
“我等受‘小劍仙’教誨,卻一直沒有機會感謝,如今既是有機會,的確該去一觀。”
“說的是……”
陳逸所留的殺伐劍道神意已經成了京都府一處修行聖地,十七州府的劍修,但凡家底殷實的都有傳人前來參悟。
即便沒有錢財的劍修,也可與守夜司、武安侯府簽訂契約,隻要承諾為守夜司、武安軍效力,便可獲得修行機會。
僅是這一點,就讓守夜司的姬行雲笑得合不攏嘴,畢竟他們守夜司的旗令一直短缺,這番經營下,他們直接多了一個穩定的旗令來源。
武安軍同樣如此,那些學有所成的劍修若是加入軍伍中,同樣能強大新軍力量。
這也是守夜司之人看到陳逸的車駕同樣敬重的緣由之一。
而那些京都府的百姓則是挺起胸膛,主動與周遭人說“英武侯大人乃是他們京都府出身的‘小劍仙’”,天知道他們說出這句話時有多麽驕傲。
……
陳逸已經盡量避開驚險之處,但依然駭得小丫頭幾人差點落淚,連蕭玄真都揪著衣角大呼太過驚險,可想而知她們此刻的心情。
“逸哥哥,以後那樣危險的地方再也別去了吧。”林雪茹揪心的說。
花仙子同樣小心勸說:“師兄,儒家說‘君子不立危牆’,凡事還要謹慎些。”
花有香卻是兩眼放光:“若是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師兄一定要帶上我,我……”
沒等她說完,花仙子就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訓斥道:“二花,說什麽胡話?”
“疼……”
陳逸看著她們憂心的樣子,笑著寬慰道:“適逢其會,以後我不會這樣莽撞。”
說是這麽說,但是真的遇到類似狀況,他同樣會做出類似的選擇。
畢竟此次妖庭之行,他的目標十分明確——便是破壞“妖庭”與“極淨天”聯手的可能。
若是他不跑這一趟,魏朝這場盛會怕是變故橫生,很可能“大空佛子”浮沉與佛門驚變的日子就會改到明日盛會開啟時。
角落裏的陳凡卻是關注另外一點,他看向陳逸問:“二哥,你方才說周,周觀霧沒有身死?”
陳逸回身看向他,笑容收斂起來,平和的說:“他是他,周家是周家,你是你。”
“二哥,我……”陳凡聽得明白陳逸話中含義,這是在告誡他牢記陳家身份。
“大哥知道此事嗎?”
“知道。”
“……”
陳凡臉色變幻,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身為京都學府的儒生,他讀過很多書,其中自然包括北雄關那一戰。
按照書上的說法“周家奮力抵擋,滿門英烈”,可如今聽到周觀霧沒死,其中必然存在隱情。
“那北雄關一戰真相是什麽?”
“真相就是周觀霧借妖庭之手殘害自家和敬業軍之人。”陳逸平淡的說道。
“什麽?!他,他怎麽能……”陳凡心神受到莫大的衝擊,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事實如此。”
陳逸沒有選擇隱瞞,他不希望因為周家再牽連一位陳家人,畢竟他和老大已經因為此事遭受太多劫難。
“另外周觀霧的事情乃是朝堂隱秘,知情者不多,往後你就當不知道即可。”
“那我娘?”陳凡強自按捺下心神震蕩,語氣苦澀的說道:“她也不能知道……對,不能讓她知道!”
“知道的多了對你和大娘沒有好處。”陳逸看向他,語氣略有嚴肅的說:
“如今周家隻有你祖爺爺一人支撐,以後周家……怕是要子嗣斷絕了!”
他沒有說聖上還未處置周天策的話,待他今夜去過周家之後,世上除了陳遠和陳凡外,便再也不會有周家血脈。
至於周觀霧——陳逸早已替閻王將他的名字勾上了“死”字!
“我知道了,二哥。”
陳凡不再多問,單是方才聽來的事情足以讓他心神不寧,若是再探聽多一些,他怕自己儒道崩潰。
林雪茹和蕭玄真等人對視一眼,便轉移話題,說些和盛會有關的話。
很快陳逸等人便來到鎮北王府外。
杜彥清和杜妍兩人快步走出來,身後跟著數名王府護衛,還有一輛由八匹駿馬拉著的馬車。
“逸哥兒,聽說你剛回返京都府,我還想著約上永年一起去侯府尋你。”
杜彥清左右瞧了瞧,熟稔的打著招呼:“蕭師姐、兩位花師妹也在啊,你是陳凡吧?”
“世子殿下。”陳凡扯出一抹笑容。
杜妍看出陳逸幾人神色有異,便強行讓杜彥清閉上嘴,揮手讓王府護衛退下,直接坐上陳家馬車。
有他們兩人加入,氣氛便緩和一些,連帶著陳逸在十萬大山的經曆也成了二花的板書。
隨後,車駕便一路南行,穿過東市、曲池,來到大空寺所在的山峰之下。
陳逸等人一一走下馬車,旋即便看到了四周洶湧的人潮,不僅大空寺所在擠得滿滿當當,便連附近的坊街、樓閣、畫舫也都坐滿了人。
隻不過世家子們還有所顧忌,那些江湖客則是不拘一格,有的站在樹梢上,有的坐在屋頂。
他們看到陳逸等人的身影,便與先前路過的行客一樣神情激動。
“爺們也算開了天眼了,竟有幸見到英武侯大人出行啊,這次前來京都府當真不虛此行啊。”
“嗯?英武侯大人?”
“嘶!”
“難怪馬車上懸掛著兩麵武侯旗,一麵‘武安’,一麵‘英武’,我還以為是掛錯了。”
“除了陳家外,京都府內誰敢掛兩麵武侯旗?”
“原本有可能是三麵的……可惜了那位敬業侯。”
“噤聲!你不要命了?!”
陳逸沒有理會周遭的議論,掃視一圈後,便朝林雪茹等人示意了下,神色平靜的踏上大空寺。
沿著山路的黑甲衛遠遠看到他,便徑直單膝跪地,“拜見英武侯大人!”
他們的眼中隻有陳逸,連一旁跟隨的鎮北王世子杜彥清、郡主杜妍都未放在眼中。
“無須多禮,起來吧。”陳逸走過他們,平淡的說道。
“是,大人!”
整齊劃一的言行,加上那身黑甲、黑麵的威勢,頓時壓下了周遭江湖客、世家子的議論聲。
一時間整個大空寺山腳下鴉雀無聲,隻有陳逸等人邁步向前的清脆腳步。
見狀,林雪茹、花仙子美目都盯在陳逸身上,蕭玄真暗自撇撇嘴,但也不得不承認陳逸在朝堂和江湖上的威望。
花有香神情略有激動,左顧右盼,嘴裏不停嘟囔著嚇人嚇人,這要是盛會中表現不佳,怕是連她自己那關都過不去。
陳凡神情複雜,心神仍舊受到周觀霧之事影響,此刻看到周遭動靜,不免心生歎息。
若是他也有二哥那般天資,不,哪怕是像大哥那樣他都可以有些底氣。
可惜的是他連參加盛會的資格都沒有,不得不說是件憾事。
杜妍和杜彥清相視而笑,心中對陳逸隻有敬重,連羨慕之情都沒有。
他們與陳逸相交多年,都清楚陳逸的努力,絕不像世人看到的那般輕鬆。
“這些都是逸哥兒應得的。”
此刻周遭的江湖客、世家子們看到這樣一幕,大都心生向往。
隻不過有的人想取而代之,有的人看到陳逸心內卻是深深地絕望。
“大丈夫當如是!”
“笑話——就憑你?”
“越是天資出眾之輩,越能感受到與‘小劍仙’的差距,不可謂是一道鴻溝啊。”
有儒生歎息道:“庸碌者看他如坐井觀天,天驕者看他如蚍蜉見青天!”
“我等遠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