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給本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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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帝的脾氣有些怪。
少年繼位登基,和臣子們鬥了多年,壓力之大,一般人很難想象。
曾因酒醉鞭名馬,這是名士做派。
道爺卻是曾因怒火鞭女人。
他是真拿著皮鞭抽。
朕在前朝和臣子們鬥的你死我活,後宮的女人不知體諒也就罷了,還給朕添亂……
角度一轉,當看到自己的心腹崔元為了一己之私而差點把虎賁左衛的士氣弄垮,道爺的怒火啊!
“鞭子!”
蔣慶之眨巴著眼睛,“陛下……”
這個,莫非嘉靖朝的名場麵就要誕生了?
崔元渾身一個哆嗦,“陛下饒命。”
老崔大把年紀了,經不起鞭撻啊!
黃錦不敢勸,親自遞上了鞭子。
“老狗!”
鞭子如風,慘嚎如厲鬼。
蔣慶之被鞭風所懾,趕緊退到一邊。
嘉靖帝運鞭自如,鞭法了得。
崔元不敢躲避,挨了幾鞭後,喊道:“臣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臣唯有效忠陛下才有富貴啊!”
和陸炳類似,崔元的榮辱都在嘉靖帝的身上,一旦嘉靖帝拋棄他,多的是人撲上來撕咬。
老鬼,果然是老鬼……蔣慶之心中遺憾,但看到崔元如厲鬼般的模樣,哆嗦著跪在那裏,心中不禁大快。
嘉靖帝又抽了他一鞭子,這才把鞭子擲在地上,罵道:“老狗。”
“可有證據?”嘉靖帝看著表弟,眼中多了些玩味。
嘖!
這怒火來得快也去得快,蔣慶之猜測道爺這是嗑丹了。
“就在宮城外。”
“叫了來,朕,親自過問。”
其實在蔣慶之開口之後,無論是嘉靖帝,還是崔元都知曉,證據定然被蔣慶之釘死了。
否則,一個欺君之罪下來,崔元等人能把蔣慶之弄到天涯海角去。
證人一個個出場。
當聽到王新田令商叢亮吃嘔吐物時,嘉靖帝罵道:“死不足惜!”
蔣慶之冷眼旁觀,他不指望嘉靖帝能為武人發聲……這不符合當下的主流聲音。
“滾!”嘉靖帝冷冷喝道,崔元如蒙大赦,趕緊告退。可嘉靖帝卻指著外麵,“弄個地方,給他洗洗。”
崔元老淚縱橫,“陛下……厚恩,臣,臣……”
嘉靖帝擺擺手,有人帶著崔元出去。
蔣慶之卻沒走。
“慶之還有事?”
興許是一頓鞭子讓嘉靖帝活動開了,看著精神抖擻。
“陛下,塞外俺答虎視眈眈,東南倭寇為禍多年。”蔣慶之說道:“當年曾席卷天下的大明虎賁,臣此次在東南見識了……”
看門狗都不足以形容大明軍隊眼下的無能。
“不堪一擊。”嘉靖帝神色悵然,“你以為朕不知曉?”
“那陛下……”蔣慶之蹙眉,“這是大明根基啊!”
“你看到的隻是一隅。”嘉靖帝語重心長的道:“這個天下在誰手中?田地,商貿,最要緊的是話柄,在誰手中?”
此刻的嘉靖帝目光炯炯,哪裏是那個癡迷於修道的帝王?
這一切都在道爺的眼中,無所遁形……蔣慶之覺得一股涼意從尾椎骨那裏升起來。
那些穿越者把帝王當做是撒比,其實,他們自己才是撒比!
“大明立國之初,士大夫們拒絕出仕,知曉為何嗎?”嘉靖帝冷冷道:“他們以蒙元乃是正統為由,不肯出仕。”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嘉靖帝吟誦著這首歌。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蔣慶之覺得一股子氣湧上來,不禁大聲高唱。
“慶之尚有熱血,可喜可賀。”嘉靖帝不知是嘲笑還是真心喜歡,“可那些士大夫卻忘了自己乃是漢家男兒,你說,這是為何?”
“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蔣慶之想到了一首詩,“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慶之果然有才……嘉靖帝眸中多了欣賞之意,“正是如此。”
“朕也想撥亂反正,讓大明虎賁重新振作。可一旦發動,便覺得深陷泥潭。”嘉靖帝第一次歎息,“成祖皇帝之後,其實,士大夫氣候已成,再難壓製。”
土木堡慘敗是大明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大明最精銳的將士,大多葬送在了這一戰中。
至此後,武人再無抬頭的機會。
放眼四顧,整個大明都在士大夫的控製之中。
“朕曾簡拔過將領,可沒幾年,便被人尋了罪名彈劾。要命的是,證據確鑿。”嘉靖帝眼中多了厲色,“那些人無處不在,從糧草到軍械,從京城到邊塞。朕若是提升武人地位,慶之以為他們會如何?”
他們難道敢弑君?
蔣慶之突然想到了先帝,也就是正德皇帝。
“都說先帝乃是落水染疾而去,可先帝身子骨強健,豈會如此?”嘉靖帝冷哼一聲。
蔣慶之想到了嘉靖二十一年的宮變。
幾個宮女竟敢弑君,若非忙亂中繩索打了死結,此刻的嘉靖帝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臥槽尼瑪!
以後還有什麽紅丸案。
蔣慶之看看四周,覺得到處都是網。
他看著嘉靖帝,道爺坐在那裏,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慶之。”
“臣在。”蔣慶之突然有些憐憫這位表兄。
這位帝王就如同被困在了方寸間,不得動彈。
這哪裏是帝王,分明就是囚徒。
嘉靖帝起身走過來,拍拍蔣慶之的肩膀,“可懼怕了嗎?”
我怕個鳥!
蔣慶之性子裏本就有灑脫不羈的一麵,聞言說到:“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這人一輩子活的蠅營狗苟的有啥意思?
不如來點刺激的。
“你就不怕那無處不在的士大夫?”嘉靖帝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表弟。
“他們也是人。”蔣慶之知曉嘉靖帝不知的,知曉那些士大夫們不知的,他覺得自己就站在高空,看著那些士大夫在洋洋得意。
可我知曉他們的問題,更知曉他們的缺點。
否則,蔣慶之寧可在大明躺平,至於什麽國祚,關我屁事。
嘉靖帝目露異彩,“你此生可有打算?”
這是問理想。
“小時候,臣想做車夫。”
蔣慶之小學的時候,老師曾問大夥兒的理想。那時候蔣慶之最羨慕的便是鐵路司機。想著坐在車頭上操縱長長的列車,爽爆了。
嘉靖帝愕然。
“後來臣想做先生。”
後來蔣慶之覺得老師更好,便改變了自己的理想。
“後來臣覺著,還是先謀生為好。”蔣慶之自嘲道。
他連一本都沒考上,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就業形勢一片……不好。
畢業即失業,蔣慶之跟著表叔去南美開超市,人生就此走向了另一條路。
可憐的娃……嘉靖帝眸中多了些悵然,:“母親曾囑咐朕善待你父子,這些年倒是讓你們受苦了。”
蔣慶之也不解釋,隨即遞上一份文書。
黃錦接過,隨意瞟了一眼,心中一震。
嘉靖帝看了看。
越發欣賞表弟了,“有心了。”
蔣慶之告退。
出了皇城,孫重樓問,“少爺,咱們去哪?”
“回家,收拾人!”蔣慶之殺氣騰騰的道:“真當老子是泥捏的性子?今日就讓京城那些蠢貨看看,什麽叫做謀而後動。”
直廬,嚴嵩看著一堆彈劾蔣慶之的奏疏,歎道:“長威伯乃是陛下看重的臣子,老夫卻不好處置。來人,帶著這些彈章,老夫去見陛下。”
走出直廬,嚴嵩發現不對。
“那些侍衛在那裏作甚?”
見到嘉靖帝時,意外發現嘉靖帝的情緒不錯。
“陛下,這些都是彈劾長威伯的奏章,臣不敢擅專……”
崔元在內下手,陸炳在外控盤,嚴嵩掌總……
整個局堪稱天衣無縫,嚴嵩覺得蔣慶之在劫難逃。
嘉靖帝淡淡的道:“都說了些什麽?”
嚴嵩說到:“大多說長威伯倚仗陛下寵信,行事肆無忌憚。庇護凶徒……駭人聽聞。”
“你以為呢?”嘉靖帝問道。
“臣。”嚴嵩剛想說長威伯畢竟年輕,可轉念想到了兒子嚴世蕃曾說過:陛下那裏,爹最好謹慎些。
念頭一轉,嚴嵩說道:“此乃陛下家事。”
這話說的太漂亮了,嘉靖帝頷首,嚴嵩心中一鬆,對兒子的判斷越發篤信了。
嘉靖帝隨手翻閱彈章,找出了五份。
“告訴陸炳,拿下這五人,下詔獄。”
嚴嵩心中一震,“陛下,臣擔心群情激昂……”
“為何?”嘉靖帝莫測高深。
“那王新田畢竟慘死於武人之手……”
陛下你不說懲治為武人說話的長威伯,反而收拾為王新田發聲的官員,這不是激發矛盾嗎?
“朕若是說,王新田死有餘辜呢?”
嚴嵩抬頭。
不可能吧!
若是如此,這一切,都特麽的反轉了。
一張紙被擲了下來。
“你且看看。”
嚴嵩顫顫巍巍的彎腰撿起。
然後,跪下。
“臣,失察,請陛下治罪。”
紙上記錄著王新田貪腐的證據,甚至包括數目。
這一瞬,嚴嵩心中冰涼。
“令錦衣衛抄沒王家!”
“領命!”
殺機突然從宮中迸發。
黃錦渾身一顫,想到了先前崔元被留在宮中洗漱更衣的‘優待’,此刻想來,這是嘉靖帝想收拾臣子,暫且扣下崔元,以免消息外泄……
陛下的手腕,令人膽寒啊!
而此刻的蔣家大門外,鬧劇也到了**。
“我的夫君呐!”
婦人用頭撞著大門。
後麵十餘官員在憤怒的叱責。
聲勢浩大……
就在此時,馬蹄聲傳來。
眾人看去。
蔣慶之叼著藥煙,指著官員們說道:
“富城。”
“老奴在!”
不知何時,側門打開。
富城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役,手持木棍出來。
蔣慶之抖抖煙灰。
“給本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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