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中狼 第十八章 獄中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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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仙社眾人眼睜睜看著宋牢頭小跑離去,都是麵麵相覷,一臉疑惑。
    那份文牒的出現,讓宋牢頭前後態度大變,便是傻子也猜到那文牒大有名堂。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屠亥心頭,隻覺得這獄神廟已經變成了凶險之地。
    牢內的幾名壯漢也發現情勢不妙,不敢繼續留在裏麵,抬著被魏長樂砸昏過去的同伴退出牢房,簇擁到了屠亥身邊。
    魏長樂也不阻攔,隻是似笑非笑看著這群人。
    有人湊近屠亥耳邊,低聲耳語,屠亥臉色更是難看,低頭想了一下,一咬牙:“走,咱們走!”
    一群人正要離開,就見從門外衝進來幾名獄卒,都是握刀在手,擋住去路。
    “牢頭說了,誰也不能走出獄神廟。”一名獄卒道:“都在這裏等著吧。”
    彘奴側過身子,低聲道:“二爺,看來那牢頭還很聽話。”
    魏長樂淡然一笑,輕聲道:“不是他聽話。這些人被放進來,牢頭肯定是可以推到別人身上。不過這幫人若是走了,他知道自己要擔全部責任,所以才會讓人阻攔。要不是害怕擔責任,那牢頭恨不得讓這些人立刻跑了。”
    “是那個姓汪的召來這夥人。”彘奴眼珠子一轉,明白過來,“他利用這夥人威嚇咱們,然後再來勒索,那時候就不怕我們不掏銀子。”
    魏長樂三人氣定神閑,五仙社一群人卻是越來越恐慌。
    屠亥本就是帶傷過來,意圖親手報複,但此刻感覺到事態大變,背後的刀傷也不知為何一陣陣抽疼。
    沒過多久,隻聽到獄神廟外腳步聲響,轉眼間便有數人匆匆進來。
    當先一人身著深藍色官服,五十歲上下年紀,身形清瘦,頜下一綹青須,後一個身位的也就四十出頭,淺藍色服飾,兩人背後跟著十來個人,幾乎所有人都是微躬著身子,腳步匆匆。
    深藍色官服那人走到屠亥等人邊上,瞥了一眼,沉聲道:“你們是何人?怎會在獄神廟?”
    他聲音低沉,臉色冷峻,顯得異常嚴肅。
    “縣丞老爺!”屠亥已經率先跪下,低著頭,不敢說話,手下眾人也紛紛跪倒。
    “嚴查,一定要嚴查!”縣丞一臉怒色,隨即快步走到牢房前,朝著魏長樂率先跪倒,恭敬道:“卑職山陰縣城丁晟,拜見堂尊。”
    “卑職山陰主薄蔣韞,拜見堂尊!”淺藍色服飾的官員緊隨其後。
    後麵一大群人也都是紛紛跪倒。
    屠亥本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聽到聲音,赫然扭頭望過去,見到縣衙裏一群大小官吏跪在牢房外,一張臉瞬間僵住。
    堂尊?
    今日和五仙社結仇的是縣令?
    那個看起來有些猥瑣的老頭兒是山陰新任縣令?
    自己帶人來到獄神廟,是要報複山陰父母官?
    如果是在神都甚至太原,區區一個縣令連狗屁都算不上,可是在山陰一縣,至少在名義上無人地位能出其右。
    若隻是和新任的縣令發生一些衝突,屠亥自恃背後的勢力,未必會有多恐懼。
    但今日自己是帶人直接進了官家重地,而且意欲在監牢行凶。
    按照大梁律法,這是死罪。
    屠亥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隻覺得全身發軟,腦中一時間空白一片。
    五仙社其他人也都是麵如死灰。
    都不是傻子,此時也都明白今晚是撞了閻王爺,要出大事。
    很快,屠亥的臉色更加慘敗。
    他本以為那個猥瑣的老頭兒是新任縣令,但卻看到魏長樂緩緩起身,走到了牢門邊上,正如同君王掃視自己的臣子,目光從一群官吏身上緩緩掃過。
    難道......?
    怎麽可能!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怎可能是新任縣令?
    “有賊寇闖進大獄,手持凶器,意欲行凶,你們可知曉?”魏長樂問道:“我就想問一句,這些人進入縣衙,可有人瞧見?”
    屠亥一顆心沉到穀底。
    他幾乎是下意識張開手,握在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如果說竹棍還勉強能狡辯說不是武器,那麽這把匕首就是千真萬確的利刃,絕對屬於凶器了。
    “卑職在中院處理公務,不曾看到。”縣丞丁晟倒是很鎮定,“但有人闖入,屬下沒能及時知曉,有失察疏忽之罪。”
    主薄蔣韞也緊跟著道:“卑職份屬文職,每日都是與案卷文牘為伴,今日也是在中原衙內處理卷宗,不曾見到有人闖入。”
    其他吏員都是低著頭,並不做聲。
    “對了,汪捕頭在哪裏?”魏長樂掃視人群,並無發現之前勒索敲詐的汪捕頭,皺眉道:“哪位是典史?”
    丁晟回道:“侯典史這兩天身體不適,卑職準許他在家中休養幾日,所以今日不在衙內。”回頭問道:“汪奎在哪裏?”
    “先前還見著,這會兒突然不見蹤跡。”後麵有人回道:“小的去找找。”起身弓腰匆匆離去。
    “凳子借來坐坐?”魏長樂在牢門口蹲下,抱怨道:“關了這許久,腿都麻了。”
    丁晟急道:“快去端把椅子來。宋德,還不給堂尊打開木枷。”
    那宋牢頭從後麵急忙起身跑上前,誠惶誠恐地為魏長樂打開木枷,直接跪在邊上,顫聲道:“小的眼瞎,有罪,請堂尊治罪!”
    “你不是眼瞎,你是心瞎。”魏長樂淡淡道:“丁縣丞,我已經將官牒交給了你,算不算交接?我現在算不算是山陰的縣令?”
    縣丞卻已經捧著一隻用錦布包裹的小盒子上前,呈給魏長樂,恭敬道:“堂尊,這是山陰縣令官印,堂尊隻要收下,就是山陰一縣的父母官。”
    魏長樂接過,放在腳步,這時候一名吏員已經端了一把椅子過來,小心翼翼擺在魏長樂邊上。
    魏長樂這才一屁股坐下,自己捶了捶腿,苦笑道:“節度使大人調派我來山陰為官,若是知道我初到山陰,便被人關進囚牢,也不知道節度使大人會怎樣想?他會不會想此事是衝著他去?”
    “卑職等罪該萬死!”縣丞等人齊聲道。
    宋牢頭也算有眼力,想到牢裏麵還有兩個人,急忙爬進監牢內,小心翼翼給彘奴和魏古也打開木枷和繩子。
    魏長樂咳嗽一聲,才道:“趕日不如撞日,今日發生這事,也不是壞事。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今日剛到,就碰上凶賊闖入官府監牢之事,正好可以審一審。丁縣丞,你說本官在這裏審案可不可以?”
    “那自然是可以的。”丁晟抬頭,勉強笑道:“隻不過堂尊剛到,路途勞頓,是否先將他們關押起來,回頭再細審?卑職已經下令廚房準備酒菜,也派人去找侯典史過來,先給大人接風洗塵。大人吃飽之後,沐浴更衣,好好歇息一番,等明日便可升堂審案。”
    魏長樂笑道:“這眨眼之間,那個敲詐勒索的汪捕頭沒了蹤跡,本官要是再睡一覺,明兒一早恐怕一個犯人都瞧不見了。既然為官一方,就要不辭辛苦兢兢業業。接風宴不急,先審案要緊。”抬手道:“都起來說話吧。”
    丁晟等人謝過,這才爬起身,分左右兩邊站住。
    五仙社一群人自然不敢起身,眼下知道了魏長樂的身份,都是麵朝魏長樂跪下,一個個臉色慘白。
    屠亥居中跪著,腦袋貼著地麵,不過方才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已經偷偷收起來。
    “宋牢頭,你先過來。”魏長樂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抬手揮揮,“先從你問起吧。”
    牢頭宋德也是冷汗直冒,躬著身子從後麵的監牢小跑出來,跪倒在魏長樂麵前。
    “你是牢頭,縣衙監牢自然是由你負責。”魏長樂含笑看著宋德,問道:“本官問你,官府監牢,什麽人可以進?”
    宋德抬手用袖子抹去額頭冷汗,回道:“回稟堂尊,監牢是重地,除了犯徒,便是縣衙獄卒按時當值。”
    “那麽縣衙裏的官吏能夠隨意進出?”
    “按照大梁律法,除了堂尊、縣丞和主薄三位大人以外,便是典史大人要進監牢,那也要堂尊的手令。”宋德麵對魏長樂,倒也是如實稟報:“除此之外,其他人沒有堂尊大人的手令,不可踏入監牢一步。”
    魏長樂微微點頭,滿意道:“很好。所以五仙社這七個人,是犯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