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中狼 第五十七章 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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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長樂恐怕就是想逼他們反抗。”侯文祖有氣無力道:“侯通這個畜生竟然中了圈套,讓侯家大難臨頭。”他強行要站起身,連聲道:“不行,不行,不能坐以待斃,老夫要去找散校郎。”
    家仆也是急道:“老爺,散校郎不是不管了嗎?”
    “魏長樂年紀雖小,卻是個心狠手辣的家夥。”侯文祖道:“他視侯通為敵,也將我們侯家當成了敵人,不會手下留情的。他隻要給侯通扣上謀反的罪名,我們侯家便劫數難逃。給老夫拿棉衣,老夫要去見散校郎,求他救救我們侯家。”
    家仆忙道:“老爺,外麵天寒地凍,你現在去見他,別傷了身子。而且現在去見散校郎,又能如何?”
    “馬靖良來山陰,我們侯家一直全力支持。”侯文祖忿忿道:“要銀子給銀子,要人給人,什麽髒活累活都聽他的,現在大難臨頭,他不能丟下侯家不管。無論如何,老夫也要河東馬氏幫侯家度過這一劫。”
    他話聲剛落,外麵又傳來敲門聲。
    “誰?”家仆回頭問道。
    “老爺,甘員外求見!”外麵回道。
    侯文祖一怔,瞬間回過神,“快,快請他進來。”
    甘修儒過來的時候,侯文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把握住甘修儒的手,顫聲道:“修儒,侯家大難臨頭了!”
    “兄長莫急。”甘修儒扶著侯文祖再次坐下,示意家仆退下,等家仆帶上門之後,才一臉凝重道:“竹樓那邊的事,兄長看來是知道了。小弟得到消息,立馬連夜趕過來。”
    “侯通那孽畜,是要讓侯氏滅門啊。”侯文祖一想到侯氏一族生死一線,也是難以穩住心神,“魏長樂不會放過侯家的。修儒,你.....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甘修儒倒是鎮定,歎道:“侯通這些年一直都是唯馬靖良之命是從,是個人都知道他的靠山是散校郎。魏氏和馬氏水火不容,魏長樂既知侯通是馬靖良的人,肯定對侯通不會手下留情。”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侯通出自侯氏一族,恨屋及烏,魏長樂恐怕真的也將侯氏當做敵人了。”
    “這個理我知道。”侯文祖苦笑道:“我現在隻擔心魏長樂給侯通扣上造反的罪名。若是如此,侯氏一族必將遭受牽連,後果不堪設想。”
    甘修儒正色道:“如果侯通真的被定了謀反罪,侯氏的處境確實嚴峻。”
    “所以我才準備去見散校郎。”侯文祖道:“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馬氏出手救我侯氏。”
    甘修儒搖頭道:“兄長,這條路恐怕行不通。”
    “為何這樣說?”侯文祖心下一凜。
    “如果侯通這次沒有把柄落在魏長樂手中,隻是魏長樂要找尋侯家的麻煩,散校郎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甘修儒肅然道:“但魏長樂今晚出手果斷凶狠,而且侯通確實與五仙社的人混在一起,甚至與公人廝殺,這可是被魏長樂拿到了確鑿的證據。”
    侯文祖一聽這話,對魏長樂隻有畏懼,反倒是恨不得將侯通碎屍萬段。
    甘修儒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侯文祖道:“而且小弟得到準確消息,今晚丁晟和蔣韞也都在場,成了人證。還有五仙社的蛇大,就是那個楊雄,他不知為何也投向了魏長樂。丁晟和蔣韞作證,就足以幫魏長樂定下的任何罪名坐實,如果加上楊雄這個五仙社的頭頭也佐證,那就是魏長樂說什麽是什麽了。”
    “楊雄?”侯文祖更是駭然失色,“他成了魏長樂的走狗?”
    “現在侯通是否謀反,就取決於魏長樂怎麽說了。”甘修儒輕歎道:“明知道侯家可能會牽連到謀反大案,散校郎是絕不可能再出手相助的。即使他想救侯家,河東馬氏也絕不會讓他沾上。”
    侯文祖頹然靠在椅子上,無力道:“我也隻是想掙紮一下。我心裏清楚,我們這種家族,在河東馬氏眼中連螻蟻也算不上,隨時可以舍棄的。”
    “如果兄長這時候向馬氏求救,馬氏固然不可能出手相救,反倒是被魏長樂知道,會更加惱恨。”甘修儒輕聲道:“到時候他就更不可能手下留情,隻會將侯氏趕盡殺絕了。”
    侯文祖無奈道:“那怎麽辦?難道.....難道就坐以待斃?”陡然間,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眸中顯出凶狠之色:“侯家不能坐以待斃。我要召集侯氏一族的族人和家仆,奮力一搏,先下手為強......!”
    但說完這句話,眼中的凶狠之色轉瞬即逝。
    他一時放狠話,卻也瞬間明白,領著族人造反,隻會死得更快,根本不現實。
    “兄長可千萬不要糊塗。”甘修儒勸道:“侯通走錯了路,你可千萬不能一錯再錯。”
    “是是是,是我老糊塗了。”侯文祖知道自己說的已經是謀反之言,心中發虛,看著甘修儒:“修儒,你幫老哥想想辦法,如何才能躲過這場大劫。”
    甘修儒想了一下,才道:“解鈴還須係鈴人。兄長,侯氏一族的生死掌握在魏長樂的手中,那麽侯家要渡劫,也隻能找魏長樂。”
    “找他?”侯文祖詫異道:“找他有何用?難道他還能放過侯家?”
    甘修儒輕聲道:“兄長,我看魏長樂也並非窮凶極惡之輩。說句實在話,如果他真的要在山陰掀起謀反大案,結果必然是牽連眾多,血流成河。如此一來,河東魏氏必然和咱們山陰士紳結下深仇大恨,這難道就是魏長樂想見到的?”
    “說下去!”
    “魏氏能讓魏長樂來山陰,肯定是不希望看到山陰成為馬氏的地盤。”甘修儒很耐心為侯文祖分析其中厲害:“小弟覺得,魏氏是不想看到馬氏在山陰一家獨大。若是如此,魏氏的初心應該是想在山陰爭取人心,與馬氏分庭抗禮。”
    侯文祖微微頷首,道:“有道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魏長樂應該不會在這裏掀起謀反大案,引得天怒人怨。”甘修儒唇角泛起一絲淺笑,“隻要是這樣,那麽侯通一案也就有了回旋的餘地。兄長想想,大家都覺得魏長樂會對侯家狠下殺手,但他最終卻寬宏大量寬恕了侯家,如此一來,豈不是人人稱頌?這是提升威望的大好機會,魏長樂如果是聰明人,想必也不會錯過。”
    “上次酒宴,我擔心馬靖良對侯家有成見,所以處處與魏長樂不對付,狠狠得罪了他,也是沒料到會有今天。”侯文祖卻是擔憂道:“修儒,你覺得此人真的有如此胸懷和遠見?他真的.....真的能不計前嫌?”
    “可不要小看他。”甘修儒正色道:“北風樓之事,兄長難道忘記了?也就一頓飯,他略施手段,就從咱們老兄弟手中弄走大批糧食,兄長難道以為這是有勇無謀之人能做到?以前他在太原的風評不好,說他是個隻知逞匹夫之勇的無能之輩。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咱們和他打過交道,已經知道他的斤兩,可不能隻以從前道聽途說之事來看到他。”
    侯文祖低頭沉吟,許久之後,眉宇間微微舒展,之前的驚懼消散不少,甚至抬手撫須,感慨道:“生死一線,如果魏長樂真的手下留情,侯家甘願付出一切代價。”
    “河東馬氏的態度,咱們已經清楚。”甘修儒不無惱怒道:“咱們對馬氏也算是唯命是從,但要命的時候,對咱們卻棄之如履。兄長,你親自去見魏長樂,以誠相待,看看魏長樂到底是什麽態度,這也是侯家唯一的求生之路了。”
    侯文祖若有所思,良久之後,才微微點頭。
    天亮的時候,魏長樂已經身在縣衙。
    這一夜的行動幹脆利落,但魏長樂卻也是略顯疲憊,手底下的人在做事的時候,他便靠坐在大椅子上眯了一會兒。
    等睜開眼睛,天早已經大亮,兩名佐官正畢恭畢敬站在不遠處。
    “怎麽不喊我?”魏長樂一看就知道兩人等了有一會兒,伸了個懶腰,笑道:“等好久了吧?”
    丁晟忙道:“堂尊辛累非常,好不容易睡一會兒,卑職不敢打擾。”
    “坐下說話。”魏長樂示意兩人坐下。
    蔣韞卻是十分乖巧地過去給魏長樂倒了杯茶,奉上來,恭敬道:“堂尊喝茶醒醒神。”
    魏長樂接過之後,問道:“都弄好了?”
    “回稟大人,已經收繳了五仙社的不少財物,卑職已經派人開始去統計被搶丁戶的損失,盡量歸還回去。”丁晟拱手道:“衙門口豎起了木杆,幾名要犯的屍首都綁上示眾,向百姓告知,前夜在城中殺人放火的便是這些人。”
    魏長樂頷首道:“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隻是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結果。”
    “侯通是主謀,為了報複堂尊,勾結五仙社犯下了大案。”丁晟道:“堂尊明察秋毫,慧眼如炬,一到任就看出侯通等人心術不正,驅逐出衙門。而且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揪出了這些大額之徒,將之處決。現如今城中百姓都是歡聲如雲,大家都在讚頌堂尊為山陰一夜除兩害。”
    “除兩害?”魏長樂抿了一口茶,笑道:“怎麽講?”
    蔣韞笑道:“之前有些話不好說,現在說說也無妨。堂尊,按照百姓的話說,這山陰有四害,四害隻有存在一天,老百姓就過不上好日子。”
    “五仙社是一害,山陰盜匪是一害,唔......這縣衙裏的差役是一害。”魏長樂扳著手指頭數,含笑道:“這是三害了,還有一害是?”
    兩名佐官有些尷尬,蔣韞還是壓低聲音道:“堂尊知道,比起這三害,百姓最恨的是夜哭郎。”
    魏長樂哈哈一笑,道:“依我看,不隻四害。”
    “哦?”丁晟詫異道:“難道堂尊發現了第五害?”
    魏長樂搖頭道:“其實山陰有六害!”
    “六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