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中狼 第五十六章 滅門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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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我最討厭別人用這種語氣和老子說話。”魏長樂冷冷道:“搶奪人犯,本官就當你是反賊。你人多勢眾,真打起來,我這邊估計確實打不過。不過你可聽明白了,你的兵最後或許能贏,但你的人頭我肯定能摘下來,你若不信,現在就可以試一試!”
此時從竹樓內又衝出一群老兵,自然是解決了樓上的事情,過來增援。
二十多名老兵都是虎目凜冽,握刀的手青筋暴突,自然是已經做好拚殺的準備。
兩名佐官躲在屋內都是緊張的冷汗直冒。
他們本以為這兩位年輕的貴族子弟見麵之時,即使心中視對方為敵,但麵子上肯定也會強裝笑顏,不至於一見麵就直接撕破臉。
但此時才明白,這兩人都沒有給對方好臉色的打算。
無論是馬靖良還是魏長樂,背後都有著龐大的勢力,如果今晚真的在這裏廝殺,甚至有一方出現死傷,後果必然是不堪設想。
“大人,要不要.....要不要過去勸勸?”蔣韞一想到一旦廝殺起來,山陰立馬就會天翻地覆,心中駭然。
丁晟神色凝重,低聲歎道:“咱們人微言輕,他們哪會聽咱們的?”
夜哭郎和老兵們都是劍拔弩張,隻待一聲令下,便要衝上去。
馬靖良死死盯著魏長樂,目光如刀,似乎要看透魏長樂的心思。
魏長樂年紀輕輕,卻異常老成的單手背負身後,也是迎著馬靖良的目光,嘴角甚至泛起一絲挑釁的笑意。
彘奴卻已經站在魏長樂身前,以瘦弱的身軀護住二爺。
空氣都似乎要凝固。
許久之後,馬靖良終於道:“既然你要審他,那本將就找他的家人審訊,總要審出更多的黨羽。”
侯通被大刀架住脖子,見到馬靖良出現的時候,眼眸之中還存有一絲希冀。
他斷臂處一直流血,臉色也是慘白異常,虛弱無比。
待聽到馬靖良這句話,身體一震,瞳孔收縮。
陡然間,他大叫一聲:“我沒有同黨!”話聲落後,竟是一口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押著他的老兵立時察覺,叫道:“他咬舌自盡!”
邊上一名老兵搶上前去,便要用手扯開他的嘴,將斷舌取出,否則此人不需流血而死,直接會窒息而亡。
但侯通此刻倒也算是一條硬漢,拚了全身力氣咬緊牙關,一時根本打不開嘴。
“不用了。”魏長樂淡淡道:“他想死,就讓他死去。”
馬靖良見侯通咬舌自盡,情緒也沒什麽變化,隻是淡淡道:“他死了,死人歸你!”一兜馬首,掉頭便要離開。
“等一下!”魏長樂冷聲道。
馬靖良也不回頭,卻也沒有離開。
“告誡你手下的城兵,自今而後,他們的職責隻是守城,在山陰境內,其他的事情他們最好不要做。”魏長樂語氣平靜,緩緩道:“最要緊的是千萬不要在山陰觸犯王法,否則本官隻會秉公辦事。”
夜哭郎們臉色都是難看起來。
“還有,這兩天本官會派人和戶倉署對賬。”魏長樂道:“這幾年你們代收的賦稅,全都要交回縣衙。自今而後,山陰隻收取朝廷規定的賦稅,那些巧立名目的稅賦統統廢除。不過這也不需要和你說,畢竟收取賦稅是當地衙門的事,與你們守城的官兵沒有任何關係。”
馬靖良冷笑道:“戶倉署囤積糧草,以備戰時之用。山陰縣衙屢屢遲緩收稅,而且無法盡數收上來,如果因此耽誤了軍情,你魏長樂能擔得起?”
“廢話。”魏長樂不客氣道:“什麽時候軍糧需要從當地直接收取?軍糧由朝廷撥開,還輪不到山陰的百姓來填充軍糧庫。”頓了一下,語氣卻變得平和了不少,甚至微笑道:“散校郎,本官也是為你好。你統率幾百名守城官兵,卻又想著插手山陰的賦稅,掌控錢糧。如此你一手有兵,一手有錢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謀劃造反。”
馬靖良赫然回頭,厲聲道:“你說什麽?”
“你耳朵不好使?”魏長樂關切道:“那就找大夫好好看看。既然沒聽清,本官重複一遍。你手握兵權,又要掌握錢糧,會讓人誤會你要謀反。”
一眾騎兵都是顯出憤怒之色,握緊馬刀刀柄。
兩名佐官在屋內聽得清楚,後背生寒,叫苦不迭。
兩人都看見侯通自盡,馬靖良準備離開,一場廝殺終是躲過,正自慶幸,誰成想魏長樂竟然會說出這番話。
兩人就害怕這幾句話激怒了馬靖良,一旦馬靖良憤怒之下失去理智,未必不會打起來。
但兩人卻又都明白,既然今晚都已經撕破臉,那麽魏長樂將規矩直接說出來,也未嚐是壞事。
否則糾纏不清,這些話以後還是要說明白,終究存在衝突。
馬靖良眼角抽動,卻終究什麽話也沒說,一抖馬韁繩,催馬而去。
騎兵們見狀,雖然心中憤憤,卻也隻能紛紛兜轉馬頭,跟在馬靖良身後呼嘯離開。
兩位佐官見狀,這才從屋裏出來,到得魏長樂身邊,看魏長樂的眼神都是欽佩敬畏。
“堂尊智勇雙全,實在讓卑職欽佩萬分。”丁晟感歎道:“隻是這樣一來,堂尊和散校郎之間可就.......!”
“怎麽,你覺得我能和他成為朋友?”魏長樂瞥了一眼,淡淡道:“既然水火不容,那就沒必要虛與委蛇,否則許多事情就不能放開手腳了。更何況本官說的話難道不是遵循大梁國法?他要真的底氣十足,也不會灰溜溜離開。”
兩位佐官對視一眼,心想年輕人做事還是沒有顧忌,雷厲風行,確實是幹脆利落。
不過馬靖良這次吃了大虧,絕不可能善罷甘休,這以後兩位貴公子針鋒相對,山陰肯定是太平不了。
醜時時分,離天亮還有些時辰,山陰城大多處都是一片死寂。
侯家大宅的寧靜卻在瞬間被打破。
侯氏族長侯文祖年事已高,睡得晚,起得早,這個時辰躺在床上還是半夢半醒,卻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他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大事,這個時辰是絕不敢有人過來驚擾自己。
“老爺,出大事了。”外麵的聲音上氣不接下氣,“剛剛得到消息,侯.....侯通死了!”
侯文祖一個激靈,竟是赫然坐起身,吃驚道:“什麽?誰.....誰死了?侯....侯通?”他急忙披上衣服下榻,點上油燈,這才走向房門:“怎麽回事?他怎麽死的?”
房門打開,外麵一股寒氣湧入。
“老爺,侯通被魏長樂弄死了。”外麵的家仆急忙回道:“竹樓......竹樓那邊死了人,魏長樂不知哪裏找到一群厲害的刀手,今晚端了五仙社的老巢。”
侯文祖年紀大,身體虛,外麵透進來的寒風讓他有些頂不住,退回房內,讓家仆進來之後關上門,才急切問道:“是竹樓那邊?楊雄的住處?”
“聽說今晚竹樓有許多人聚在那裏。”家仆道:“除了五仙社的幾個頭領,曹飛、汪奎和衙門裏不少人也都在那裏。”
侯文祖變色道:“糊塗。這個時候還攪和在一起,他們是擔心魏長樂找不到他們的把柄?”意識到什麽,問道:“侯通也在場?”
“侯通一開始不在,聽說是後來帶人過去了。”家仆道:“侯通上了樓,沒過多久,魏長樂就帶著一群人突然冒出來,殺了進去。”
侯文祖身體發抖,連連跺腳:“那個蠢貨,他......他這是自投羅網。這是魏長樂的圈套,就是等他入套。他雖然被逐出衙門,但之前是典史,手下那些人也是公差,半夜三更竟然和五仙社的人混在一起,這......這不是送給魏長樂把柄嗎?”
家仆道:“是啊。老爺,城裏剛剛發生大案,一群人在城中殺人放火,許多百姓私下都猜測是五仙社那夥人所為。今晚侯通一夥人竟然出現在五仙社的竹樓裏,魏長樂絕不會錯過。”
“魏長樂設下圈套,就在外麵埋伏著。”侯文祖叫苦不迭,“侯通自投羅網,是將刀子往魏長樂手裏送啊。老夫就知道他被逐出來之後,一定不甘心,搞不好就要鬧事。所以白天專門找他過來,囑咐他最近老實待著,千萬不要搞出什麽幺蛾子。這個畜生,將老夫的話當放屁。”
家仆道:“先後來了幾個人,稟報了竹樓那邊的情況。他們見到魏長樂手下的刀手殺到樓裏,裏麵一片慘叫,後來沒了聲息,曹飛那幫人肯定都死光了。”
“老方,你趕緊跑一趟散校郎府,就說魏長樂今晚設了圈套,五仙社大禍臨頭,侯通和一幹公差也都卷入進去了。”侯文祖畢竟老成,心知這時候不能亂了方寸,“千萬千萬讓散校郎趕緊帶人過去。”
“他已經帶人去了。”家仆道。
侯文祖聞言,驚駭的臉色微微緩和一些,道:“那就好,那就好。有散校郎出麵,總能穩住局麵。”
“老爺,來人稟報,侯通被魏長樂的人抓住。”家仆道:“散校郎讓魏長樂交人,但魏長樂根本不怕散校郎,還準備和散校郎拚命。侯通受了重傷,然後咬舌自盡,散校郎見侯通死了,帶兵走了。”
侯文祖吃驚道:“他.....他就那樣走了?”
“是。”家仆道:“竹樓那邊是魏長樂的人清理善後。”
侯文祖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好在家仆反應快,伸手一把扶住,擔心道:“老爺,你.....你怎麽了?”扶著侯文祖走到邊上的大椅子坐下。
“大事不妙。”侯文祖活了大半輩子,當然明白其中的關竅,顫聲道:“馬靖良想抽身,他.....他這是要眼看著侯家滅門啊。”
家仆還沒反應過來,詫異道:“老爺,不......不會這麽嚴重吧?”
“魏長樂帶人衝進竹樓,如果侯通他們束手就擒,魏長樂不會殺人。”侯文祖道:“魏長樂的對手是馬靖良,抓了侯通和五仙社那幫人,可以利用他們將罪責引向馬靖良。但魏長樂沒有這樣做,那便是侯通他們出手反抗搏命了。”
家仆還沒反應過來。
“魏長樂是縣令,他帶的人不管從哪裏冒出來,魏長樂一定給了他們公門差役的身份。”侯文祖一張老臉發白,兩手不停抖動,“侯通他們被逐出衙門,就是布衣,布衣百姓和官差動手,那是什麽?”
家仆終於明白,也是變色道:“造.....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