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後，讓府中過去的那幾個小心些，別在衙外好日子過久了，警惕下降身手生疏了誤事。”
    “是，奴婢記下了。”
    “還有，切勿護佑她安全，除此之外，就算是弑君本殿也準了。”
    雲苓心中一動，聲音更響亮地應下。
    “要是她人手不夠，直接跟汪玄策要，就算是搬空了禦龍衙也要先緊著她用。”
    雲苓都不禁汗顏了。
    幾番叮囑慕容懷依舊不太放心，又匆匆寫了封信，這才催促雲苓趕緊帶回去。
    雲苓一走，慕容懷心中越發焦躁。
    “雲寧，備馬。”
    ——
    一炷香的功夫，慕容懷一路甩鞭策馬疾馳到了十皇子下榻的那處京郊驛站。
    馬匹嘶鳴聲在樓下院內響起，二樓的十皇子起身去看，隻看到慕容懷一片衣角進了驛站的門消失在視野中。
    哐哐兩聲輕叩門聲，十皇子坐在窗邊懶洋洋道：“何人在外？”
    回應他的是慕容懷一腳把門踹飛到他身前，震了十皇子一身飛揚的塵土。
    “咳咳咳，慕容懷你幹什麽！”
    慕容懷見他噌地一下就站起了身，嘲弄一句：“呦？腿腳恢複得不錯啊。”
    十皇子揮開麵前的塵土，剛要發作就被一隻手用力攥住脖子向上提起。
    “咳咳！放，開我！”
    “老十，京郊那兩千精兵你若不敢用，不如給你妹妹如何？她這幾日在京中日子也不好過啊。”
    十皇子頓時睜大雙眼：“咱們兄弟幾個爭歸爭，你別扯我妹妹！安兒她也是你皇妹！”
    慕容懷冷嗤一笑，“我皇妹？走在宮中朝我砸石頭的皇妹嗎？”
    十皇子心中猛然浮現出陣陣寒意。
    他突然想起兒時的一些畫麵。
    那些曾對慕容懷稱得上施虐的畫麵此刻浮現在他眼前，盡數與麵前的慕容懷重合。
    他怎麽就忘了呢，慕容懷如今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打不過他們的廢物了。
    十皇子被扔出廂房，從二樓的欄杆上硌了一下，而後砸向一樓的大堂。
    他睜開模糊昏沉的雙眼，看到二樓欄杆處，慕容懷那居高臨下看他如蔑視螻蟻般的眼神。
    十皇子躺在碎裂桌椅的狼藉中，忽然笑了一下。
    他以為，至少他能有點主動權的。
    可沒想到，就連這都是慕容懷從手指頭縫裏給他漏出來的。
    ——
    京中宮內，此刻已黃昏，壽康宮的小廚房裏，雲苓雲心緊鑼密鼓地準備晚膳。
    江清月晃悠著腿坐在廚房裏的柴火架子上，懷裏抱著一盆小脆李，手裏一枚油桃吃得津津有味。
    雨久蹲在小廚房門外，手中舉著個碩大的烤地瓜悶頭吃。
    雲生則又窩不知哪棵樹上去了，此時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反正一會兒開飯了準會出現。
    長樂府悄悄摸進宮的幾人都換了裝束，此時皆身著夜行衣，藏匿遊走在壽康宮各個角落。
    壽康宮內一片祥和，宮外看卻格外淒苦蕭瑟。
    宮外就連路過的小宮女，都要結伴走快些步子。
    前麵並肩走著的左邊的小宮女，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人，小聲開口：“你說，凝安郡主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半夜會不會害怕啊？”
    右邊的小宮女瞅了眼宮牆內黑漆漆的天，“我覺得會，我總感覺太後會半夜去找凝安郡主。”
    身後亦步亦趨看上去年歲更小些的小宮女害怕道：“啊？兩位姐姐快別說了，這會兒天都黑了，你們說得我好害怕啊。”
    前麵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回過頭陰森笑道：“阿蘭，還我命來——”
    “啊——”
    名為阿蘭的小宮女被嚇得一嗓子嚎了出來，手中的東西也不要了，一把揚到天上，一邊尖叫一邊撞開前麵兩個嚇人的宮女發瘋般逃跑。
    兩個嚇唬人的宮女哈哈大笑，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朝逃跑的阿蘭追去。
    然後，宮內就傳出壽康宮鬧鬼的流言。
    傳的有鼻子有眼，還說凝安郡主被嚇得連聲尖叫，在壽康宮瘋跑了好久。
    彼時江清月剛用完晚膳，半靠在雲苓雲心給她搬到壽康宮院內的美人榻上，借著一旁的燭燈，一遍遍看雲苓幫她捎回來的信。
    信上其實也沒寫太多，隻是慕容懷的一些嘮叨。
    讓她不必顧忌大局啦，讓她可以肆意妄為啦。
    讓她一旦事發失控，隻管讓暗中的那些禦龍衛帶她出宮啦。
    還讓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江清月一邊摸著自己晚膳吃得圓鼓鼓的小肚子，一邊小聲嘟囔：“也不知道是誰會不好好照顧自己。”
    “早知道我也寫封信，讓雲苓帶過去了。”
    剛巡視完壽康宮的雲心這會兒走過來，挑了挑美人榻旁各盞燭燈的燈芯。
    “小姐，府裏來信，十三殿下詢問您可安好。”
    江清月把自己的視線從慕容懷的信上挪開，思索片刻要來筆墨。
    洋洋灑灑寫了滿滿兩頁紙，然後塞進信封遞給了雲心。
    “送到小十三手裏，跟他說沉住氣，讓他務必顧好自己。”
    雲心接過信，猶豫了一下問道：“小姐，要不讓旁人送吧，奴婢不放心您身邊。”
    江清月欣然點頭：“都行，你們看著安排就是，事關我的安全，這方麵我聽你們的。”
    信剛被雲心交出去，又帶回來一個消息。
    “小姐，玉貴妃娘娘這會兒在壽康宮角門，您可想見？”
    “讓她進來吧。”
    江清月把慕容懷的信折巴折巴收好，稍微端正了一下坐姿。
    玉貴妃渾身上下被漆黑的鬥篷包裹得嚴嚴實實，朝江清月走來時，江清月差點沒看出來雲心身後的黑暗中居然還有個人。
    “你這副打扮，不會是要去殺人吧？”
    玉貴妃摘下兜帽扯下蒙麵，十分嫵媚地翻了個白眼，“怎麽說話呢？我這不是怕被人發現嘛。”
    江清月幹笑兩聲，讓雲苓給她看茶。
    玉貴妃坐下後，湊近了些悄悄問道，“聽說你這鬧鬼了？”
    江清月皺了皺眉：“宮裏的話，但凡以聽說開口，你自己不都清楚是什麽情況嘛。”
    玉貴妃想了想也是，不過還是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