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都說了別急別急，怎麽感覺你現在毛毛躁躁的。”
    玉貴妃咬緊牙關，沒好氣地盯著江清月。
    江清月瞧著她那風情萬種的嬌嗔，眼中流露著欣賞，分神開口：“禦前大內總管，海祥公公，是九殿下的人。”
    玉貴妃瞬間眼眸放大，“真有你們的！”
    江清月挽唇一笑，“慢走不送。”
    這下玉貴妃心中有底不少，哼了一聲，扭著身子被雲苓帶著往壽康宮後門走。
    江清月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直到玉貴妃一身黑衣鬥篷融入夜色肉眼再難分辨才收回視線。
    “雲心，紙筆。”
    落筆簡短兩行，江清月將墨跡吹幹，遞給雲心。
    “讓人送到六皇子府去，別被人發現。”
    “是。”
    ——
    翌日一早，江清月梳洗打扮過後，照著銅鏡給自己上了個孱弱妝。
    皇後來時，江清月行禮連身都沒起，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歪倒在凳子上，說一句話要喘好幾口氣。
    皇後冷哼一聲不吃這套，當場直接發作。
    “凝安郡主畢竟是才賜封號沒多久，規矩禮數差得實在太多，既然皇上讓你宿在後宮，那便該由本宮好好管教。”
    江清月早就知道皇後定然要為難她，兩個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教習嬤嬤往她兩邊一站時，一口鮮血直接從她口中噴了出來。
    兩個教習嬤嬤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去看皇後。
    皇後則眯眼看著身子已經滑落椅子的江清月，臉上顴骨處鼓出一道詭異的弧度。
    “凝安郡主，誰人不知你醫術冠絕天下，昨日你進宮時可還好好的呢，今日就成了這副活不起的模樣，你跟本宮裝什麽呢？”
    江清月虛弱地咳嗽兩聲，整個人軟塌塌地躺在地上。
    一隻手沾著剛噴出來的鮮血，顫抖著伸向前方的皇後。
    “皇後娘娘......昨日，昨日皇上，給，給臣女，賜了一杯，一杯茶......”
    皇後聽完臉色一變，眼珠子開始滴溜亂轉。
    江清月不管她作何想法，繼續顫抖著手，身子抽動兩下，無力地朝皇後的方向爬去。
    “皇上知道您必然要來找臣女，所以......”
    “壞了！”
    皇後低呼一聲，當即轉身就走。
    從江清月說出那句‘皇上知道’起，皇後就猜到皇上打得什麽主意了。
    果不其然，皇後的腳還沒邁出壽康宮，就被宮門門檻外那道明黃色的身影給擋了回來。
    “臣妾，參見皇上。”
    皇後屈身跪下，麵上卻冷冰冰的沒有半分敬畏。
    “朕不是說了，後宮上下不得叨擾凝安，皇後來此這是作何啊？”
    皇帝踢開步子，擦著皇後的邊走了過去。
    皇後沒想著躲，甚至隱隱還有幾分想要撞上去的意味。
    “臣妾聽聞凝安郡主留宿宮中，居然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所以過來關懷一番。”
    皇帝看著壽康宮院內癱軟在地上一身血跡的江清月，閉了閉眼，威嚴道：“關懷？”
    皇後身子一顫。
    “你就是這般關懷的？”
    江清月淒慘地趴在地上，一雙眼迷離地望著前方，手發著顫，從皇後的方向又朝皇帝伸過去。
    “皇上.......”
    皇帝緩緩走到江清月三步之外，“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朕給你做主。”
    皇後猛然抬頭，一雙眼惡狠狠地看向皇帝。
    帝後做到這份上。
    皇後隻覺得她入宮的這二十多年就是個笑話。
    江清月緩慢地眨了眨眼，強擠出一滴淚滑入鼻梁眼窩，聲音病弱中滿是哭腔，“皇上......”
    皇帝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
    這一遍過後，皇後望向皇帝背影的眼神徹底變為了癲狂。
    江清月將皇後眸底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她晃在空中的手顫了顫，最後手指指向皇後，什麽也沒說，直接昏了過去。
    皇帝明顯對此不太滿意，甩袖離開，下令皇後禁足。
    壽康宮的門再次闔上。
    海祥指了一個宮女留下，小忠子在他幹爹的眼神警告下，訕訕地閉上嘴沒敢說話。
    被留下的小宮女手足無措，得了海祥的指點後，跑去太醫院尋禦醫。
    禦醫來時，江清月已經收拾妥當。
    昨日搬到宮院的那張美人榻再次搬了出來，江清月喝著茶，吹著小風，靠在美人榻上手中翻看著一張相當大的圖紙。
    聽見那小宮女跑回來的腳步聲，江清月抬眸，輕笑一聲。
    “呦，這不是巧了。”
    跟著小宮女前來的禦醫躬身行禮，“下官見過凝安郡主。”
    江清月手裏的圖紙放到一邊，手肘撐在美人榻扶手上，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瞧著禦醫。
    一旁的小宮女不明所以，看著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雲苓雲心還有雨久，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壽，壽康宮，原來真的鬧鬼！”
    江清月掃了她一眼，說話時鬢邊青絲隨風微晃，“是呀是呀，你要不要也變成鬼，跟我們走呀。”
    小宮女哆嗦了一下，抿著嘴白著臉，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委屈說道：“我，我不想。”
    江清月挑眉笑了，“你還真當我是鬼呀？”
    小宮女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可我走時，您不是還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嗎？”
    江清月輕輕無奈地歎下一口氣，“你腳程這般慢，等你帶著禦醫回來，我都已經走過一場輪回了，你現在看到的我，已經是我的第六條命啦。”
    “啊？這，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呀，你說，你是不是在宮裏遇上鬼打牆了？所以才回來的這麽慢呀？”
    江清月逗小宮女逗得正起勁兒，冷不丁被雲苓往手中塞了一碗涼絲絲的荔枝羹。
    一旁的雲心走過來摸了摸小宮女的頭，一臉不讚同地看向江清月：“郡主，您再逗下去，這小丫頭就要被您嚇得魂飛魄散啦。”
    江清月哼了一聲，擺擺手讓她們將這小宮女帶下去。
    待壽康宮的宮院裏隻剩兩人，江清月視線重新落到那禦醫身上。
    “我就說能讓玉貴妃娘娘念念不忘的，必定得有過人之處，今日一見，確實開了眼。”
    “溫太醫這身氣質，當真如滌塵謫仙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