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狩接到白石的電話，聽到他的疑問後，回憶著說道：“是一把日式菜刀……就是當年的受害者岡田祥吾，在學習做菜的時候，所用的菜刀，應該很努力地在學習，菜刀的刀刃，我記得磨得隻剩下十二公分。”
    “一把使用了很久的日式菜刀？好，我知道了……這麽紀念意義的刀，家屬之後有帶回去嗎？”白石看著證據袋裏的刀，不由得心中一沉。
    “沒錯，在庭審結束後，死者的父親，申請了將證物取回，當時還是我幫他向法院遞交的申請。”豬狩當時對受害者家屬很同情，所以幫忙做了一些事情。
    “原來如此……”白石看著證物袋，越發沉默起來。
    “怎麽了？”豬狩發現白石的語氣有異。
    “沒什麽，案件穩步推進中，一定會抓到真凶的，您放心吧。”白石沒有立刻告訴豬狩。
    雖然還沒有鑒識方麵的證據，但白石向豬狩確認過之後，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凶器，十有八九就是十年前的那一把！
    “是嗎……那就拜托了。”豬狩當然也聽出來，白石有所隱瞞，不過作為專業人士，他也明白，這種情況下，問得越多越糟心，白石不說當然有他的道理。
    放下電話後，白石發現，黑木正納悶地拿著書架上的書在看……
    “怎麽了？”白石好奇的問道。
    “署長，書架上的名著，全都隻有書皮，隻有這幾本是真的，有些還是剛剛出版的……上麵還有作者的親筆簽名，我猜可能是贈書。”黑木將推測說了出來，同時將書遞給白石。
    白石看了看這幾本書，發現作者都是一個叫“峯木明”的人，標注出來的身份，也不是作家、而是“實錄記者”，至於這些書……並非、哲學之類的，而是號稱“實錄”的訪談紀實，並且都是一些敏感事件親曆者的訪談紀實！
    “這個峯木明……好像是一個經常采訪特殊事件，之後加以出版的通信記者吧？”白石對這名字有印象。
    在“組對”的時候，白石還見過她，當時她想要采訪開始建功的“組織犯罪對策部”，不過……
    小田切部長感覺她心思不正，其實是想要抱著獵奇的心態，采訪暴力組織內幕，於是就找理由拒絕了。
    之後她還私下裏找組對的警員想要采訪，給白石的感覺，是個不擇手段的女記者！
    “應該是吧……”黑木也沒法回答，他並不認識這人。
    “想辦法聯係她，這些的確可能是贈書，也就是說，她可能和死者在不久前還有聯係。”白石說道。
    這幾本書就放在桌麵上，而沒有整理起來，應該就是不久前才獲贈的！
    能找到最近和香野裕哉有聯係的人，就再好不過……
    畢竟他母親這邊，完全不了解，兒子最近都在做什麽。
    白石沒有在現場久留，隻是將房間的情況，全都“記錄”了下來——在自己的腦子裏。
    臨走前，白石特地對神崎囑咐道：“神崎，十年前負責香野殺人案件的搜查工作的人，就是豬狩先生，他對這起案件也很關心，有什麽需要十年前案件來印證的事情，可以去找他談談。”
    “是！”神崎因為之前也去了總店培訓，對豬狩當然很熟悉。
    對這位老鑒識員，神崎也很是敬佩。
    ……
    與此同時，源和山田在“岡田食堂”的問詢，收獲不大……
    白石回到米署的時候，剛好看到源和山田也回來了。
    見到他們倆的警車停進來，白石就已經眉頭大皺——倒不是因為倒車入庫的技術問題，而是……
    這麽快就回來，恐怕沒有什麽進展！
    “你們不是去岡田食堂了嗎？”白石下車後直接問道。
    源也不驚訝，白石為什麽知道案件的事情，這時稍顯尷尬地回答道：“沒錯，不過……岡田老板對警方很排斥，完全不肯交流。”
    因為岡田浩司此前在兒子的案件中，與警方打過交道，所以他明白，目前狀況下，警方無法逮捕他……
    而且他會厭惡警方，理由也很充分，僅憑這點很難因為他的不合作，就說他是做賊心虛。
    不過……
    山田這時補充道：“署長，不過我們去的時候，岡田的確正準備徹底關閉餐館。”
    源因為岡田店主的遭遇，不想說這些不確定、卻又帶有暗示意味的事情，可是山田這時直接說了出來！
    的確，雖然他兒子的死，是發生在十年前，但是很難說那邊“仇家”剛剛死掉，他就準備關掉經營了幾十年的小餐館，隻是單純的巧合……
    白石這時點了點頭道：“嗯……現場發現的凶器，也很可能是十年前的那一把，而且十年前庭審後，岡田先生為了紀念兒子，申請要回了這件證物。”
    “誒？”源聞言不由得一愣。
    白石對岡田浩司這種嫌疑人，是抱有同情的，如果可以的話，不希望采取什麽激進的手段，不過……
    前提是“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因為對方的不配合，而令案件無法推進，那白石也得想些辦法——現在刑事課的課長是國木田，“想辦法”的時候其實也不用擔心激進，稍微違規些的辦法，都無法執行。
    而白石提到的“凶器”，無疑是“正規的辦法”！
    以這個作為證據，如果岡田還不願意配合，哪怕是【逮捕令】，國木田也能申請下來……
    “我會再去和岡田先生好好談談，的確他好像知道些什麽。”源這時還願意去相信，岡田並不是凶手。
    白石也沒有指導他的意思，說出來隻是提醒一下有這張牌，具體要怎麽打，他自己看著辦就好。
    岡田目前在案件中，唯一的有利條件就是“十年”——他兒子身亡，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如果這期間，他沒什麽異常的話，那麽近期和死者有仇的人，才是最可疑的。
    殺子之仇，的確構成充分動機，不過既然隔了十年，那要指證他的話，就還要考慮“為什麽在十年後突然要報仇”。
    不過現在岡田居然急急忙忙地要關店，顯然和案件應該有些關係，再加上菜刀，就令他的嫌疑更大了起來……
    因為豬狩先生的委托，白石對這案子，盯得更緊一些，可也沒到親力親為的程度，隻是讓刑事課有新發現的時候通知自己。
    令白石沒想到的是，新發現還真不少！
    就在白石快要下班的時候，國木田打了內線電話過來：“署長，我是國木田……香野裕哉一案，刑事課發現了多個新的調查思路，馬上要舉行一個小型的搜查會議，您要蒞臨指導嗎？”
    白石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鍾下班……
    白石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好，五點在第三會議室是吧，我會去。”白石還是應下。
    接著白石又給綾子打了個電話，要她在休息室等自己一下——反正警署裏，大家也認識綾子，會有總務課的人帶她去。
    白石沒有著急立刻去會議室，而是先換了衣服，準備開完會就下班……
    來到會議室的時候，參與調查的刑警們，已經做好了會議準備。
    三組刑警正在參與調查此案，也就是“黑木神崎組”、“牧高鈴木組”以及“源山田組”。
    “署長來了……那我們就直入正題吧！黑木。”國木田先點了黑木。
    黑木這時直接站起來，將投影機連到了自己的手機上——類似的基礎電子設備使用、基礎辦公軟件使用，白石給全署都培訓過！
    力求不會再出現，將word文檔打印出來一大摞，之後全課人肉眼查找一整天的情況，甚至連總務課的閑暇時間，都被安排了舊文件錄入電子檔的任務……
    黑木的手機連上後，隻見投影上播放起了一則視頻——就是最近流行的視頻平台的內容。
    看背景應該是一家小餐館裏，不過鏡頭錄到的人，已經都打了碼，聲音也做了變聲處理。
    源見狀先說道：“就是【岡田食堂】沒錯！”
    今天他還去過，知道那裏的裝修布局。
    而在鏡頭裏，正是一名年輕人，走進了餐館，之後對裏麵的餐館老板“采訪”起來……
    “老頭子，還記得我吧？”
    “你……是你？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哈哈哈，別著急嘛！你兒子當年要是讓我走，也不至於被我殺掉，嘖嘖……”
    “你、你說什麽？”
    “還沒聽懂嗎？我說你兒子是被我殺掉的，我隻是稍微撒了下謊、改了下口供而已，然後那些人就被耍得團團轉，哈哈哈……”
    “你這個殺人凶手！”
    “不可以暴力哦！我們在錄像……老頭子，配合一下嘛！和自己的殺子仇人對話的感覺怎麽樣？有什麽想對當年的白癡檢事官、蠢貨法官說的？”
    “你……我會報警的！你承認了是不是？你錄下來了吧？”
    “嘖嘖，果然什麽都不懂……一罪不二審懂不懂？十年前的案件已經宣判了，我即使承認，也沒人能抓我，否則怎麽會來采訪你呢？”
    ……雖然形象被馬賽克蓋住，音色也有處理，但還是能看出，是令人升壓的一幕……
    “這家夥……在做什麽？”白石看得眉頭大皺。
    “目前看來，應該是為了在‘有圖波’上賺取流量，獲得收益，所以才錄製了視頻……這則視頻，是三天前上傳的，上傳人的身份，已經給悠鬥鎖定中，之後會去找他談談。”黑木解釋起來。
    錄像是第三視角，顯然除了岡田老板和香野這個小王八蛋之外，還有第三人在錄像——否則，白石估計他也走不出店門！
    上傳的賬號，也並不是香野的，這是個好消息，悠鬥已經在開他的盒……
    畢竟“有圖波”不是暗網，如果有手續的話，完全能直接查他的後台認證，不過現在米署有更快的辦法——因為悠鬥不是刑警，所以國木田也沒有多說什麽。
    果然香野裕哉現在經濟狀況不佳，而且……
    這家夥已經無可救藥，在家裏斷掉他的經濟來源之後，居然想到了這麽一個流量變現的方法。
    這樣一來，案件也有了微妙的變化——岡田的嫌疑進一步擴大，唯一的動機破綻“為何十年後突然選擇報仇”，有了完美的答案。
    雖然這對於同情岡田的源來說，的確不是好消息，但是……
    事實就是事實！
    “不過有嫌疑的，不隻是岡田先生……”源這時開口道。
    “嗯？”白石聞言，稍有詫異地看過來。
    源這時也站起來說道：“我和山田下午找到了岡田借債的組織，得知最近他還了一部分錢，他們這幾天也沒有去找他……”
    “那不是就沒有動機嗎？”黑木納悶地看著源。
    “聽我說完，問題就是他收入來源……‘有圖波’那邊還沒來得及變現不是嗎？經過調查發現，這和一個叫峯木明的記者有關。”源這時忽然提到了那名記者的名字。
    “誒？那個實錄記者？”黑木聞言一愣。
    此前在現場，他發現了“峯木明”最近應該和死者香野裕哉有見麵，為此他也嚐試去找這個峯木明，不過卻沒能成功。
    雖然找到了中間人，但是峯木明的手機關機，整個人已經失聯了。
    之後神崎開車，黑木在車上，閑著刷刷視頻的時候，發現了關於岡田的這條線索……
    而源之前並不知道峯木明的事情，是在盯著岡田在調查才對，居然反而找到了峯木明有關的消息？
    “嗯？你們也知道這個記者嗎？”源也很詫異。
    “到底怎麽回事？”白石直接問道。
    “是這樣……在調查香野最近的收入來源時，我們發現他除了在拍短視頻之外，還聯係了這位峯木明記者，表示願意給她提供獨家新聞，也就是……當年他殺死了岡田祥吾的事情！
    “峯木明果然對此很感興趣，多次與他見麵詳談，並且期間還提前支付了他不少‘信息費’。
    “雖然沒能找到峯木明本人，但下午時候已經見到他們會麵的酒吧的老板，峯木明是那裏的常客，據酒吧老板說……
    “峯木明好像是被他耍了，香野裕哉隻想不斷要錢，一直吊著峯木明記者，兩天前他們最後一次在酒吧見麵時，他又用‘要去找其他記者合作’威脅，向峯木明索要好處費。
    “這位實錄記者還真的又給了他一筆錢，不過……酒吧老板聽到，她在香野離開後，不僅大發脾氣，而且還自語道，如果給了這麽多錢，還不能出版的話，就讓他連本帶利吐出來。”
    源在“岡田食堂”、“借貸組織”那裏毫無收獲，卻誤打誤撞地，挖出了香野裕哉的另一則光輝事跡……
    眾人聽完，也是沉默不語。
    “這家夥……到底想做什麽？出版的話，他肯定也能分一大筆吧？”神崎搞不懂地說道。
    一旁他的搭檔黑木搖頭道：“不，你還是不懂流量這東西……我猜他應該是擔心，真的寫成書之後，大家對這件事的關注，就轉移到了峯木明記者身上，而隻要不出版，因為沉沒成本的原因，峯木明就會不斷給他錢！”
    “要不幹脆不要查了……”鈴木敦小聲嘀咕一句——大抵是覺得，這種人死有餘辜，殺了他不能說是利大於弊，簡直就是為民除害。
    不過他的小聲嘀咕，還是立刻被國木田如劍的目光瞪了過來。
    鈴木被瞪得一慌，連忙站起來說道：“啊！那個……我也發現了線索！”
    看他手忙腳亂，牧高一邊白眼，一邊將正確的文件遞給他。
    “啊……那個……我們查了死者生前的通話記錄……順便一說，他的手機密碼，不是自己的生日，也不是父母的生日，居然是他殺人那天的日期……咳咳……我繼續說……”鈴木發現課長還在瞪自己，連忙不敢再說廢話。
    “通話記錄裏，除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打不通的峯木明記者的手機之外，還有兩條記錄令我們也很驚訝，一條三天前打通了的電話，居然是東都地方法院的對外事務號碼，另一條……是東都檢事廳狩魔檢事長辦公室的號碼！”
    鈴木正說著，國木田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這時插嘴問了一句：“‘你們’是指你和牧高刑警嗎？”
    “額……這個……”
    “沒錯，我也很驚訝！”
    鈴木聞言有些慌，不過牧高這時幫他擋了一句。
    白石倒是猜出來……
    十有八九是他的“特技”生效，“召喚”出來了白馬探！
    隻是現在這種調查，的確不是偵探的特長，已經完全錯過了現場，而且……
    江古田高中今天應該也不放假！
    故而白馬探提供的協助很有限……
    國木田當然看出了什麽，不過也沒有說破，畢竟這似乎不是搜查倫理方麵的問題，隻是繼續問道：“所以你們知道，他為什麽給東都法院和東都檢事廳打電話了嗎？話說……十年前的案件，就是東都法院判的吧？”
    “沒錯，我們……我和東都法院的接線員打聽到了這則通話的內容。”
    鈴木這麽一說，原本低頭在記筆記的源、黑木、山田，全都抬頭看了過來——你什麽時候這麽e了？這都能去東都法院打聽？法院的人，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
    白石更是清楚——肯定是白馬探去問的！
    畢竟總監家的公子，即便不是一個係統，法院的人也得給些麵子，而且白馬探說不定也認識法院的“二代”，打聽個電話內容，肯定難不倒他。
    鈴木察覺到了氣氛尷尬，正冒汗的時候，國木田開口問道：“三天前的電話……法院接線員還記得？是有記錄嗎？”
    “不是！多虧了牧高！牧高刑警幫他回憶了起來的，超級厲害的……”鈴木連忙給牧高表功。
    牧高聞言，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挑有用的說！”
    白石看了牧高一眼——這應該的確是牧高的功勞，之前牧高就在研習心理學，還向白石請教過。
    幫助受詢人回憶記憶，也屬於心理學的應用！
    “哦……總之三天前的這則電話，對方是要找長穀川法官，不過被告知無法轉接給法官之後，對方就掛斷了。”鈴木說出了接線員想起來的通話內容。
    “就這些？不會記錯吧？”黑木疑問道。
    而一旁的神崎已經回答他：“不會，長穀川法官……就是當年判他無罪的法官！”
    神崎看過當年的記錄，對法官的名字還有印象。
    白石這時不由得神色古怪的自語道：“他難道是……還想敲詐長穀川法官一筆？”
    的確，當年被自己判了“無罪”的人，十年後突然大聲嚷嚷“你們都是傻嗶，就是老子主動殺人”的話……
    對香野來說，因為“一罪不二審”，法律層麵上根本無法追究他，至於道德上……他顯然已經放棄了。
    反而對長穀川來說，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他的事業前途基本可以宣布到此為止！
    同樣的理由，對當年負責此案的檢事官也成立……
    總結一下就是，香野裕哉最近缺錢了，於是去嘲諷了一下受害者家屬，企圖以此拍短視頻、流量變現；同時把一名實錄記者釣成了翹嘴，幹拿錢、不辦事；並且……還企圖從當年的法官，以及檢事官，手裏訛詐一筆！
    “那……狩魔檢事長那兒呢？”源這時試探的問道。
    十年前案件的檢事官，當然不是狩魔豪，隻是香野這家夥看起來是打聽到了電話就打……
    鈴木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他……
    你想知道的話，不如自己去問問？
    “這個……還沒來得及去檢事廳。”鈴木尷尬地說道。
    去了也沒用！
    狩魔豪不僅是東都檢事廳的第二次長，本來就不用給白馬總監麵子，而且他的性格也決定了……別說是白馬探，就是白馬總監有事兒，也得順著毛捋他。
    白石聞言，直接拿出手機……
    “你們等我一下……”白石說著開始打電話。
    大家先是疑惑，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