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白石的qx56，還有另外兩輛便衣警車，來到了奧多摩町的一處私人山頭附近。
    隔壁山上，都是富豪之家的別墅，可是這裏……乍看上去，都是些普通木屋，看這一處處煙囪，怕是冬天還在燒火取暖。
    不過也並非沒有現代化痕跡，平整的地方，除了種菜之外，就是擺放著太陽能板，屋頂也有一個個小發電風車。
    此時不見有什麽燈光，顯得過於靜謐。
    “署長，要不我們白天再來？”神崎看著眼前，燈光點點的荒郊小村，一時間覺得署長有些冒險。
    “不必，速戰速決……源、山田，你們兩個和我去拜會一下那位教主，你們四個分頭行動，辦好交代給你們的事情。”白石對六名同來的刑警吩咐道。
    分頭行動後，黑木和神崎悄悄往“村落”後麵兜了過去，而灰穀和自戀直接開車離開……
    察覺到有車開過來，【苦愛會】自然也有人出來查看。
    並且……
    鐺鐺鐺——
    “啊！有熊！”
    “快來人……”
    “等等！好像不是熊……”
    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麽，馬上就敲鑼打鼓地，將周圍所有人全都吵了出來。
    白石這時也看到，還有人拿著獵槍，同時【苦愛會】的人也發現，來的並不是熊……
    “您是……白石署長？這麽晚光臨寒舍，是還有什麽要了解的情況嗎？”佐代子這時上前問道。
    “沒錯，有些情況想要向連崎至光先生了解一下。”白石這時並沒有看到這位教主的身影。
    “每天這個時間，教主都在冥想……既然白石署長親自來了，那就進來吧。”佐代子鎮定地說道。
    冥想……
    說得像那麽回事兒！
    “且慢。”
    就在這時，白石先抬手製止了大家離開，看向拿著獵槍的光頭說道：“你的槍上膛了吧？這裏不是狩獵區，按照槍支管理規定，槍支先沒收，之後把獵槍證給我看一下，如果有的話，之後去警署領取扣押的獵槍，如果沒有……那就得走一趟了。”
    光頭聞言臉色一滯道：“白石署長，我們在山裏，用槍防身而已，就不用這麽較真兒了吧？”
    白石也不理他，直接向山田打了個眼色，山田見狀走上前來，直接一伸手。
    光頭攥了攥獵槍，似乎不大想交，周圍一些信徒，見狀也紛紛上前……
    不過佐代子這時開口道：“藤本，交出來……之後去拿你的獵槍證，給警方看。”
    見到佐代子看過來的眼神，光頭雖然臉上寫滿了不服，但還是將槍遞給了山田。
    佐代子這時也臉色凝重，剛剛她發現，白石在藤本想要反抗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喜色——顯然，他恨不得藤本立刻舉槍反抗！
    想到關於米署長的一些傳聞……
    佐代子雖然覺得，他也是裝神弄鬼、心裏並不相信，但這時也不敢去賭。
    畢竟這時對方隻有三個人過來，也沒有帶什麽武器的樣子，真的造成傷亡的話，反而【苦愛會】也會不好處理。
    山田接過槍後，直接手腳麻利地將子彈退了出來，還帶著挑釁地盯著光頭說道：“別忘了獵槍證，沒有就和我們走一趟！”
    ……
    “幾位這邊請吧。”佐代子將白石請到了最大的一間房子裏。
    白石進來之後就發現，這裏的構造，和米町商店街的命案現場的房間構造很像。
    “嗯？苦愛會的聚點，都是這種風格嗎？”白石左右看了看之後說道。
    “這處【苦愛之間】，是我們苦愛會成員們，最初用來接受教主的念力的地方，在市區內的活動地點，也是仿照這裏裝修。”佐代子解釋道。
    白石點了點頭之後，佐代子說道：“我去找教主出來。”
    見佐代子離開，山田不由地說道：“還真是下馬威，在這種地方待客，連把椅子都沒有。”
    這裏顯然沒有客廳的功能，而是進行宗教活動的地方。
    白石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裏走了走，四處看了看，忽然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似的，瞥了一眼主座的位置。
    沒多久，連崎至光便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光頭藤本。
    藤本見到山田還拿著槍，鼻孔朝天地冷哼一聲，不過還是將一本“獵槍證”遞給了山田。
    在東島國，有“獵槍證”可以持有獵槍，不過對製式有要求，並且隻能在獵區使用。
    之前藤本在外麵持槍上膛，直接被白石抓住了機會……
    可惜對方沒上當，否則如果當場有衝突的話，白石連現在的對質都省了！
    山田檢查後說道：“明天來警署領槍交罰款，而且警告一次，再有下次獵槍證可就沒收了。”
    “您請。”連崎至光說著，走上了自己的主座。
    白石見狀，也不挑剔地直接席地盤坐，就坐在了連崎至光正對麵的位置。
    雖然連崎至光的主座下麵，有不矮的一截坐台，但白石和他正對麵的席地而坐，也不見比他矮……
    “白石署長，是有關於中上的案件要問吧？”連崎至光和善的開口，不過之後卻苦惱道：“不過……能說的，我已經都說了，我也很自責……在用念的時候，實在過於強烈。”
    “你不用這麽自責，雖然不知道你是否知情，但直接凶手的確不是你，你隻是像耍猴戲一樣，在那裏擺出造型而已，即便你真的抱著想要殺人的想法，也隻是‘不能犯’而已。”白石直接說道。
    連崎至光聞言，不由得眉頭一皺道：“原來如此，白石署長原來還是沒有相信啊……”旋即他也釋然道：“也難怪，聽說白石署長，是東大的高材生，你們對於科學以外的事情，都比較排斥吧？”
    “也不算很排斥，我相信魔法少女。”白石實話實說道。
    連崎至光：……
    一旁的光頭藤本，這時忍不住說道：“混蛋！你是在藐視我們【苦愛會】嗎？”
    連“魔法少女”都相信，卻不相信連崎至光的念力，這不是藐視是什麽？
    “你是在侮辱我嗎？”白石認真地看著這光頭，似乎在想借口逮捕他。
    如果是在暴力組織的老巢裏，有人這樣說髒話，白石直接就逮捕了，不過在注冊教團的老巢裏卻不行——兩者麵對的輿論壓力，完全不一樣。
    對暴力組織的人，白石可以很明顯地“逼”對方先動手，可是對普通人卻不行，而眼下對教團的人，麵對的輿論壓力比對普通人更大！
    “我……教主！讓他見識一下，您的念力吧！”藤本連忙對連崎至光說道。
    連崎至光猶豫一下之後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白石署長，我可以請您感受一下。”
    源這時插嘴道：“等一下，連崎先生，之前在警署的時候，我的同事也有讓你試試……結果我記得你當時的解釋是【必須受眾自己誠心祈禱】才可以。”
    沒錯，之前在審訊的時候，自戀就有讓他“讓你對我念一個試試”，結果當然是完全沒反應，不過連崎至光對此的解釋是“你沒有用心祈禱”。
    十分唯心的解釋……
    “還需要祈禱才有效的話，那中上先生怎麽會那麽痛苦呢？”白石這時反問道。
    連崎至光聞言，也稍微露出了疑惑之色，不過……
    藤本這時開口道：“如果是懲戒性的使用念，當然不需要祈禱……不過希望白石署長，一會兒不要嘴硬！”
    “藤本，你又動嗔念了！”連崎至光嗬斥道。
    “是……請教主原諒。”藤本連忙道歉，不過……源這時一陣皺眉，總覺得他好像沒什麽誠意，不像是一般教眾。
    “連崎至光先生，請吧。”白石說著直接展開雙臂說道。
    “白石署長，如果您感覺不舒服的，告訴我就可以。”連崎至光微微一笑，旋即雙手伸出，一副發功的樣子。
    源和山田看著，這時還真有些緊張，不過……
    白石署長看起來雲淡風輕，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
    “教主，想要白石署長了解您的念力，就必須全力用念才行……這裏沒有那麽高，不會有事的！”藤本連忙說道。
    看著白石哂笑地看著自己，原本猶豫的連崎至光，聽到藤本的話，這時終於下定決心！
    隻見白石臉色稍微凝滯了一下，不過轉瞬便恢複正常，旋即白石悠悠說道：“連崎至光先生您繼續發功，我們來說一說案情，你聽著就好……”藤本見狀，不由得眉頭一簇，而連崎至光則是更加顏藝起來，仿佛真的吃奶得勁兒都用了出來。
    “昨晚的命案，看似沒有人接觸到中上，從科學的角度看，似乎真的是自殺……不過實際上，其中卻有三個疑點。”白石這時說著還伸手比劃了一個“3”。
    看著白石的反應，連崎至光額頭青筋暴突、臉色發紫，一副惡疾發作、便秘十天的樣子。
    “其一是，中上在撞到窗戶之前，玻璃就已經出現了裂痕……”白石一點點地說出來。
    藤本聞言立刻反駁道：“那隻是你們看錯了吧？”
    “不，藤本先生，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其次是第二點，當時在中上先生跳樓的同時，你們所在建築還停電了。”
    “嗤，不就是因為閃電嗎？”藤本理所當然地說道。
    山田這時打斷道：“不可能，白天的時候，我們已經向氣象局確認過，米町周圍沒有發生雷擊，也已經向供電所確認過，停電是因為空氣開關跳閘。”
    “誰知道你們米町的房子怎麽那麽老！”藤本沒好氣地反咬一口。
    “這兩點單獨拿出來看，我也一開始也沒有想清楚，直到我們的法醫，發現了第三點……中上先生的屍體，被發現出現了角膜混濁的情況，這一般是死後三天才會出現的情況。
    “不過我之前也見過一次，當時是有暴力組織，將受害者烹殺，那時我看到的屍體，就是當即便出現角膜混濁的，換而言之，也就是……加熱！
    “想明白這點之後，玻璃為什麽會自行開裂，也就能夠解釋——當時窗外有雨水，玻璃一旦被加熱，必定受熱不均，因為不協調地膨脹，也就會出現裂痕……”白石這時悠悠解釋起來。
    連崎至光繼續保持發功的姿勢，隻是臉色已經開始動搖。
    一旁的藤本，這時立刻說道：“什麽加熱？難道有人用火烤他和窗戶不成？莫名其妙，你們警員就是這麽查案的？”
    “當然不是使用明火，否則我們早就發現了，使用的其實是……嗝……”
    白石說到一半，忽然打了個長嗝，同時嘴裏吐出一陣熱氣形成的水霧。
    “夠勁兒了，晚飯都給我又熱了一遍。”白石嘀咕了一句。
    藤本：？？？
    知道發生什麽的藤本，震驚地看著白石——剛剛他見白石一直沒有反應，還以為是裝置出了問題，誰料……
    “沒錯，你們其實一直是使用微波在隔空加熱，就像是微波爐一樣！隻是平時愚弄信徒的時候，使用的功率小些，令人隻是微微發熱，有種被溫暖包圍的感覺……這麽真實的感覺，也會令人發自內心地相信，連崎至光先生真的有神奇的能力。
    “而對中上的懲戒，是你們為了殺雞儆猴，所以提高了微波的功率，為了嚇住中上、也嚇住其他人，震懾和你們搶人的【守護光明】教團……
    “隻是中上承受不住當時全身被炙烤的感覺，撲到了窗外、墜樓而死，這應該並不在你們的計劃之中。”
    白石說著，已經站起身來。
    這不同於用外部的高溫來令人受傷……
    要在外部燒死人，勢必會有燒傷燙傷的痕跡，怎麽也得有個大幾十度的熱水才能燙得死，想要短時間內做到，溫度還要更高。
    可是微波加熱不同，它是震蕩物體內部的水分子來加熱，而人類身體的主要成分就是水！
    這樣直接加熱體溫，隻要比正常體溫高個幾度，就會令人受不了，不會有外在的燒傷燙傷。
    隻是眼球因為暴露在外，最是脆弱、升溫也最快，所以才迅速就有了角膜混濁的跡象。
    因為想不到“微波加熱”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破案，所以白石這次也沒給手下太多機會——這不是推理的問題，這是“知識麵”、不懂就是不懂，暗示也沒用！
    “你、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麽……教主……你倒是用力啊！”藤本連忙看向連崎至光。
    “其實你應該也已經有些察覺了吧？關於……自己並沒有念力這回事。”白石微笑著看著連崎至光。
    白石則是繼續說道：“畢竟隻有在特定的房間，才能發揮出念力，並且……你太太以前還是在微波器械工廠工作。”
    隨著白石走動過來，藤本連忙手腳並用地往旁邊躲開——雖然看不到，但藤本覺得，這時候定向微波發射器應該還在對著他！
    唯恐會誤傷到自己……
    就在這時，白石愣了一下，旋即說道：“好了……最後一個疑點也已經出現解釋了，藤本先生你也不用再害怕。”
    白石說著也頓住了腳步——微波，已經消失了。
    “和密閉的微波爐不同，這種在開放空間裏，定向發出微波的裝置，耗電必定十分驚人，尤其是功率開大的情況下，民用電表根本承受不住……
    “之前在米町商店街的停電，其實就是因為功率開的太高，導致本就老化的空氣開關跳閘，而現在這裏的‘清潔能源’，更是不可能供得上這種耗電怪物，我想應該是隔壁山頭的幾座別墅中的某一座，有電線甩過來吧？”白石理所當然地說道。
    旋即白石搖了搖頭道：“不過還是開得太大了，看來這東西應該是你太太自製的，根本沒什麽用電保護。”
    白石清晰地感覺到，微波停止發射，而且……連崎至光背後的畫卷上，攝像頭也已經不再工作！
    沒錯，白石從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那幅畫上有微型攝像頭——顯然微波的操縱者，就是看著攝像頭，轉動發射器，確保一直瞄著白石、並且在恰當的時候調高功率。
    不過在米町的教團會場，教主背後的畫上，並沒有什麽攝像頭，否則在相田錄的視頻裏，白石就會發現。
    隻有微波發射裝置關閉的話，也許是對方發現奈何不了白石後主動為之，可是……連攝像頭都關了、放棄耳目，顯然是停電了！
    不過這裏的燈沒滅，因為連的是外麵的清潔發電……
    白石說著，也直接走上前來。
    連崎至光這時仿佛是在展示最後的倔強，雙手還在那裏舉著，臉上也還在顏藝便秘。
    不過白石這時已經直接雙手一捧、托著腋下將他抱開，之後徒手破壞了他座位的木台，果然裏麵有一台微波發射器！
    一旁的藤本，這時已經悄悄要逃……
    “站住！”山田直接喝了一聲。
    藤本這下也不裝了，立刻撒腿往外跑，山田雖然拿著獵槍，但也不好直接崩了他，連忙追了上去。
    “警員打人了！”
    “大家快來啊！警員要抓走教主大人！”
    “保護教主！”
    藤本剛剛跑出來，就扯著嗓子大喊。
    還寄希望於煽動信徒暴亂，來逼迫警方……至少也能為自己營造逃走的機會！
    不過……
    的確他的大嗓門，引來了不少人，可就在這時，幾個年紀大的信徒一起趕了過來，令藤本心虛的是……他們還是和兩名年輕的警員一起來的！
    ……
    “大家不要上當……他們……他們都是騙子！”一個老頭痛心疾首地說道。
    “什麽？山中老伯，您在說什麽……”
    “沒錯，剛剛這兩位刑警，已經給我們看了證據，他們、他們……可惡！”
    “藤本對吧？【苦愛會】的三號頭目，現在我以故意傷害、詐騙等罪名逮捕你！”黑木說著，直接亮出了手銬。
    剛剛黑木和神崎，就是趁著他們和白石署長對質的工夫，找了信徒中一些德高望重、又沒有實際職務、沒有從教團中獲利的人，一起看“直播”——源的手機，一直悄悄開著錄像！
    找的信徒，都是之前就調查好的……
    像是這位山中先生，本來是一個小社長，給【苦愛會】捐了很多錢，生活在這裏好幾年，會社也倒閉了……他顯然是受害者，而不是分錢的。
    雖然這時大部分信徒，還在混亂之中，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有這些人出聲製止、甚至是指責藤本，他們一時也沒有做什麽——畢竟和警員動手，是需要勇氣的！
    之前深信【苦愛會】的時候，他們有這種勇氣，可是現在動搖的時候，勇氣也就不足以令他們對警員動手。
    接著隻見連崎至光，也失魂落魄地被源帶了出來——並沒有上銬，不過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就在這時，白石的手機響了起來……
    “已經抓到了？很好，拷好了帶過來。”白石點了點頭道。
    接著白石看向藤本說道：“石本女士也已經被捕了，之後你們可以慢慢交代，自己都做了什麽。”
    白石提前就讓灰穀和自戀去隔壁山頭的幾個別墅盯著……
    雖然從不動產的登記來看，都和【苦愛會】無關，但是……一旦有別墅停電，肯定就是偷偷接電過來的源頭，也就是佐代子正在遠程操作的地方！
    “可惡！你這個廢物……全都搞砸了……你給我負起責任來！”藤本忽然瘋狂地對連崎至光怒罵道。
    連崎至光這才回過些神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藤本。
    “啊……對了，連崎……嗯，石本先生，我們之前還發現，您太太並沒有和您正式合籍對吧？其實……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官方注冊的姓氏，其實是藤本……嗯。”白石這時鼓勵地拍了拍連崎至光……不，是石本一雄的肩膀。
    看過之前的“表演”，白石現在也已經確認，石本一雄真的就隻是工具人而已。
    的確石本一雄不僅“賣相”很好，而且說話也很有煽動力，最重要的是……
    之前他真的相信自己有念力，這也就令他真的養成了“教主”的氣質。
    否則要是換成藤本這個光頭，恐怕根本騙不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