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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的車圍成一圈,停在一個開闊的平地上稍作休整。
這裏是之前米哥和聞九則戴英三人探路時看好的地方,喪屍少,距離他們要去的郊區廠房也不遠,遠處是一片荒廢的農田。
聞九則的車照常停在最外圍,車隊裏的人有意無意地都往他車上看。
之前在那條街上,大家都看得清楚,聞九則帶了個喪屍上車了。
喪屍沒有理智,時時刻刻想攻擊人,待在車隊裏,對所有人都是威脅。
戴英剛下車,車隊的領隊米哥就招手把他叫過去,詢問情況。
戴英回頭看了眼車上,低聲說:“那個喪屍,是我表哥以前的女朋友。”
米哥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不是很高,但體格健壯,為人豪爽,他訝異一瞬,又歎息道:
“我能理解小聞的心情,可是,他把喪屍帶到車隊裏,車隊裏其他人肯定會有意見。”
“喪屍到底是喪屍,不是活人,就算把喪屍帶在身邊,它也不記得從前的親朋好友,隻會想吃人……欸,小英你勸勸你表哥,還是把那個喪屍殺了埋了吧。”
戴英想起在車上時,表哥毫不在意抱著喪屍的樣子,手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我覺得我表哥肯定不會願意的。”
“要是下不去手,遠遠丟下也行,說到底,他也不能一直帶著個喪屍。”米哥說。
戴英也是這麽想的。
末世剛開始那會兒,大家都有親戚朋友戀人變成了喪屍,有些人對著喪屍怎麽都下不去手,就算心裏明白對方已經死了,也不願意接受。
就有很多人帶著已經變成喪屍的親人,希望他們有一天還能恢複。
但一天兩天還好,時間久了,這些帶著喪屍的人,不是一個不小心被喪屍咬了也變成喪屍,就是因為帶著喪屍被其他人排擠,獨自住在營地外最後死在外麵。
甚至有人養著喪屍,為了喂養喪屍去害人,這種人最後都和喪屍一起被人圍殺了。
戴英這幾年看過太多這樣的悲劇,現在大家都已經習慣,有親人朋友變成喪屍,直接殺死埋掉,對所有人都好。
他不希望自家表哥因為一個喪屍被大家排擠,更不希望他哪天不小心把命送在那個喪屍手裏。
他打定主意要勸一勸表哥,回到車上時,轉頭看到仍然抱著喪屍的表哥,堅定的神情又變得猶豫。
“表哥,你……這個喪屍……”
“閉嘴。”聞九則閉著眼睛靠在薛鈴肩上,吐出兩個字。
戴英訕訕地轉回頭開車,他想,再讓表哥冷靜一會兒吧,等晚上再說。
因為一個喪屍,車隊休息時氣氛微妙緊張,一直到達目的地後也沒聽到以往的說笑聲。
他們車隊這一趟是帶著任務來安溪市。
末世三年了,受到影響的網絡信號仍然沒有恢複,遠距離聯絡成為一個大問題,大大小小的基地散落四處各自管理。
戴英他們那個基地不大不小,周圍有田地附近有山林,食物基本自給自足,但很多必須的日用品稀缺。
基地裏有個安溪市本地人,知道這邊一個工業區裏有織造廠,還有衛生紙生產廠和製皂廠,以及一些其他小廠。
基地裏就決定派人來看看情況,如果可以先運一批機器回去。
現在他們成功找到廠區,發現這裏果然沒有怎麽被破壞,都很高興。
接下來就是往廠區裏推進,清除喪屍保障安全,把還完好能用的機器搬一些去車上。
如果這裏能用的機器多,他們還要回基地去喊人幫忙。
米哥點著車隊裏的人分配清掃任務,隊裏有人看向聞九則的車。
“米哥,聞哥這次不和我們一起去清掃喪屍嗎?”
聞九則身手好,明顯從前是練過的,有他在,這一路上大家都輕鬆很多。
往常這種清掃喪屍的任務,米哥去問,聞九則都會給麵子參與。
有一個人說起聞九則,又有人跟著提出:“他要是跟著一起去清掃,那個喪屍怎麽辦,就任它待在營地?”
“營地裏留個喪屍我是不放心,我老婆還要在營地做飯呢,萬一那個喪屍攻擊人怎麽辦。”
戴英走過來聽到這句,忙說:“我表哥把喪屍綁起來了,關在車上隻要不靠近就沒事的。”
有人還想反駁,車門一響,聞九則也下車了,看他過來,之前提意見的人也不再吭聲。
米哥笑嗬嗬的,對聞九則招手,和他商量:“我們要去最近那個製皂廠看看,你也跟我們一起去清掃喪屍?”
“按照之前說好的,清掃結束,再給你兩壺汽油,一百發子彈,怎麽樣?”
汽油和子彈都是現在的硬通貨,很難弄到。
聞九則跟著這個車隊幫忙,除了戴英在這,米哥出手大方也是一個原因。
聞九則想了下,爽快答應下來:“行。”
米哥和車隊其他人都神色一鬆,戴英舉手:“我也去!”
聞九則拍了下表弟的肩:“你不去,留在這看著我的車,別讓人靠近。”
“……好吧。”戴英目送表哥和米哥他們一行人離開,臨時營地裏就剩下幾個人。
他回到聞九則的車旁,從車窗往裏看,見到那個喪屍被綁著還算安靜,就放心地坐在車邊幫泡芙梳毛,揉著它的腦袋和它玩耍。
表哥不在,他可不敢一個人待在車裏和喪屍相處。怪嚇人的。
一個中年男人湊過來,懷裏還抱著個麵色蒼白的小男孩。
“小英啊。”
“馮叔,什麽事啊?”
“就是,叔想問問你啊,小聞是想一直帶著車上那個喪屍嗎?“
“啊……這個……”
“不是叔說,這可不行啊,你看看這帶著喪屍的人,哪有好下場的。”
馮煒父子兩個不是他們車隊的固定隊員,這次跟著車隊來安溪市,是想到這邊找藥。
小男孩馮子誠才九歲,患有心髒病,他要吃的藥在基地裏找不到,馮煒沒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病死,一咬牙帶著人跟著車隊出來,想著安溪市或許還有醫院藥房裏有兒子要吃的藥。
因為小男孩的心髒病,馮煒去哪都帶著他,眼珠子一樣護著,車隊裏大家都照顧他們,馮煒也不用去清掃喪屍,就在營地裏幫忙。
現在汽油稀少,能用的車子也少,大家都是擠著坐,小男孩受不了擠,父子兩個經常搭聞九則的車,因為他的車最寬敞。
看在小男孩的心髒病上,聞九則默許了父子兩個搭車,平時趕路不用殺喪屍的時候,父子兩個就坐在他車上。
但要是車裏多了個喪屍,他們以後哪裏還敢坐。
“要叔說,你要不趁小聞不在,趕緊幫他把喪屍處理了吧。”馮煒苦口婆心說。
“不行不行!”戴英下意識拒絕,“我表哥會生氣的!”
“你下不去手我來!”一個長得粗壯的中年婦女提著菜刀過來,“到時候你就說喪屍是我殺的,我看你表哥還能打我嗎!”
女人負責做飯守營地,和丈夫王哥兩個人都是車隊裏的老人,大家喊她一聲盧姐。
偶爾車隊裏人手不足,她也會跟男人們一起去打喪屍,殺起喪屍比一些瘦弱男人們更利落。
因為夫妻兩個目睹過唯一的女兒被喪屍吃了,她是最討厭喪屍的。
“喪屍是什麽?吃人的畜生,早就不算是人了,就是因為有這些東西在,咱們日子都過得不安生,還要養個喪屍在營地,我第一個不答應!”
盧姐嚷嚷。
如果隻是馮煒勸說,戴英還要猶豫,可盧姐和他相處更久,她的話很難不讓戴英動搖。
畢竟他自己也覺得表哥不該帶著一個喪屍。
“殺她……不行,這樣吧,我開車把她丟遠一點。”戴英遲疑片刻後說道。
“丟到其他地方不還是一樣害人,就該殺了一了百了!”盧姐說。
“不行,我表哥真的會生氣的!”戴英加重語氣,“我把她送走丟掉。”
——
薛鈴坐在車上,她數次嚐試逃跑無果,被迫佛係地發呆。
喪屍又不會開車門,該死的狗男人防備心這麽重,竟然把車門車窗都鎖了。
駕駛座忽然坐上來個人。是聞九則的表弟,看她一眼,快速說:
“對不起啊,我要把你丟遠一點,別怪我,誰叫你是喪屍呢。”
他知道喪屍聽不懂人話,說這些隻是想為了讓自己好受點。
開車前他確認了一下後座的喪屍被綁住了手又被安全帶係著,不會突然撲過來咬他,才迅速發動車子往外開去。
薛鈴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驚喜,想逃跑,表弟就來助攻了。
謝了,弟弟!
薛鈴一路上很配合,沒有故意嘶吼掙紮嚇人,讓戴英平平安安把她送到了一個偏僻的樹林邊。
車子在路邊停了一會兒,把薛鈴丟下車,又很快開走了。
薛鈴從原地爬起來,內心哀歎。
怎麽不好人做到底,幫她把反綁在身後的手解開。
聞九則那個狗東西把她綁得死緊,她一個喪屍真的很難自己解開啊!
看來得找個人家,去廚房搞把刀,把這個皮革綁帶割了。
很好,她又自由了!趕緊走!
她搖搖晃晃地走在荒蕪的路上想,再也不想看到聞九則了。
她好好地死著,被聞九則在車上抱了一路,感覺又死了一次。
傍晚,結束清掃的男人們從廠區撤退,每個人都很高興,因為廠房裏的很多機器都還能用。
聞九則離開隊伍,他褲子上沾著血和汙漬,手裏擦拭著短刀,槍斜插在腰間。
他走到自己的車邊:“有好好幫我看車嗎,沒人靠近吧。”
“啊……”戴英表情躲閃,胡亂應了一聲。
聞九則一看他表情就覺得不對,驀然沉下臉,一下拉開車門。
車子裏坐著馮煒父子,長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抱著熟睡的兒子,賠著笑和他打招呼:“小聞啊,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