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新散文”的南北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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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潮打開電腦,新建文檔,輸入名稱——《刑警榮耀》。
    然後鼠標移到右上角,點了下X號,關閉了文檔。
    身為作家,一定要有戰略腚力,說了5月份以後交稿,那3月份動筆就來得及,絕對不能提前!
    眼前的文債先還了再說!
    《大醫》已經連載了10個月,足足23萬字了,體量上來說,已經足夠在美國出版單行本了。
    不過許蕊雅的翻譯進度條剛剛開始往前爬,急得Simon&Schuster的編輯大衛·米勒抓耳撓腮。
    &non&Schuster作為最早和張潮接觸的美國出版社,結果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錯過了《消失的愛人》。
    高層現在對大衛·米勒非常不滿意,也嚴重影響了他的業內聲譽。所以大衛·米勒亟需《大醫》為自己挽尊。
    不過令張潮鬆了一口氣的是,在《美文》雜誌上同步連載的散文專欄,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從7月份開始,到2月份結束,張潮一共寫了8篇長短不一的散文,分別是《逿雨落雪地生霜》《走販》《食裏春秋》《故園草木》《梁間燕雀》《燭宵光影》《橋頭人家》和《尋常巷弄》。
    張潮將筆觸完全集中於自己故鄉長福縣的一隅,將自己記憶中的登雲路,做了細致入微的描摹。
    他完全貫徹了自己在賈平娃課堂上闡述的散文理念,寫的是小地方、小人物、小事情……
    但這種“小”,恰恰切中了都市人疲憊的心靈。
    這批散文在《青春派》上引起的反響不大,因為這本雜誌主要還是以為主,口味也偏年輕化。
    但是在《美文》雜誌上,卻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讀者來信塞滿了《美文》編輯部的郵箱,大多數都是一些中老年人,許多都是國內城鄉變化的見證者。
    對於張潮筆下,在滾滾而來的時代洪流中,仍然保持了古樸樣貌和淳厚民風的南方小城,有著天然的共鳴。
    張潮的散文筆調清冷、細膩、淡雅,於描摹中帶著絲絲愁緒,與當今流行的“大散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宛如來自東南沿海的一縷清風,吹散了“大散文”泛濫以來,籠罩在散文界上空那團過於厚重的雲層。
    賈平娃沒有想到張潮竟然真能做到這一點,思慮再三,親自給張潮打了一個電話:
    “3月1號,在西安有一個‘當代散文發展研討會’,我決定把你這一係列散文作為其中一個專題。希望你能來參加。”
    “報銷不?”
    賈平娃一口茶差點沒噎住,緩了好幾口氣才答道:“你小子……報銷。火車硬臥,飛機經濟艙。來了住西北大學的招待所,會議就在西北大學中文係開。”
    “好!”張潮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處於畢業季的他要上的課很少,時間還算寬裕,於是答應下來。
    去參加這個什麽會倒是次要的,主要張潮前生今世都沒有去過西安,所以很想去看看這個N朝古都,看看兵馬俑,看看“爛慫大雁塔”。
    何況這一趟還能報銷!
    研討會是3月1號,張潮提前兩天就到了,不過沒有告訴賈平娃,就準備自己逛逛。
    這時候西安的氣溫基本都在0度以上,不算冷,但是比燕京還要幹燥的天氣結結實實給了張潮一點古都震撼。
    張潮隻覺得兩個鼻孔已經脫離了自己的身體,遁入了異次元空間。隻有把裏麵厚厚的血痂摳出來的時候,才短暫回到了臉上。
    不過宏偉莊嚴的兵馬俑,以及藏品精美的博物館,還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而且大雁塔看著也不是那麽“爛慫”嘛!
    第二天,張潮還抽空去了一趟西北大學參觀。這裏的中文係辦學曆史之悠久,在國內也是名列前茅的,學科底蘊深厚,教研力量也很強;
    同時,西北大學還是上世紀80年代國內大學“作家班”的重鎮,賈平娃和池子健都在這裏求學過。
    西北地區重要的文學活動,幾乎都繞不開這裏。
    張潮漫步在還有些蕭瑟的校園風光中,看到文學院大樓一樓大廳,已經掛上了大大的橫幅:
    熱烈祝賀中國當代散文發展研討會在我院舉行!
    不少學生都在忙忙碌碌地布置會場,看來明天會議的規模不小。
    張潮耳邊也傳來同學們的議論聲:
    “明天都有誰來?”
    “賈平娃肯定來啊。還有阿萊、蕭複興、劉亮程……”
    “還是這些人啊……”
    “聽說張潮會來哦!”
    “一個師姐下午去打印三角牌,看到有他。”
    “哇,那有沒有機會要個簽名?”
    “張潮不是寫的嗎?這是散文研討會,他來幹嘛?”
    “你不看《青春派》或者《美文》嗎?他最近每個月都寫一篇散文發在兩本雜誌上。都是寫他家鄉的小人物、小事情。”
    “哪有空啊!老師開的書單都看不過來了。寫得怎麽樣?”
    “我家張潮還有寫得不好的時候?”
    “你這是迷妹濾鏡!不算數!”
    “那段劍軍教授呢,夠不夠權威?他這學期第一周的課,就專門講到了張潮的散文。他的評價是‘不落窠臼’‘清新過人’。”
    “評價這麽高?”
    “他還用國畫舉例子,說張潮的散文技巧,就像水墨畫裏的‘沒骨畫法’,不見鋒芒,不勾輪廓,卻精神內蘊。
    青年作家裏有這份散文功底的,極為罕見。除了張潮以外,隻有一個叫李娟的女作家,也有這種風格。
    但是李娟又比張潮顯得更幹淨、純粹、樸素一些。張潮文青氣略重,李娟則有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原始感。”
    “怎麽又蹦出來個李娟?她又是誰?”
    “叫你上課不聽!段教授說了,她以後也能成大作家的。張潮和她,一南一北,都寫出了與文壇流行風格不一樣的散文,可以被稱為‘新散文’。
    如果張潮能抽出一點寫的精力來寫散文,作品更豐富一些,那他們兩人就是‘新散文’的南北雙壁了。”
    “那可不行……張潮還是專心寫比較好……”
    張潮也沒有料到才寫了幾篇散文,竟然就被中文係的教授關注到了,評價還這麽高。
    不過就像那個學生說的,短期內他確實沒辦法抽出精力再繼續寫散文了。
    怕學生認出自己,張潮又用圍巾圍了下半截臉,轉身就要走。結果卻和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撞了了個滿懷。
    張潮低頭一看,這個女生留著披肩的長發,戴著黑框眼鏡,相貌青澀而普通,此刻正一臉惶恐,連連向自己道歉。
    張潮覺得十分眼熟,忽然想起來,這不就是剛剛學生提到的李娟嗎?
    鼻子裏陡然一熱,脆弱的毛細血管不堪重負,一道血流順著鼻孔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