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大手筆的複賽“題目”(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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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武俠?”看完以後,不少人發出了疑問。
    武俠最吸引人的部分,無疑是曲折的情節和精彩的打鬥,但是張潮的這篇《俠客行》卻以一個本事不濟、好高騖遠的“少俠”視角,寫了一個“反武俠”的故事。
    但漸漸的,不少人咂摸出了這篇背後的隱喻。
    “DIU~~!張潮這個後生仔,罵人不帶髒字!”香港不少作家很快就回過味兒來了——這裏的“少俠”不就是指香港的本土文學嗎?
    滿懷著一腔熱血,實際上卻一葉障目,弄錯了真正的惡人是誰,偏偏還自以為正義。
    至於少俠的師傅和“赤眉大俠”指的是誰,略微聯想便可知道。
    於是不少香港本土作家,圍繞張潮的《俠客行》,再次陷入一場熱鬧的筆戰的當中。其中一個最引人注目的議題就是:
    香港本土文學要想結束這種隱隱分裂的狀態,究竟是因為各方的淵源與主張不同,還是對100年殖民文化的清算不夠?
    後者在這片土地上,其實是一個近乎於禁忌的話題,很少有港人願意觸及。
    本地的市民階層普遍認為香港不僅成功保留了中國傳統文化當中的精華,而且融合了西方製度的先進性,形成了一種高度精英化的精神文化秩序,至今深居認同基礎。
    所以米字旗、女王像等殖民地的外在文化符號被取消了,但是殖民地的內在精神文化秩序非但沒有改變,反而在全球化中強化了其優越性,讓這裏變成了「不是殖民地的殖民地」。
    張潮這次來香港,本意隻是為了解決學生參加複賽的問題,但是他逗留的短短三四天時間,卻給香港的市民展示了一種全然不同以往的內地文化精英形象。
    不做作、不誇張,不打官腔,有錯就認,但又自信、開朗、幽默,關鍵還非常之多金。
    香港文化界已經多少年沒有出過能與之媲美的青年文人?往上數,似乎隻能在上世紀60、70年代成名的作家中找了。
    這種衝擊,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香港本地文化人的優越感。而上麵的“禁忌議題”,也隻有在放下優越感的前提下,才有討論的空間。
    劉以鬯、金鏞、潘要明等老一輩文人,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自然要推波助瀾,希翼通過張潮本身形象優勢和這篇《俠客行》引發的關注,開啟瓦解這種建立在空虛之上的優越感的行動。
    而張潮並沒有想到這些,隻是覺得在香港這幾天頗為憋悶,所以沒有把自己諷刺的意圖藏得太深,也不怕人看懂,反正等這篇在香港引發討論的時候,自己已經身在滬上了。
    後天就是最新一屆“新理念作文大賽”的複賽,他再不來,其他人恐怕就要去香港把他綁架過來了。
    這一次的比賽雖然仍然不複兩年前的風光鼎盛,但是在媒體的關注度上,卻有增無減,原因無他,唯張潮爾!
    張潮走進《新芽》雜誌辦公室的那一刻,就被一群人圍住了,張潮瞬間就被各種賽前的準備細節給包圍了。原本《新芽》組織複賽的經驗是非常豐富的,但是這次張潮的“革新”力度太大,導致所有人都處於不確定的焦慮當中。
    首先是複賽的時間。以往都是下午1點30到4點30,一共3個小時。而張潮認為太過於緊湊,幹脆定成早上10點到下午3點,一共5個小時。
    5個小時中間提供1小時的午休時間,由組委會提供簡餐。如果選手願意的話,現場甚至備有午休的沙發。
    其次是複賽的地點。第一屆、第二屆都是在酒店裏舉行,後來也有在學校舉行的。這次張潮則在讚助商的支持下,直接租用滬上展覽中心的一個大館。
    參賽的學生,再也不是在逼仄的階梯教室裏局促地寫作。每個人都有一張簡約、大方的書桌,桌上備有一整籃的各種文具。桌子之間的間隔,不低於1米。
    現場還將豎起大大的書架,放滿了涵蓋人文社科的各種書籍,參賽的學生隨時可以根據手上的書籍目錄去借閱參考。
    除此之外,現場還設置了討論區,有圓桌和可以圍坐的沙發,寫累了、沒有靈感了,都可以離開自己的座位,或者休息,或者相互碰撞。
    第三,是複賽的媒體報道形式。以往都是比賽出結果了,在會議廳裏召開一個發布會,公布獲獎名單。而這一次,張潮和CCTV10以及PPstream談好了,全程直播。
    從學生入場,到開始寫作,包括中間的討論,都會呈現在觀眾麵前。而記者可以在討論區采訪學生。
    第四,也就是張潮在香港接受采訪時說的,全部稿件都會先交給速記員謄錄為電子稿,最大程度上避免寫繁體字的學生被另眼相待。
    正是因為賽製的變化如此巨大,因此《新芽》雜誌過往的組織經驗就完全派不上用場了,一切細節都要重新梳理和敲定,無比繁瑣。
    張潮也十分頭疼,不過為了徹底改變“新理念作文大賽”的麵目,讓它真正成為一個文學新人走向關注的起點,那就必須要展現出足夠的魄力和創意。
    複賽學生就超過了200人,加上評委,現場的工作人員,還有轉播的攝影師、記者,總人數近300,算是一場比較複雜的活動了。
    還好沒有觀眾,不然組織難度還要上升一個指數級。
    幸運的是滬上政府方麵,對這次大賽也頗為關注。尤其是複賽舉行的時間,恰好可以與8月同樣在展覽中心舉行的滬上書展,形成首尾銜接的連鎖效應,因此專門派出了一支有著豐富的大型會議組織經驗的專業隊伍幫助他們。
    即使這樣,張潮來到滬上的時候,也還是一堆事情有待落實。
    不過幫忙組織的人也說了:“所有的大型活動都是一樣,常常是在燈光亮起前的1個小時,看起來依舊是漏洞百出;但是當燈光亮起來的那一刻,往往一切又變得天衣無縫。”
    張潮重生以前,是參與過學校百年校慶的組織工作的,對此深有體會。
    不過他最關注的一個點並不是會場的布置,而是“複賽題目”的製作。為此他專門找到了馬伯慵,頗為擔心地問道:“題目做的怎麽樣了?實在不行就用B計劃。”
    馬伯慵此時已經是滿臉憔悴,兩隻眼睛下麵都掛著大大的眼袋,眼白裏都是血絲,也不知道幾天沒睡好了。不過聽到張潮這麽說,他還是強打起精神,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向張潮展示了複賽的“題目”。
    馬伯慵道:“人家師傅說了,你這個要求很高,但是由於預算給的足夠,所以他們肯定能完成。這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們實驗做出來的樣品。
    你看最後這個,已經非常接近你的要求了。所以應該沒有問題。”
    張潮仔細看了照片,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個‘題目’可不容易想,希望能讓所有參賽選手都有所觸動,也希望能吸引到足夠多的關注吧。”
    馬伯慵搖搖頭,感歎道:“肯定又要轟動——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到這個主意的。”
    張潮微笑不語,隻是讓馬伯慵務必盯緊,到時候千萬不能灑湯漏水。
    來到滬上的第二天,張潮迎來了這次複賽的評委老師們。
    原本張潮是想讓自己的老師於華繼續擔任今年的評委會主任,但是一算行程,於華此時應該正和好兄弟鐵生暢遊三晉大地,硬要拽過來幹兩天活兒,有點不太人道。
    而曹文宣、王濛之前也都已經做過評委會主任了,他們表示既然要“新氣象”,那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評委也更新一遍,至少評委會主任也要換個新人。
    最後張潮經過反複的斟酌,邀請了和自己頗有淵源的阿來擔任了本屆比賽複賽的評委會主任。而評委名單則包括韓少功、池莉、遲子建、蘇童、格非等,以及幾個重要文學雜誌的核心編輯。
    張潮卻把自己排除在評委之外。一方麵自己去年做過一次評委,那一個通宵看作文的經驗,著實勾起了自己上一世的回憶,實在提不起興趣。
    另一方麵,這次比賽結束以後,會安排一些學生接受記者的采訪,自己這個組織者也在其中,實在分身乏術。幹脆避嫌算了。
    而阿來在作家當中屬於少壯派,又是中學語文老師出身,兼擅和散文,詩歌也寫的不錯,讓他做評委會主任,可以很好地居中平衡。
    阿來對張潮來說,即使不算“知遇之恩”,但也相差不遠了。當年他指名讓自己陪同遊覽家鄉,並給他極高的讚譽,可以說為張潮掃除了很多障礙,讓許多對他心有不軌的人望而卻步。
    所以張潮親自開車去機場接阿來。
    看著眼前成熟許多的張潮,阿來也有諸多感慨。他沒有想到2年多前那個還略顯稚嫩的高中生,如今已經堪稱是叱吒文壇、攪動風雲的大手了。
    兩人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近況。阿來忽然問張潮道:“你發給我的那個複賽題目,我反複斟酌了,一方麵覺得題目不錯,發揮的空間很大;另一方麵,又覺得解讀的歧義很多。你自己有什麽想法?”
    張潮笑道:“阿來老師,這次既然是您擔任評委會主任,我連評委都不是,就不幹涉您的工作了。這次的題目,其實也是我在香港期間,受到那個城市的啟發,才想到的。”
    阿來打趣道:“我事先設想了很多你可能會出的題目內容,但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大手筆。這一屆出了這麽個題目,你下一屆該怎麽辦?”
    張潮也玩笑道:“我準備‘闊一屆、窮一屆’,這屆的題目錢花多了,下一屆就出個便宜點的……”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酒店。
    其他評委也先後抵達了酒店。大家略做休整以後,就和《新芽》《青春派》兩個雜誌的組織者,開了複賽前最後一個工作會議。
    又是一夜過去。2006年7月31日的早晨9點30分,第八屆“新理念作文大賽”複賽,於滬上展覽中心,正式拉開了帷幕。
    200多名選手,已經在9點左右全部簽到。張潮看過了名單,有欣慰,也有小小的失望。欣慰的是所有大陸、香港,以及澳門的選手,都來參加複賽了。
    小小的失望,是台島選手,全部缺席。不過這是預料中事,不值得太過失落。
    眾人匯聚在展覽中心東邊大展館的麵前,現場已經布置得花團錦簇,轉播的鏡頭緊緊對著每一個學生,將他們臉上的好奇、緊張、興奮……都一一記錄。
    張潮不是一個羅嗦的人,也不想發表什麽賽前動員,他相信既然這些學生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已經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
    他朝著眾人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句:“來齊了?我們開始!”轉身就推開了展館的大門,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選手們魚貫而入。
    進入比賽的場地的選手,幾乎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歎——隻見寬廣的場地內,200多張白色桌麵、木色桌腳的書桌陣列擺放,中間空出了一片圓形的空地。
    而超過20排近1層樓高的白色書架又將這些書桌圍繞起來,形成一個似隔非隔的格局,於開放的環境中保持了寫作的獨立性。
    書架外圍,又擺了數十張圓桌和十幾組淺色的沙發,每張圓桌上都有飲用水提供。
    整體環境明亮、大氣、簡約,格調親切、自然。別說那些學生了,沒有來過現場的工作人員和記者,也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一個記者對同行道:“怪不得要來展覽中心。不是展館,哪裏找得到這麽大片有冷氣的場地!”
    另一個記者道:“真的是大手筆了!租這些家具就要不少錢吧?”
    有知道內幕的神秘兮兮地道:“張潮他們一分錢沒花。據說是一個叫‘宜家’的品牌讚助的……”
    很快,學生都按照桌子上的名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各自安坐下來。桌子上寫作用的稿紙,以及各種筆一應俱全。
    張潮再次出現在所有人麵前,拿著話筒朗聲道:“複賽的所有要求,我們的工作人員在昨天已經和大家講清楚了。
    我隻有一個希望,大家能享受這個過程,不要在意最後的結果。好,現在,就有請我們的‘題目’上場!”
    說罷手一揮,隻見展館一角一塊幕布被拉開,一座“小山”被人推著,緩緩經過通道,來到場地中央的空地上。
    大家這時候才看清楚,這複賽的“題目”,竟然是一塊碩大無朋的多層蛋糕,高度近乎有一層樓高,最底下那層的直徑,則超過2米。
    蛋糕上的奶油造型豐富多彩,細看看是一個個的小人,整體看起來宛如一座城市!
    這是什麽題目?
    (兩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