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孔雀國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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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卓等人不由將目光投向甘煜等人,似在問:這孔雀國人在諸位麵前這般厚臉皮吹噓,諸位就不管管?
    卻見甘煜等人像沒聽到摩葉上師所言,繼續該吃吃、該喝喝,從容而淡然。
    瞧見秦人這種反應,也卓等人神情變得微妙,看來這孔雀國人在秦人麵前也吹噓過,讓秦人都懶得去駁斥他們。
    這也透露出另外一個的信息:孔雀國人似乎不太知道秦人的強大,所以他們才好意思當著秦人的麵狂吹自家。
    不,也可能是秦人給他們說過大秦之強盛,但這些孔雀國人壓根兒不信世上有比他們更強的國,當作秦人在編造謊言欺騙他們。
    這個可能性更大,秦人不可能不給孔雀國人介紹他們的來曆和秦國的一些消息,隻是秦人所言被孔雀國人當成了謊話。
    從這點事中,也卓等人覺得看清了這些孔雀國人的部分性格特點:有一定的見識,但又沒那麽多,像秦人所講故事中的井蛙,自得於自己的天地,隻認為自己的井就是最強最好,不承認在他們的井外有更好更廣闊的世界。
    這也讓也卓等人生出了濃厚的興趣和好奇,很想知曉這些孔雀國人真正知道秦人的強盛後,會有何反應?
    這些孔雀國人雖未明言,但其等展露出的某些態度明顯是將他們當作了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的愚昧蠻夷。
    這讓也卓等人感到頗為不爽,他們可能是比不過這幫人背後的孔雀國,但大秦能比得過,就像我不如你,但我有個朋友比你強。
    何況,如今的百越諸部幾乎都要仰大秦之鼻息,那都不是朋友,而應當稱一聲“大秦,吾父!”,兒子沾父親的光,有何不可?
    到時,在得知大秦比他們更強盛,他們那阿育王的功績跟大秦的王和將軍相比根本不算啥時,這些孔雀國人是會惱羞成怒,還是會繼續自欺欺人,捂住耳朵眼睛,不聽不信呢?
    摩葉上師邊說,也邊在留意也卓等人的反應,一群土著蠻夷能有多少見識?
    定會被他們孔雀國的強盛、阿育王的偉大給震撼驚訝到,佩服羨慕得五體投地。
    然而,讓摩葉上師詫異的是,這幫土著蠻夷並未如他所想那般驚訝震撼,反倒表露出一種鄙夷不屑,似乎對他所言嗤之以鼻。
    這讓摩葉上師心中有些不舒服,覺得自己被一群土著蠻夷給輕視了,輕視他都沒多少關係,可竟然輕視他們孔雀國、偉大的阿育王。
    你們的地有咱孔雀國大,人有咱孔雀國多,你們比咱孔雀國更品善性良,你們出過像阿育王這種偉大的人物?
    而且,你們看秦人做啥,意思是秦人比咱孔雀國要強,讓秦人給你們撐麵子?可惜,秦人那些謊言早就被我等看破!
    這群土著蠻夷果真落後愚昧,見識不高,不懂他們孔雀國之強,不知阿育王之偉大。
    可這也不能太怪他們,誰讓他們沒生長在孔雀國,所在部族也沒出過佛陀、阿育王這等偉大的存在。
    也正是如此,才合該他們來度化其等,讓其等擺脫野蠻愚昧,這定是佛陀在冥冥中引導他們到此。
    摩葉上師心中豁然開朗,不僅未表露出一點不滿,反而更為和善樂嗬地看向也卓等人,讓也卓等人一陣莫名其妙。
    也卓又有意問道:“聽貴客之言,那佛陀是大智慧之人,敢問其有何智慧?”
    一聽也卓問這,摩葉上師立刻又來了精神,道:“佛陀智慧古今無雙,在佛陀之前,無人比佛陀更智,在佛陀之後,無人比佛陀更慧。”
    這不就是說那佛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對此,也卓等人自然是完全不信,若佛陀真有那般厲害,那孔雀國為何沒在那佛陀覺滿之時便成為上善之國,要等到阿育王時期?
    連秦人都沒說過秦國是上善之國,這孔雀國人也敢大言不慚,沒有自知之明的同時,還相當狂妄自大。
    摩葉上師興致極高地繼續講著佛陀的偉大,佛經的深奧玄妙,聽得也卓等人雲裏霧裏,這都些什麽?“自覺、覺他、覺行”、“苦、集、滅、道”四諦?
    聽不懂,是真的聽不懂,而且看秦人也不像是在故意翻譯讓他們聽不懂,所以這隻有一個解釋:這佛陀的智慧本就是讓人聽不太懂的東西,且還不太實用。
    也卓等人頓時興趣缺缺,隻是未直接表現得太過明顯,但摩葉上師也看出這幫蠻夷對佛陀的智慧好像不大感興趣,在講了一陣後,便主動停了下來,隻在心裏暗歎:要向這幫蠻夷傳播我佛榮光,任重而道遠!
    酒宴結束,將摩葉上師等人安排了休息之處後,也卓等人重新和甘煜等人聚在一處。
    也卓道:“上使,這孔雀國人皆是這般自大?”
    這問題,他們剛才就想問了,隻是當時摩葉上師等人還在,不好當著麵直接問,現其等不在,自然不必顧忌。
    甘煜笑道:“甘某所見孔雀國人大多如此,彼輩自大一是因確有幾分實力,在其等所在地為最強之國,無有能與之對抗之邦,自然而然養成了彼輩自大之性。”
    “二是彼輩囿於自家天地,不肯睜眼看外邊世界,認為天下隻有其等最強最盛,他國他邦皆為蠻夷小國,便是我大秦在彼輩眼中,也是蠻荒小國,野蠻之邦。”
    聞言,也卓等人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古怪神色,連大秦都被這些孔雀國人看作蠻夷小國,那看他們是愚昧蠻夷,也就不意外了。
    也難怪秦人懶得在那名孔雀國人吹噓他們自己時出聲……
    想必是在秦人出使孔雀國時,這種情況遇見的太多,已經不想再多費唇舌去跟孔雀國人辯駁。
    想到這,也卓等人表情更加古怪,因為他們想到了秦人出使孔雀國,卻被孔雀國人當成蠻夷小國的場景,秦人那時的心情一定很複雜。
    想不到他們堂堂大秦使者,有朝一日也會被人擺上一副“爾等蠻夷小邦,吾乃天朝上國”的嘴臉。
    也卓好奇地又問道:“上使,這孔雀國狀況究竟如何?”
    甘煜道:“並非那摩葉所言為上善之國,其國人也非品善性良。諸位……”
    甘煜停頓了下,看了也卓等人一眼,才繼續道:“諸位最好莫要聽那摩葉之言,孔雀國實行那種姓製度,即將人分為數個不同種姓,高種姓者與低種姓有嚴格劃分,如其等所能謀從之事不同,如其等不可通婚,生下來是哪個種姓,便一直是那個種姓,幾乎無法改變。”
    但這似乎並沒有什麽不能接受,聽起來好像對他們還挺有利,將大家劃分等級,有利於保證子孫後代長盛富貴,畢竟能負責接待甘煜等人的都是越裳部族的高層人物。
    甘煜知道這些人心中所想,又道:“在孔雀國有一名為‘達利特’的種姓,這一種姓也被稱為‘不可接觸者’。”
    一越裳部族高層問道:“上使,何謂‘不可接觸者’?”
    甘煜道:“字麵之意,即不能被高種姓接觸者,在種姓製度下,其等被認為肮髒汙穢之人,隻配生活於角落陰影中。”
    “走路時須避著人,因為他們不能讓自己的影子落到高種姓者身上,還要帶著掃帚,因為要邊走邊掃掉自己的腳印……”
    這聽得也卓等人瞠目結舌,這什麽扭曲的製度,光是聽著就覺得離譜,盡管好像並沒有套上手銬腳鏈,動輒斷手斷腳那般殘酷,但在感覺卻比之還要更甚。
    也卓等人互相對視,都神情嚴肅,這種姓製度看似有好處,但這弊端禍患也不小,萬一是自家淪落到這“達利特”種姓……
    又一越裳部族高層問道:“這種姓製度如此……荒謬,那身為‘達利特’的孔雀國人豈能甘願?”
    這種姓製度對高種姓有利,但對那達利特著實不友好,達利特種姓的孔雀國人肯定不甘願吧!
    甘煜看了看他們,道:“這也是孔雀國另一奇特之處。諸位以為達利特低賤,不如牲畜,因而其等會心懷怨恚?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孔雀國的達利特們不僅不懷怨恚,甚至還主動維護。”
    這再次聽得也卓等人瞠目結舌,孔雀國的種姓製度已經夠離譜了,更離譜的是孔雀國的達利特竟然願意接受,還主動維護。
    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這孔雀國的高種姓對低種姓達利特的“教育”也太好了,使其等就這麽乖乖聽話,要是他們的子孫後輩被打入這達利特種姓,也遭受這等對待,豈不意味著永遠無法翻身?
    難怪上使說“幾乎無法改變”,如果是這種情況,那的確幾乎是沒有辦法。
    一越裳部高層鄙夷道:“那孔雀國人也好意思說其國是上善之國,其國人品善性良……”
    這話引得眾越裳部高層同意,對自己的國人連牲畜都不如,也好意思說這話?
    也卓道:“上使,那佛陀又是何人?聽那孔雀國人之言,似乎那孔雀國中,多有其信者?”
    甘煜笑道:“那佛陀本為孔雀國一智者,生於三百多年前,其立了一教名為‘佛教’,‘佛教’便是聚集佛陀信眾,傳播其所言所思所想之教派,佛陀也成為佛教信眾所信神靈。”
    那不就是佛陀本是一普通人,隻是在立了那佛教後,被佛教信眾給當成了神靈,由凡成神?
    甘煜接著道:“最初時,佛教發展並不像如今這般輝煌,其教義主張眾生平等,不論是何種姓,皆可入教,而在孔雀國,加入教派、信奉神靈隻有高種姓才可。”
    一越裳部高層不屑:“眾生平等?那達利特可曾平等?那佛教定是僅有此虛名,而無其實。”
    甘煜點頭笑道:“確是如此,佛陀所立眾生平等,不論是何種姓皆可入教這教義倒是看著甚好,可實際做時卻非如此。”
    “據甘某所知,佛教雖看似允許低種姓入教,卻設置了嚴格的入教考驗,一般低種姓者很難通過,且即使通過,低種姓者在佛教中地位也和高種姓者不同。”
    那不屑的越裳部高層笑道:“如此看來,這佛教也是虛偽,若其等真持眾生平等,不論種姓皆可入教之念,便不會刻意設置考驗。”
    這是佛教發展過程中難以避免的問題,其並非社會革命,直接瓦解種姓製度,而是提倡個人修行從而獲得精神解脫,那麽其在種姓製度沒有瓦解的情況下想得到發展,就隻能適應種姓製度,對種姓製度進行一定程度的妥協。
    甘煜又道:“佛教崇尚苦修禪定,也即是坐於某地苦思冥想,摩葉所言‘佛陀於伽耶畢波羅樹下達至覺滿’便是依照此法,在那棵樹下一直苦思冥想,而悟通了所謂的大智慧。”
    一越裳部高層在這時問道:“那其等如此苦思,不需吃喝?”
    甘煜笑道:“據甘某在耽摩栗底所見,那些僧侶尚需吃喝,隻是其等幾乎不事生產,即是不狩獵不耕種,隻上門化緣或有人供奉吃喝於其等。”
    “其等認為有人向其供奉吃喝是此人在為自己積攢功德,所以在孔雀國,給僧侶的供奉要多要好,一般人家根本供奉不起,自然也就沒有功德可攢。”
    這聽得也卓等人麵麵相覷,不事生產,也即意味著這群人沒有產出,偏生還要好吃好喝,那要是佛教在某個國家發揚光大,好吃懶做的懶鬼太多,早晚會出問題。
    孔雀國現在不就是佛教很興盛?
    也卓當即問道:“上使,那孔雀國佛教如此興盛,豈非有禍?”
    甘煜笑道:“孔雀國情況略有不同,雖佛教在孔雀國境內興盛,有數萬座佛教寺廟,占有大量土地財產,然孔雀國物產確實算豐富,且其國內有許多不能入教者,情況暫可維持。”
    “但長此以往,也將有禍,僧侶不事生產,且不繳納稅賦,還占有大量土地,若許多人都想入教,離禍亂不遠矣。”
    也卓等人聽後神情嚴肅,要是佛教傳到他們越裳部,讓大量族人入教成了僧侶,那越裳部離衰落,甚至覆滅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