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對孔雀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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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始皇的問題,李念笑道:“便是其能成事又如何?那耆那教比佛教也好不了多少,若其得勢,也不過是另一孔雀國佛教。”
    話中的用詞和語氣雖是在推測,但始皇聽後,明白這應當就是孔雀國曆史上後來真發生的事。
    如今的孔雀國國王名叫“三缽羅底”,是阿育王之孫、鳩那羅之子,他在成為孔雀國國王後,在全國興建了數萬座耆那教寺廟,佛教的興盛雖被其給壓了下去,但迎來了耆那教,實質並未有多少改變。
    三缽羅底修建數萬座耆那教寺廟,其祖阿育王在推廣佛教時,修建的寺廟肯定也不少,從此中也可見這些孔雀國國王鋪張浪費到了何等程度,其治下之民又何等能忍。
    甘煜點頭道:“公子所言不錯,以我等觀之,如今那孔雀國國王並非雄才大略之輩,縱使其真有用耆那教之念,隻怕結果不會達成其所願,反會令耆那教成為孔雀國另一佛教。”
    可能人孔雀國國王壓根兒就沒想這麽多權謀,隻是單純跟其祖上月護王一樣信耆那教罷了。
    哪有啥陰謀論啊,人家就是信耆那教,想讓耆那教發展壯大,根本沒考慮過以此打壓佛教,打壓高種姓貴族。
    始皇又問:“如今孔雀國形勢如何?可會對我大秦有所威脅?”
    甘煜道:“孔雀國在阿育王時代得以興盛,如今已不複從前,以我等在耽摩栗底所見,其國內軍備鬆弛,人心渙散,且由於久處和平,加之佛教、耆那教等教派宣揚,種姓之製深入人心,民眾脾性太過溫順平和,全無居安思危之念……”
    “孔雀國地雖大,民雖眾,卻如一棟外表好看、內中早已腐朽的房屋,也就他們未遇外敵,還能憑外表嚇唬他人,若遇一強敵,隻需輕輕一推,便會迅速潰滅。”
    其實三哥外強中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到唐朝時都是如此,明明偌大個國家,卻被王玄策狠狠暴捶了一頓,中天竺連國都給王玄策滅了,國王、王後、王子被俘虜了一大批,王玄策所帶之兵還不是大唐軍隊,而是從吐蕃和泥婆羅召來的兵。
    甘煜道:“孔雀國國內如今亦不太平,阿育王早年曾率軍征伐各地,使孔雀國疆域擴大,阿育王在時,這些地方自然順服,可在阿育王死後,已有地方生不臣之心,妄圖獨立稱製。”
    “而如今的孔雀國國王既無阿育王之能,亦無阿育王之威,隻能看著這些地方作亂,不聽其令。”
    始皇帝笑著評價道:“那阿育王推廣佛教,應是想到了在他死後,其後輩子孫無法鎮住其所征服之處,想以佛教之說將民眾化為溫順無害的豕犬,以使其子孫王位穩固。”
    眾臣也覺得這才是阿育王推廣佛教的真正目的,否則像阿育王這種率軍征戰半生的王,突然因一場戰爭就悔悟,未免也太兒戲了。
    阿育王必定是想借用佛教來達成他的目的,讓民眾在佛教影響下,都變成安分守己的綿羊,那他和他的後輩子孫才能王位穩固,世世代代統治下去。
    “然阿育王未料到這般作為反受其害,其用佛教之說雖讓民眾變得溫順平和,卻也讓民眾失了尚武進取之心、居安思危之念。”
    “如此之民,雖便於其等子孫治理,卻也再難肩起保家衛國之責,如遇外患,隻怕一觸即潰,國將速亡!”
    指望一群被磨掉了銳氣和血性的民眾拿起武器,去和強大的外敵對抗?隻怕上戰場被擊敗個幾次,便會舉國投降。
    從某方麵說,阿育王的目的達到了,可惜效果太好,整個國家變成了一個大型綿羊養殖區。
    當然,孔雀國民眾沒血性,溫順如綿羊,阿育王隻能算是推手,讓這種情況變得更嚴重,真正的根源還在於種姓製度。
    種姓製度是外來的雅利安人為壓製當地民,保障自身地位而設,低種姓越是沒血性、越是溫順,這套製度運行也就越流暢、越長久。
    而種姓製度至今已運行了上千年,意味著低種姓已被壓製了上千年,時間已久,加上當地民本身也奇葩,自然而然被磨去了反抗意識和尚武血性。
    種姓製度影響的不隻是當地民,外來的雅利安人也受了這套製度影響,種姓製度給了他們長久安逸舒適的環境,久而久之,他們的血性和爭鬥之心同樣被平和下來。
    於是乎,便有了孔雀國的種種奇怪現象:明明是低種姓出身,卻甘心維護種姓製度;明明是高種姓貴族,卻信奉佛教、耆那教,允許其等存在。
    看似矛盾,實則有其原因,就像某腳盆人,時而謙卑有禮,禮貌得不像個正常人,時而又囂狂無比,行事凶殘得比禽獸不如。
    聽了甘煜話後,始皇帝和眾臣感到這孔雀國從上到下透露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氣息,到處都是弱點漏洞。
    始皇帝又問道:“以你觀之,這孔雀國何時將亡?”
    對這個問題,甘煜思索了一陣,方才回道:“回陛下,以臣觀之,這孔雀國若無外敵,當還能支撐二三十年,倘若遭遇外敵,其在數年之內便會亡滅。外敵越強,其滅亡越速,以大秦兵鋒之銳,隻需數萬軍便能使其亡滅!”
    關於孔雀國何時將亡的這個推斷沒啥大問題,孔雀國運道好,晚期時一直沒能遭遇強大的外敵,使其在阿育王離世後,又苟了好幾十年,直到被權臣布舍耶密多羅.巽伽弑君篡位。
    隻是關於大秦要用多少軍能滅亡孔雀國的推測有些問題,數萬實在是多了,李念認為一萬大秦精銳足以滅了孔雀國。
    大唐王玄策滅中天竺時,率領的吐蕃兵和泥婆羅兵還不足萬人,借來的不足萬人之軍便能滅掉中天竺,以大秦一萬精銳攻打這時的孔雀國,屬實是給孔雀國麵子。
    甘煜退下後,殿內眾臣便討論起來,李斯道:“此國富庶,合該為我大秦所有!”
    沒人反駁李斯這句話,都認為大秦要將這地方給奪下來,相比什麽腳盆列島的銀山,迎洲、合洲的礦藏,這陽洲孔雀國更加重要。
    因為銀子和礦藏沒法直接用來吃穿,可孔雀國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卻是實打實能給百姓提供吃穿的。
    而孔雀國要不是物產夠豐富,民眾能獲得保障基本生存需要的吃喝,孔雀國上下也整不出那種種奇葩的活。
    想想給佛教修幾萬座寺廟,再給耆那教修幾萬座寺廟,還要養王公貴族、大量僧侶,要不是物產頗豐,能夠消耗得起?
    這讓始皇帝和眾臣對孔雀國的土地都生出了極大的興趣,這地方就該歸大秦所有,成為大秦的生產基地,來供養大秦。
    三哥之所以在後世被稱為帶英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其能給帶英供應海量物資便是一個重要原因。
    後來,二戰結束,鷹醬和毛熊聯手瓦解殖民體係,三哥脫離帶英獨立,導致帶英物資缺乏,差點連黃油都吃不上,還鬧出了一個在非洲種花生的帶英大善人笑話。
    隻是……
    王綰道:“孔雀國雖好,可其離大秦甚遠,大秦之軍如何好至?縱使大軍能夠過去,將孔雀國征服,又如何治理,將其國產出送回我大秦?”
    王綰不反對出兵去孔雀國,因為如果能拿下孔雀國,將之化為大秦的生產基地,對大秦的提升太大了,饒是他也忍不住心動。
    聽了王綰的問題後,始皇帝朝李念看了一眼,李念當即領會始皇之意,出聲回道:“首相所問有理,這些問題若不能解決,孔雀國之地再好,於我大秦也無用……還請陛下差人將世界地圖送到殿內!”
    隨李念的話,很快,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圖被抬進了大殿,這是始皇帝差人所製。
    李念起身走到地圖前,接過侍衛遞來的一根小木棍,指著地圖講說起來:“從地圖上看,孔雀國與我大秦似乎不遠,隻需從陸上往西南而行便可到達。”
    始皇和眾臣都看著地圖,聽李念講說,他們想起李念曾和他們說過的東西,兩國看似不遠,實則有一處極高山脈相阻。
    “然而事實上,此地山川極高,路甚為難行,若要從此過,倒也不是不能,隻是所需代價很高,往來所得收獲可能不及付出,且效率不高!”
    直接翻越喜馬拉雅山山脈過去,一次能組織多少人、帶多少物資,收獲和成本相比有多少,一年能組織多少次?
    李念覺得走這條路,收獲可能遠不如付出,他將木棍又向另一邊指去:“直接翻越那片高山不可取,那麽如果還想從陸上過去,則要選擇繞路。一條路是從這邊,徑百越之地過去,即是姚直、甘煜等出使所行之路。”
    “此路的問題,陛下和諸位也知曉,雖無須翻越世界最高之地,可一樣山川難走,密林難行,且還需途經百越部族,同樣不容易。”
    李念又將木棍在地圖上換了個地方,點出一條路線,“還有一條繞路的選擇是從西域繞過去,從這繞至孔雀國。”
    “此路依舊難走,西域諸國並不為我大秦轄屬,倘若派兵從其國借道,其等定難同意,且西域有沙漠戈壁,不比翻越高山、穿行密林容易。”
    聽了李念之言,眾臣已明白其意,從陸上去往孔雀國,走都能走得通,隻是比較難走,成本較高。
    所以,依這位之意,是要從海上去往孔雀國?
    眾臣看向地圖,看著大秦的海岸,再看了看孔雀國的位置,尋思琢磨要從大秦的何處出發,從海路抵達孔雀國。
    從地圖上看,從海上過去也不容易,繞的路比從陸上更遠。
    李念笑道:“大秦要想向孔雀國出動大軍,並將之納入治理,最好是從海上過去。海上的路途看似比陸上更遠更繞,但實則海路有一比陸上更大的優勢,即海路的運力比陸上更高。”
    “一艘艦船一次所能運回的物資遠勝過人挑馬扛,且海路隻要掌握準確的航線,較陸路更為順暢,陸路需翻山越嶺、經過密林,海上卻不需要。往返一趟未必會比陸路慢,甚至會更快!”
    “我大秦之軍可從海路去往孔雀國,從孔雀國所得物資,也可自海路運回。但具體從何路線過去,還得再議,也還得準備!”
    大秦不可能現在就發兵去往孔雀國,還得做許多準備,技術準備、人員準備、情報準備、物資準備等等。
    李念也沒想過立刻就把孔雀國給吞了,但可以有一個向這方麵發展的規劃,讓眾臣向這個方向思考,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國無遠慮,不得長久。
    回答了怎麽去的問題,李念又道:“隻要我大秦之軍能夠過去,以孔雀國的實力根本不能與我大秦對抗,將之征服攻占,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在這點上,眾臣都持同樣的態度,相信大秦軍隊隻要過去,孔雀國絕無可能抵擋。
    “現今孔雀國高種姓,實則不是當地的原住民,而是一群被稱為‘雅利安人’的外來入侵者,其等征服了原住民,並帶來了種姓製度。”
    “雅利安人能征服原住民,我大秦又為何不能征服其等?”
    “這種姓製度雖不是好東西,但長久紮根於孔雀國人心中,早為孔雀國民眾接受,甚至甘心主動維護,大秦若有朝一日治理孔雀國,不可貿然對此進行改變!”
    貿然進行改變,不一定會讓孔雀國的低種姓感激,反倒可能會激起仇恨反抗。
    畢竟人家當奴隸當得挺開心的,你竟想剝奪他們當牲畜當奴隸的權利?
    那可不得成仇人!
    這種情況,當然是滿足他們的心願,繼續將他們當牲畜使喚。
    李念道:“種姓製度雖多有弊端,然對大秦治理孔雀國卻有好處,孔雀國民眾已習慣種姓製度,在其影響下變得馴服溫順。”
    “因而,隻要我大秦之軍將孔雀國擊敗征服,再向其等宣稱我大秦子民皆為高種姓,當能趁勢為其等所接受!”
    不說別的時代,但在大唐時,唐人在天竺百分之百是高種姓,就算是“正雅利安旗”的婆羅門老爺見到大唐子民,也得發怵,不敢擺譜。
    可惜,大唐從未將天竺視作過對手,因此連王玄策滅中天竺之功也不被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