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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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門“哐當!”下子,就被踹出一大塊窟窿,可以看得出陸嶼白的力道十分大,凹陷下去的周圍,鐵皮都隨之變型。
    楊博睜大了眼睛,整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踹門給踹愣住了,身後站在樓梯口上的學校領導老師們也是,原本大半夜被從床上挖起來趕到學校處理事情的困乏之意被那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踹門給嚇的雲飛霧散,一個接連一個,全部都往陸嶼白這邊看去。
    陸嶼白抬起腿,又是狠戾的一腳。
    門鎖“啪嗒”一聲,愣是被他給踹斷了。
    大鐵門吱呀一聲向外傾倒,楊博回過神,拉開門就往裏麵衝,大喊著“晴安!”“晴安你在哪兒!!!”陸嶼白比他淡定,抬腿一腳把旁邊的鐵門給踹翻,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倉庫內黑壓壓的一片,不斷有冷風刮入。少年在前麵發了瘋般的找,男人在後麵往前走,再往後就是回過神來的校領導,怕真的出了什麽事兒,也是一個一個,指揮著趕緊兒找人。
    五樓常年用於堆放雜物,學校裏不用的廢棄課桌基本上都往這邊堆。沒有燈,隻能靠手機手電筒照明。旁邊成山成海摞起來的舊課桌,十分擋路。楊博還在一張張搬運開那些礙事的書桌的時候,陸嶼白卻是二話不說,前方有障礙物,無論有多麽高大沉重,他就是抬起腿,一腳踹過去。
    與楊博的急瘋了的模樣很不一樣,陸嶼白全程都是那麽的淡然,仿佛不是來救人,而是來弑神。穿著正統的西裝,長風衣,襯衣紐扣叩到領子最上端,鼻梁上架著金邊細框眼鏡。
    整一副斯文敗類,意大利黑/手黨的首領,用最斯文的模樣做著最暴虐的事情。
    楊博忽然就有點兒呼吸艱難的感覺,對麵和他一同救援的男人,在這一刻,這個男人西服革履地踹門,讓他真正意義上感知到了什麽叫做“男人三十歲是你永遠玩不過的巔峰”。是十七八歲的青少年永遠都無法比擬的,你覺得你狠戾的砸門對著校領導大吼急瘋了要去救心上女孩的模樣很帶勁兒,但卻永遠比不過穿著黑風衣、戴金邊細框眼鏡用皮鞋踹門的西裝暴徒。
    陸嶼白不緊不慢踹著那些廢舊的擋道桌椅,每一腳都能爆出劇烈的木塊折斷劈裂的聲音,獨挑千軍萬馬,橫掃全部障礙。長風衣在凜冽的空氣中飛舞,他一句話都沒說,徒手撕開一條道。
    最終在把整個五樓倉庫三分之二都踹幹淨後,陸嶼白終於在最裏麵的一個角落裏,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晴安。
    夜色太昏暗,手電筒的光隻能看到女孩有氣無力縮在那狼狽的狹隘空間裏。她的衣服皺皺巴巴貼在身上,過肩的頭發淩亂散在身後的桌腿中間。看不出來臉色,半敞開的小嘴破皮幹裂,一點兒血色都沒有。周圍一堆歪七扭八的舊試卷,撕裂了,上麵被寫著【救救我】等大字。
    最驚心觸目的,還是她腿上那流幹了的血漬。
    陸嶼白想都沒想,就走上前去。晴安餓的已經提不起神,隻能迷迷糊糊感覺到終於有人過來了,蹲下,熟悉且又溫暖的氣息籠罩在了全身上方。有一隻寬大的手緩慢托著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抬了起來。晴安吃力睜了下眼睛,神誌還在模糊,餓暈前最後喊著的是陸嶼白的名字,醒來那一刻,她又下意識喊了句“陸嶼白……”
    “我在。”男人扶著她的肩膀,輕柔地將她靠了起來。
    晴安的大腦像是被“啪!”地下子打開了開關。
    她睜了睜眼皮,努力聚焦神誌,
    這才看清楚,抱著她的人,
    真的是陸嶼白。
    但是已經沒力氣去思考為什麽陸嶼白會來了,晴安隻感覺到肩膀被人托著,下一秒,一件充滿了體溫和最熟悉洗衣液的寬厚大衣,籠罩在了她的後背。
    腳下一輕,整個人都被抄膝蓋抱了起來。
    “陸嶼白……”晴安又開始胡亂喃喃,她的意識並不清晰,這句“陸嶼白”幾乎是本能在喊叫。一隻手抓住了那溫暖依靠的脖頸,聲音顫抖且又微弱,
    “陸嶼白陸嶼白陸嶼白陸嶼白……”
    神經質般的重複,越來越害怕。
    陸嶼白抱著晴安,站起身來。西服被女孩撮成一條條褶皺,“哢噠”“哢噠”,叩在最上端的兩顆襯衣紐扣直接被重力作用撕扯裂,露出了男人抽條般的鎖骨。熾熱的呼吸噴灑在兩個人的肌膚上,那個模樣,真的不太像是一個長輩救一個隻是鄰家小妹妹的狀態。但現場也沒人敢質責,陸嶼白的氣場已經全開,壓迫感爆炸,根本沒人能和他插得上話。
    “陸叔叔。”
    “嗯,我在。”
    “陸叔叔……”
    “不怕。”
    “陸叔叔在。”
    “……”
    “陸嶼白……”
    ……
    ……
    ……
    *
    救護車呼嘯而至,又飛速奔向醫院。
    淩晨十二點,急診大樓的燈火依舊通明。
    晴安被送去進行了全麵的全身檢查,萬幸沒什麽事,隻是右腿膝蓋被劃傷,流了一些血。護士長將還在昏迷晴安推了出來,問要不要留院觀察一下。
    陸嶼白想都沒想,直接簽了字。
    學校見沒事兒,留了幾個人陪在醫院,就返回去連夜調查這次的事故。夜色朦朧,燈光蒼白。住院部的大樓一片靜悄悄,陸嶼白跟著去了趟學校,看了幾眼監控後,又連夜回到了醫院。
    晴安被安排在住院樓的單間病房。
    醫院禁止吸煙,陸嶼白下車時就把煙給掐滅了,身上的煙草味也在往上走的中途散去了不少。電梯一路上行到八樓,大門兩側退去,他大步流星往前走,西服的紐扣已經全部解開,隨著風在夜色下舞動。
    病房門外,除了幾個站在一起說著話的學校老師,還有穿著籃球服的少年,靜靜倚靠在白瓷磚牆麵上,仰著頭,手抄在短褲口袋裏。
    楊博也不知道怎麽說動了家長,大半夜還不回家留在了醫院裏。少年仰著下巴,喉結滾動,似乎察覺到走廊裏的氣場突變,轉過頭,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的陸嶼白。
    陸嶼白已經去了門邊,靠在巴掌大小的探視玻璃窗上往裏麵看。護士長正在給晴安換藥,裏麵的人靜悄悄的忙碌。陸嶼白看了幾眼,並沒有推門而入,可能是怕打擾到裏麵的人工作,別了別身,靠在了另一側的牆壁上。
    他沒去理會旁邊的楊博,仿佛那邊沒有人存在,隻是一團空氣。
    無形的不痛快感不知不覺彌漫到了心頭,後麵一段時間,學校裏的兩個陪在這裏的老師實在是困了,見學生的“家長”也在同學也在的,不想繼續待下去。於是鬥膽問了下氣場沒那麽強烈的陸嶼白,可不可以先回去。
    陸嶼白點了一下頭。
    樓道裏又一次寧靜下來,隻剩下陸嶼白和楊博兩個人。
    燈光隻有遠處的天花板上開了一盞,細長的走廊昏暗看不清。突然一道火光在視線盡頭忽閃,楊博直起身子,偏了一下頭,看到火光發出的光源方向。
    隻見是陸嶼白,隨手打了個打火機的火焰。
    這裏不讓抽煙,陸嶼白的煙留在了停車場,他拿著那銀色的打火機,一隻手抄在西褲的口袋裏,肩膀微微弓著,漫不經心把玩手裏的小方塊。
    火苗一閃一閃,在寂靜的夜色中散發著幽藍的煙火。火光微弱地打在男人的臉上,楊博盯著陸嶼白看了好些會兒,不出聲,心底確一點一點蔓延開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與嫉妒感。
    明明都是男人,明明是他先愛上的她,明明眼前這個男人比他們都大、快要比晴安大了十一歲,明明……
    明明晴安過去,那麽喜歡自己。
    可就是在這個男人出現後,楊博十分清晰且又強烈地感覺到了,有些東西正在慢慢失去。
    晴安昏迷時候喊出來的名字,不是尊師敬長的“陸叔叔”,而是陸嶼白的全名,像是看到心上人的小女生,拚了命想要去倚靠的孤獨者。那絕對不是一個女孩對於一個男人的正常敬重之情,楊博可太清楚晴安的感情變動了,
    因為很多年前,他也見到過那個女孩,滿眼都是他,喊出來的語氣都是充滿依賴的甜意。
    “謝謝。”
    陸嶼白突然開口說道。
    楊博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