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想說她早就習慣了，那些文官家裏的人，一向看不起他們武將世家。
    一開口，千言萬語化成一句歎息：“哎……還好大小事，有蘇韻在前麵擋著。
    這三年裏，真虧了蘇韻。
    這話一出，顧錚的心裏生出一絲內疚。
    周氏又問道：“明日可還要登門去看看？”
    顧錚搖搖頭，說：“不了，若是人家不願意見我們也沒有辦法，這件事情，從長計議。”
    周氏了然，頗有些沮喪：“這倒也是，苦了你。”
    顧錚用沉默回答。
    母子兩人，心裏都有些沮喪，畢竟這事關將軍府的未來。
    “要不我們去找蘇韻吧。”周氏心底升起一抹靈光。
    顧錚覺得不可，道：“母親，萬萬不可，寧國府若是去了，將我們將軍府的麵子至於何地，況且，寧國公府究竟是一個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事關將軍府的前途，周氏不敢馬虎。
    心底到底堅持，還是要再試試，她吩咐嚴婆婆：“你親自去請夫人過來。”
    嚴婆婆去的時候，蘇韻都準備安寢了。
    溪柳出來小聲道：“嚴婆婆倘若沒什麽急事的話，明個再說吧，夫人今日忙了一整天&bp;到底累了。”
    麵對夫人身邊的丫鬟，嚴婆婆還是給些麵子的，好言好語道：“要不是急事，老夫人也不會派我來跑一趟。勞煩姑娘你一趟，趕緊進去通傳一聲。”
    眼見如此，溪柳也隻好去了。
    嚴婆婆心裏卻有些不舒服，她可是老夫人跟前的老人，連蘇韻都對她敬著三分，這丫鬟怎麽這麽沒眼色，她的話竟都敢推三阻四。
    “嚴婆婆”
    “夫人。”
    蘇韻換了衣裳出來，嚴婆婆在路上大概說了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聽得眉頭一蹙。
    這個結果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一進晚壽堂正廳裏，周氏也是一臉愁容，蘇韻直接問顧錚：“京城中的士子沒有請到嗎？”
    張若寒算是京城中為數不多同不那麽看重家世，且好說話的傅子。
    在沒見到學生之前，他應該不會那麽快拒絕顧家才是。
    “張士子不在家。”
    提起張若寒，顧錚的臉色沉了一下。。
    張若寒不是最出名的一位，卻比較好說話，雖看得出他身上讀書人的毛病，倒還算尊重人。
    也是顧錚目前最想結交的一位。
    隻是可惜，人就要離京了。
    周氏臉色沉鬱，心裏暗暗哀歎著。
    周氏將目光看向蘇韻，心底帶著期待，問她：“蘇韻，你看，要不讓寧國公府出麵？你母家是侯爵世家，我想……”
    蘇韻一口回絕：“不成。”
    周氏臉色當時就難看了。
    蘇韻還是不管，有話直說：“今日將軍去張府等了一日，不出明日消息就會傳出去。既然他們已經拒了顧家，若是讓寧國公府的人再去一趟，他們若是答應了，不是明著告訴世人，我就是瞧不起將軍府，懼怕侯爵的門第。文人雖為清高，但道理好歹是明白的，若是兩難，隻怕日後對誰都不好。”
    心裏瞧不起，和公然打臉，那是兩回事。
    文官清流雖然自詡身份些，可並不傻，不至於刻意得罪一幫武將，他們也怕，萬一哪天出門被人套麻袋揍了，都不知道是哪個粗蠻莽夫出的手。
    周氏著實惱火，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到底怎麽辦才行？
    若不是顧州的事，他們幾人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可真叫人無能為力。
    顧錚開口道：“顧州呢？”
    “回將軍，二少爺在來的路上了。”
    “蘇韻。”
    周氏最後還是向柳芊柔詢問。
    蘇韻誠心道：“請名師，自然要費些功夫的，將軍還是耐心再試試吧。”
    試試？
    說得輕巧。
    顧錚想到那些人，和他們府裏那些下人的嘴臉，臉色鐵青。
    周氏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再去受氣，就問：“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蘇韻淡淡道：“法子多得是。比如，換些尋常老師來教。顧家是武將世家，想走文官的路子，本來就比旁人阻力大得多，再說得通透些，以顧家的家底，其實二弟也不是非讀書不可。”
    “那不行，必須要讀書！”
    “現在這太平世道，朝廷一切由文官把持，說粗鄙些，武將放個屁還要經由文官同意。顧家子弟不讀書有什麽出頭之路？”
    周氏心底一想到，顧錚為了一點軍功，就在西境那般苦寒之地待了三年，心就不由得痛了起來。
    她甚至都後悔，一開始若是讓顧錚走科舉之路，或許便不用看人臉色，也不用如此辛苦。
    想到了家裏的處境，顧錚心裏也被激起了狠勁兒。
    “母親，我明日繼續去登門拜訪。人總有弱點。”
    有弱點，就有突破口。
    恰好此時此刻，顧州來了。
    他打著個哈欠登場，顧錚看到他這般沒出息的模樣，心底一頓惱火。
    “我同母親，為了你的仕途忙活一整天，你倒是好，如此懶散，到底還有沒有一個讀書人的樣子。”
    顧州也是愣住，自己早就歇下來，是顧錚和周氏把自己喊起來的。
    現在反倒來罵自己，顧州心底有怨，可奈何對方是顧錚。
    如今顧錚是撐起將軍府的頂梁柱，自己倒也不能說些什麽，隻好默默忍下。
    “是是是，大哥，二弟知道錯了。”顧州無奈道。
    顧錚冷哼一聲，看到他如今這般模樣&bp;當即不想在繼續待下去。
    “母親，我累了，就先回去了。”
    顧錚走了之後，蘇韻也走了。
    回到臨文居，想到顧錚臉上的堅決，和周氏臉上的希冀，以及顧州臉上的無所謂，蘇韻隻覺得覺得可笑。
    他們根本不明白，那些讀書人恃才傲物，視錢財為糞土，與粗鄙武將涇渭分明。
    覺得這樣子便是高風亮節有風骨。
    雖她並不認為，這樣就算得上高潔，不過顧錚想頂著鎮西將軍的名頭去打動他們，門都沒有。
    “將軍……”顧錚腳步停在碎玉居院前，遲遲不肯進，身旁的侍衛如風問道。
    顧錚歎息一口，“回去廂房吧。”，說罷，顧錚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