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會就開到這……李導，我們單獨聊聊。”
    其他人紛紛起身，離開了會議室，不一會，會議室裏就剩下李明洋和座山雕。
    “你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一下，十五號，我們一起去洛杉磯。”
    “嗯。”
    座山雕抬頭看了一眼李明洋，揉了揉臉，有些疲憊的說：“他們打的什麽主意，我清楚，但是不行，你不能留在國內了。”
    “了解。”
    “其實你已經站到了大多數人一輩子也站不到的高度了。”座山雕躺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唏噓道：“其實你政治覺悟很高，資本嗅覺也強，路太多了，我一直都不覺得你能在電影圈走到這個高度，但你還是做到了。”
    “都是韓總幫忙。”
    座山雕抬手，擺了擺，“不用謙虛，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隻能錦上添花，做不到逆境開花。”
    “其實，妥協也是一種藝術……”
    座山雕歎了一口氣，“那是你們，到了我這裏，妥協意味著背叛。”
    會議室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你和王常田挺合得來的。”
    “還行吧。”
    “上影已經不行了，人才流失，製片崩潰，就剩下院線了，這麽搞是不行的……樂視資本開道，張昭大局觀很好，未來大有可為……光線以後會被圍毆，不過王常田的城府很深，誰打誰真說不定……萬達基本上打通了電影的上中下遊，海外布局也很大，民營企業沒那麽多規矩……華藝是電影+明星雙核發力，它有一樣你們都沒有的優勢，那就是最大化明星的價值……伯納是我的失誤，不過我已經補償伯納很多資源，伯納最大的短板就是美股上市，國內金融跟他沒什麽關係……”
    座山雕似乎在給李明洋總結著什麽，把國內最具實力的電影公司，都評價了一番。
    唯獨漏掉了中影。
    啪嗒。
    座山雕給自己點了一根煙，轉過身來，麵朝李明洋，笑道：“這一年你挺不容易的，有什麽感想。”
    “感想就是，金像獎我爭對了！”
    座山雕沒有否認，“麵對流言蜚語，果斷加導演，去搶金像獎，這一步，你走的，令我很意外。”
    “為什麽不能給我呢？”李明洋反問道。
    “百花齊放才是上麵想要的。”
    “鮮花掛滿枝頭嗎？可能嗎？”
    “我們要做的是相信，而不是質疑。”座山雕淡淡的說。
    “所以我就必須走是嗎？”
    “既然話說到這裏了，你來說說，自己留下來，接下來會怎麽做？”
    “我其實已經摸到了電影工業化的門檻了，隻要有資本，我可以在短時間內打造出標準化、流程化、係統化的工業電影流程。”
    座山雕冷笑道：“靠著互聯網的資金，打造自己的電影工業化，然後壟斷國內電影市場？”
    “談壟斷，你也太看不起其他人了吧。”
    “不是看不起其他人，是我對你有信心，國內最優秀的一批大導演，全都打不過你，而你也不是單純的導演，你是懂資本操作的，就光線現在的市值，你身家都百億了。”座山雕很坦然的說:“我想不到你有什麽失敗的理由。”
    “搞壟斷，國產電影才是真完了。”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我很欣慰……其實現在的局勢很不錯，互相牽製，互相競爭，不好嗎？”
    李明洋還要抗爭。
    座山雕抬手，示意他不要說了，“天氣之子已經破十億了，雙十億大導演，東大獨你一份，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李明洋說不出話了，座山雕的錦上添花，根本不管龍門和十三釵的死活，從元旦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天氣之子50%以上的排片。
    把於東和張偉瓶都搞自閉了……
    在大盤火熱的情況下，排片對電影的影響才是最大的！
    可是……可是……
    李明洋回想自己這一路走來，真心覺得不公平。
    天氣之子輕鬆破十億又如何？
    這是我應得的！
    即便中影不提高排片，流量巔峰的我依然能破十億！
    這所謂的補償，好他媽可笑。
    說我擾亂市場秩序，搞壟斷！
    笑死人了！
    寧昊搞壞猴子計劃，逼年輕導演簽賣身契，你們怎麽不跳出來阻止。
    互聯網資本壟斷市場，流量橫行，你們怎麽不跳出來阻止。
    萬達院線製霸，清除異己，順者昌逆者亡。你們怎麽不跳出來阻止。
    京圈自上而下，壟斷電影資源和補貼，你們怎麽不說話？
    說來說去，就是覺得我好欺負罷了。
    他就像孫猴子，撐死了也就是一個大鬧天宮，最後乖乖被壓在五行山下！
    而天宮依舊是天宮，依舊繼續奏樂，接著舞！
    個人的意識，麵對集體的意識實在太渺小了！
    聽話……也就是下一個雷俊。
    等啊等，等個十幾年，一直不受重視，等被寄予厚望的人都失敗了，跑路了。
    上麵才終於看到他，認可他，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機遇。
    然而這機遇有點可笑，市場都被瓜分完了……讓你去從零開始。
    時間啊時間！
    他狂追猛幹，都已經12年了！
    時間對他太不公平了！
    除了直播，吃到了時代的紅利，其他的紅利是一口沒吃到。
    票補……
    踏馬，票補是我搞出來的！
    沒有票補，談什麽雙十億！
    李明洋長呼一口氣，眼神從憤怒變的冷靜。
    他和自己妥協了。
    座山雕望著李明洋的變化，暗暗點頭。
    不了解李明洋的人，都覺得他是暴脾氣，是炸藥桶。
    其實他控製情緒的能力，完全不像年輕人。
    “韓總，你說的對，這樣挺好的，大家有來有會，有競爭才能有進步。”李明洋敲擊著桌子，咧嘴一笑，“我想退出金像獎了。”
    座山雕一愣，他是想讓李明洋想開點。
    但李明洋想的太開了，要退出金像獎！
    這可不行啊！
    李明洋在前麵把港圈破壞的四分五裂，他在後麵胡蘿卜加大棒，威逼利誘。
    薑聞的金像獎才十拿九穩啊！
    “你不能退，提名也是一種榮譽，我保證你能拿獎。”
    “可是我累了，不想要了，我今年聽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拿了獎就是自己人了，誰跟他們是自己人，我就是我。”
    座山雕眼神一厲，溫和的麵容，漸漸扭曲，“我說不行，就不行。”
    李明洋搖了搖頭，釋然的歎了口氣，“韓總，你有沒有聽說過天氣之子的電影製作手冊？”
    座山雕又是一愣，“聽說過。”
    “我想用天氣之子的電影製作手冊，換自己一個自由的權利。”
    座山雕點了一根煙，半支煙的功夫，他站起身來，來到李明洋麵前，用力的拍了拍李明洋的肩膀，“什麽自由不自由的，我從來沒限製過你，你那個電影製作手冊複不複雜。”
    “挺複雜的，不過我專門拍攝了記錄片，三個多小時吧。”
    座山雕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他隻是想要電影製作手冊，沒想到李明洋連紀錄片都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
    跟自己妥協的李明洋，把記錄著天氣之子的電影製作手冊和紀錄片的移動硬盤給了座山雕。
    座山雕拿到硬盤以後，立刻回到中影開大會，要好好研究一下天氣之子的製作流程。
    娛樂圈沒有什麽秘密。
    中影的大會還沒結束，座山雕拿到天氣之子電影製作手冊和紀錄片的事，就在圈裏傳開了。
    王常田對李明洋的做法很無語，不停的抱怨李明洋為什麽不跟他商量一下。
    李明洋拷貝了一份新的天氣之子製作資料。
    王常田就閉嘴了，立刻回房研究了起來。
    而李明洋則收拾好了行李，和吳誌奎一起開車回橫店。
    “那麽多年了，你在燕北竟然沒房子……”吳誌奎一邊開著車，一邊說。
    “沒有常住的打算，還不如住酒店。”李明洋一邊刷著新聞，一邊說。
    “我想不通，你為什麽要把那個電影製作手冊給韓三屏……”
    “與其被賊惦記著，不如公開。”
    “我看韓三屏也沒有公開的打算。”
    “他不公開，我公開唄。”
    “那麽重要的東西……都是我們的心血啊！”
    “老吳啊！手冊是手冊，電影是電影，拿著手冊就能做好電影，國內的電影就不會那麽難了。”李明洋放下手機看了一眼窗外，白雪皚皚的田野。
    “話雖然那麽說，你就不擔心有人按照我們的電影手冊，複製我們的成功嗎？”
    “有可能，但不現實……老吳啊！一拳超人的特效製作幾乎是公開的，但你見過國內有複製成功的嘛？沒有，一個都沒有，你當他們真不懂電影工業化嗎？他們懂，他們隻是不想那麽做！”
    老吳歎息一聲：“天氣之子的特效費用接近一個億，實打實的燒，真的能燒出好萊塢的效果……”
    “不是我看不起他們，他們抄著抄著就偏了，就開始撈錢了，怎麽可能燒的出好萊塢的效果。”
    “萬一有呢。”
    “萬一有，那以後我就有新對手了！”
    “……”
    座山雕本來想拿著電影手冊和紀錄片，打造中影的電影工業化。
    隻是他沒想到資料竟然被泄漏了，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各打影視公司都拿到了電影手冊，有的還拿到了紀錄片。
    啼笑皆非的結果，令座山雕又無語又好笑。
    不過他很快就釋懷了，電影工業化任重道遠，參與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他覺得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天氣之子破十億的票房成績，以及麵對盜版驚人的韌性。
    無數資本心動不已，開始研究天氣之子的製作流程。
    天氣之子的製作流程很複雜，一個中心多點開花。
    但這些都可以用人海戰術去堆，廉價的勞動力，其實花不了多少錢。
    1月7日。
    就在內娛大談特談CG特效，無數人幻想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十億大導演時。
    李明洋回到了橫店。
    在三體大樓的多媒體室，召開了花束高層大會。
    整個會議他沒說一句話，一邊翻公司的各項報表，一邊聽別人述職。
    總的來說，花束娛樂經過中高層的你爭我奪，結黨營私，已經變質了。
    已經完全脫離了名揚娛樂的模式，變得很內娛。
    適者生存，名揚娛樂的模式其實很不娛樂圈，也不資本，能培養幕後人才，卻不能創造價值。
    這點李明洋深有體會。
    欺師滅祖，讓北影丟人，搞出的學校計劃‘名揚影視學院’，自然不可能成真。
    不過前前後後招的兩千多人，最後都得到了妥善安排。
    花束視頻、華策、光線、樂視的劇組可太多了，兩千人還沒培訓完，就被各個劇組，和團隊拉走了。
    九層的名揚大樓，作為人才培訓中心。
    由李茗負責，其實她啥事沒幹，全讓手下幹完了……不得不說，當年跟著她的那批人挺厲害的，也很忠心。
    太勤奮的領導，底下的員工其實挺遭罪的。
    李茗主打一個自力更生，不聞不問，爭取獎金比誰都積極。
    跟她混，日子過的還是挺爽的……
    三體大樓其實是商業綜合體，商場+娛樂+寫字樓一體，由高大鈞和曾佳負責。
    橫店集團對他在橫店影視城附近建了那麽大一個商場，非常不滿。
    談了半個月，最後這個商場的盈利，橫店分走兩成，才同意商場存在。
    曾佳要打理嘉行，沒時間管理這個商場。
    主管商場的人是高大鈞。
    高大鈞很勤奮，很努力，很想進步。
    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有區別以後，大膽啟用一大批橫漂，搞活動，做表演，搞培訓，身體力行。
    業績怎麽樣，沒個參考，李明洋也不清楚。
    但這家夥把他的兄弟張海給開了，理由是太懶。
    勤奮的暴君，有沒有能力不清楚，但跟這種人混，是真累。
    不過李明洋沒管。
    公司隻要能正常運行，他就不會再過問。
    “好了，會開的差不多了，大家的工作怎麽說呢，繼續努力。”李明洋放下文件，“有人建議我辦個年會，我覺得沒什麽必要，發錢最實在，今年的年終獎基本上是三個月月薪，個別部門六個月月薪……”
    “老板，你這個年終獎的標準是什麽啊？我幾個月月薪啊！”
    別人都在高興，隻有李茗苦著臉問。
    “標準就是我高興，年終獎六個月月薪的我通知過了，沒通知的，都是三個月月薪。”
    “誒……”
    李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才能沒得到發揮。
    “好了，散會……李茗你留下。”
    已經站起來準備跑的李茗疑惑的坐了回去，等其他人都走光了。
    李茗疑惑道：“老板，有什麽事嗎？”
    “其實也沒什麽事。”
    “那是什麽事呀！景恬要的幕後班底，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你親自組的？”
    “當然！”李茗硬氣的說。
    李明洋苦笑一聲，他很想說一聲，別搞的太好，但轉念一想，李茗估計分不清好壞，就是全憑感覺。
    “景恬的事情就先這樣吧，跟他們說，受委屈了，不想幹了，隨時可以走。”
    “老板，你不想景恬好啊……”
    “沒眼力見，是個人都知道我不希望她好。”
    “好吧……要不我把名單再改改？”
    “別，你做事我最不放心了，就這樣吧。”
    李茗默默翻了個白眼，很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