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時率先踏上了那看起來顫顫巍巍讓人不禁懷疑能否承重兩個人的爬梯，隨後才讓她緊跟著爬了下來。
    戚綿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謝千時竟然在進行這樣危險而未知的行動時，還能空出一隻手穩穩地握住了她的腳腕。
    在那塊肌膚驟然貼上一片溫熱的掌心時，戚綿心底一驚，差點沒一腳甩過去，她低頭看下去，光線大部分被戚綿的身影遮擋了，下方的謝千時隻勉強露出一張還算清晰的俊美麵龐來。
    他抬眸冷靜而專注地注視著她，一隻手緊握爬梯，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她的腳腕，幽深的黑眸中映不出半點光亮。
    “跟著我，慢慢下來就好。”他低聲說。
    戚綿隻好點點頭，其實腳腕一直被人握在手裏的感覺很奇怪，但她隻能強忍下那種揮灑不去的觸覺，慢吞吞地往下踩，謝千時的指腹好像在有意無意地摩擦過她腳踝那塊的肌膚。
    有些癢，因為急於逃離這怪異的觸覺，戚綿落腳的速度快了一點。
    隻是下一步，她的足底踩到的卻不是細細的繩索，而是一片略顯柔軟的平麵。
    下方傳來青年一聲極淺的悶哼，戚綿趕緊收回腳，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剛剛不小心踩在了謝千時的肩膀上。
    “對、對不起……”女孩細弱的道歉聲傳來，謝千時短促地回應了一聲沒關係。
    他捏著那腳腕的手勁加大了一些，似乎滲出了一點汗，戚綿感覺腳踝那裏有點濕意。
    她不敢多說，隻覺得應該是自己剛才那一腳踩痛了他。
    一心撲在認真下爬的戚綿也無法看見，謝千時垂下眼睫時，那片墨黑的眼底一閃而過的深沉念想，他一直在極力地扮演好一個靠譜而強大的可依賴者，好讓戚綿全然放下心防，隻一心依靠他，待在他身邊。
    可現在，似乎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
    他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
    隨著下行的深度，眼前的那點光亮也在被慢慢吞噬，除了抬頭能看見井口處那一塊圓形的陰沉天空，其他的也什麽都沒有。
    戚綿發現，越往下，這四周的空間也越來越寬敞了，原本伸手就可以碰到旁邊的井壁，現在再去伸手，卻隻有空落落的空氣了。
    黑暗帶給人無邊無際的想象力，當視覺失去作用時，其他的感官變被無限放大，心理上的壓力帶給人一種壓抑地仿佛快要喘不過來氣的不安。
    戚綿咬了咬唇，她已經完全看不見下方的謝千時了，隻能腳踝上那滾燙的溫度判斷出他的存在，這時候她開始有點感謝謝千時做出的這個舉動，這讓她心安了不少。
    視覺的缺失讓她隻能摸索著爬梯下行，不知過了多久，謝千時忽然開口：“停一下。”
    戚綿僵硬了一瞬，聽話地停止了動作，她不知道謝千時是遇到了什麽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戚綿豎起耳朵仔細去聽——
    像是謝千時在井壁上摸索擺弄著什麽東西，這陣聲音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一道沉悶的落地聲響起，有什麽東西被他扔了下去。
    “……怎麽了？”戚綿猶豫了一下，問道。
    謝千時抬眼看向她，即使沒有絲毫光線，他也能精準無誤地盯準戚綿所在的方向。
    他沉默了一會兒，本想隱瞞的想法忽然之間就被新的想法取而代之了。
    於是戚綿聽見謝千時若無其事般的平淡聲音：“沒什麽，有具死屍被掛在了井壁上，應該是個孩子的，我將它扔下去了，等會你就不會碰到它了。”
    戚綿：“……”雖然很想感謝一下謝千時的貼心，但乍一聽到這麽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真的有點考驗她的心髒承受能力了。
    女孩的呼吸聲一下子就輕了不少，顯然是收到了驚嚇，她往下多爬了兩個繩梯，小腿觸碰到青年的鎖骨處才堪堪停下。
    寂靜的井底傳來戚綿細弱的嗓音：“謝、謝謝。”
    謝千時無聲地翹起了唇角，輕輕地嗯了一聲，指腹微不可察地在那片光滑冰涼的肌膚上摩挲了兩下。
    “別擔心，根據剛剛屍體落地的聲音來看，我們已經快到底了，再堅持一會兒。”他安慰道。
    接下來，又是短暫一截爬梯的路程。
    終於，謝千時率先落了地，戚綿在聽到他落地聲的時候終於鬆了口氣，她加緊腳步想要往下爬，在長時間的攀爬中，她的手腕和繃緊的雙腿都已經有些酸痛了。
    隻是沒等她爬出幾步，一雙有力的手臂忽然抱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氣息從背後傳來，戚綿沒怎麽反抗，順從地借助謝千時的這個擁抱，站在了實地上。
    “好了。”謝千時開口。
    戚綿點點頭，忽然想起這裏那麽黑，他看不見她的動作，又趕緊應了一聲。
    “抱緊我的胳膊，我帶你走，這裏太黑了。”謝千時低聲說，下一秒就感受到女孩牢牢抱住了他伸出去的那隻胳膊，溫暖的體溫幾乎包裹了他的整條手臂。
    謝千時心情很好地一腳踹開了地上那剛剛被他親手扔下去的死屍。
    “什麽東西？”聽到動靜的戚綿緊了緊抱著他的手，不安地詢問。
    得到了青年耐心的安撫：“剛剛的屍體，我怕你被絆倒，踢開了。”
    戚綿：“……”她決定接下來不要多嘴問些有的沒的，省的給自己徒加心理壓力。
    她就這樣乖乖地跟在謝千時的背後，在一片黑暗的環境裏，仿佛隻有身前的青年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顯然，戚綿完全沒有意識到，為什麽謝千時沒能從係統商場裏兌換個照明的東西，這種小工具完全不貴。
    而謝千時也不會提醒她這一點。
    他需要讓戚綿明白——
    在這樣危機四伏的無知環境裏，唯有他身邊，才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