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空間宛如一個空曠的倉庫，這裏麵的氣味是潮濕且腐敗的，夾雜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古怪陰臭。
    戚綿一想到剛剛被謝千時扔下來的屍體，就覺得有點明白了這臭味的來源了。
    謝千時走在她身前，青年的腳步聲極輕，每一步都精準遵循著沉緩的頻率，帶來一種胸有成竹的穩重感。
    “有扇門。”戚綿聽見他說。
    “沒有鎖，可以直接進去。”謝千時微微推開那扇戚綿完全看不見的門。
    在一道“吱呀”聲響起後，隨著門的推開，一股直衝鼻腔緊跟著重重襲入大腦的惡臭味撲麵而來，戚綿完全沒有防備地猛然嗅入鼻腔，硬是被熏的眼淚當即就落了下來。
    “咳咳……”她忍不住低低咳嗽起來。
    在這樣的惡臭氣味下，謝千時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抽出空來為她解釋：“是屍臭味，這裏應該堆積了大量的死屍。”
    說罷，他抬手將一個剛從商城裏買來的口罩遞了過去：“給，先忍忍吧，隻有這個了。”
    戚綿趕緊接過來焊死在在臉上，緊緊皺著眉頭道了聲謝。
    他們踏入了門內，戚綿在前進一步的瞬間就察覺到了腳邊好像碰到了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她頭皮一陣發麻，就感覺到麵前傳來一陣動靜。
    “這裏的屍體太多了，我清理不完，你跟著我走，應該會好一點。”他輕輕歎了口氣，十分體貼地開口：“害怕的話，就抱緊我。”
    戚綿悶悶地應了一聲，等到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前方忽然亮起一道火光，即使這火光隻是由一個細小的蠟燭發出的，對於這完全黑暗的空間來說也足夠了。
    謝千時眯了眯眼，看向火光所在處——
    那是一個掛在石壁上的紅色蠟燭，已經燃燒得隻剩下短短一截了，凝固的蠟油浸滿了底座，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忽然亮起來了。
    他稍稍提起警惕，借著火光迅速地瀏覽了一圈四周的環境。
    與謝千時預想的差不多，這裏差不多相當於一間教室的大小，裏麵入目所及之處，幾乎是堆滿了大大小小孩童的屍體，那些屍體均呈現出一種幹枯的模樣，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
    整個空間，除了那些屍體，就隻剩下位於最裏麵的靠牆位置有張木桌和一排被腐蝕嚴重的木櫃。
    “我們要拿的東西應該在那個木櫃裏。”謝千時簡單陳述了一下自己的觀點。
    下一秒，他發現身後沒有傳來女孩的回應聲。
    青年瞳孔緊縮，瞬間回過頭去，看見了一張臉色慘白，眼下掛著濕漉漉淚痕的小臉。
    戚綿眼中是一片被嚇過過後的空茫，她眼中盛著淚，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什麽，謝千時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才捕捉到了那細弱的幾乎快要聽不清的顫抖的泣音——
    “……它、它抓住我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戚綿身下傳來一道詭異的嬉笑聲，它說：“嘻嘻。”
    那是個腦袋巨大無比的小鬼，四肢軀體幹瘦的好像竹竿，隻有剛出生的嬰兒那麽大，卻頂著個直徑快有半米的腦袋，讓人不禁懷疑那小小的身軀能否承受住那麽一顆頭顱。
    更奇怪的是，它的腦袋並不是光滑的，上麵坑坑窪窪、凹凸不平，隔著一層薄薄的青白皮肉，仿佛裏麵還裝了無數不知名的東西。
    它趴伏在地上，伸出的一截枯木似的胳膊牢牢抓住了戚綿的腳腕，抬起的臉上，五官是黑洞洞的，嘴角詭異地揚起，露出一個牙齒漆黑的笑。
    戚綿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一陣大力將她拉進了謝千時的懷抱裏，她隻看見青年用一張冰冷平淡的俊美臉龐，一腳踢飛了那隻小鬼，對方飛了出去，重重砸進了屍堆裏。
    “……”她剛要合上的嘴又忍不住張大了幾分。
    趁著小鬼沒反應過來的間隙，謝千時拉著她往前麵的木櫃跑去，一邊抽空問了她一句：“你還好嗎？”
    戚綿傻傻搖搖頭，剛剛被小鬼纏上的冰冷感早已被青年溫暖的懷抱所覆蓋了。
    謝千時動作迅速地來到了木櫃前，掀翻了櫃門，身後的小鬼也已經反應過來，四肢爬地直直衝了過來，它的速度極快，盡管在到處都是屍體的空間，也絲毫不受影響。
    戚綿很快地掃了一眼木櫃，但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麽，謝千時就已經從裏麵拿了個什麽東西，塞進了她的懷裏。
    “抱緊，我帶你出去。”他冷聲道。
    兩句話的功夫，大頭鬼已經衝到他們麵前，謝千時不知從哪抽出來一把小刀，那是他每次做任務都會藏在腰間的匕首，隨即狠戾地刺入了它碩大無比的腦袋。
    這顆腦袋足夠顯眼，中靶的幾率也就容易許多。
    隻是被刺中頭顱的大頭鬼動作也僅僅隻是停滯了一秒，隨即尖叫著狠伸出鬼爪，狠狠地抓向了被他護在懷裏的女孩。
    謝千時用剩下的那隻手生生擋住了這一擊，一股血腥味立即湧入了戚綿的鼻腔，她睜大雙眼，謝千時受傷了。
    借著那微弱火光的照耀，戚綿能看見謝千時的臉色依然沒有變化，他手臂的深刻的抓痕好像無法引起他的痛覺，他隻是用一個漂亮的轉身加踹腳，甩開了那隻大頭鬼，抱著戚綿往唯一一扇門奔去。
    然而，在他們跑到中央的位置時，那些原本安安靜靜四散在周圍的屍體忽然動了。
    那些眼眶黑洞洞的孩童屍體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在數量上占據絕對優勢的死屍們將謝千時戚綿兩人密不透風地圍在了正中央，那一對對黑洞似的眼眶緊緊地定格在他們身上。
    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時，戚綿再次聽見身後傳來那道熟悉的尖細聲音——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