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老朱的憤怒,秦王朱樉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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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內驟然變得安靜無比。
    針落可聞。
    朱允熥的瞳孔微微縮了縮,腦海內無數念頭翻滾,卻端坐沒動,更沒有出聲。
    老朱的龍眸內,驟然爆射出精光。
    下一刻,他的怒喝聲猛地炸響。
    “放肆!”
    “死到臨頭,你還敢血口噴人,汙蔑吳王?”
    狂暴音浪在大殿內回蕩,久久不息。
    老朱的脖子上,隱約可見青筋暴起。
    滿腔憤怒之氣,如點燃的柴火,熊熊燃燒。
    “陛下,奴婢沒有撒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聶渙兒磕頭,神色反而鎮靜了下來,不似剛才那般緊張失態。
    “用刑!”老朱冷喝道:“一直用到他說實話為止。”
    ……
    西安距離金陵城數千裏。
    這個時代的交通條件有限。
    除非是用八百裏加急,換人,換馬,日夜不停的拚命趕,才能在十日內趕到。
    否則,從金陵走到西安,至少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秦王朱樉雖然自稱軍情緊急,要快馬加鞭回西安。
    但事實上,離開金陵城之後,他並不急著趕路。
    一方麵是客觀條件限製,趕得太快太過於奔波勞累。
    車馬顛簸在這個時代是很真實的。
    馬車幾乎沒有任何減震,路麵即令是石板鋪就,也有高低起伏。
    快速趕路,坐一天的馬車,人的骨頭都有要散架的感覺。
    其二則是朱樉雖然離京,卻仍不斷派人打斷金陵城的消息。
    若離得太遠,就不方便了。
    此際的朱樉,正在驛站裏麵,與幾名親信武將喝酒,等候著金陵城傳回來的情報。
    “怎麽隻有酒啊?舞姬呢?”
    朱樉幾杯酒下肚,頓時大聲嚷嚷起來。
    “驛丞何在?”
    聽到叫喊,驛丞慌亂的跑了過來。
    “秦王殿下有何吩咐?”
    朱樉醉意微熏,半眯著眼,盯著驛丞道:“驛站怎麽隻有酒呢?本王想看舞姬跳舞,快去給本王召來。”
    驛丞心中叫苦不堪,秦王可太難侍候了,卻也隻能陪著笑臉道:“殿下,驛站隻負責提供住宿、膳食,馬匹,並無舞姬。”
    “況且召舞姬來驛站有違朝廷律法,是會被嚴厲懲處的。”
    朱樉聞言,勃然大怒,拿起旁邊的馬鞭,對著驛丞狠狠抽去:
    “這天下咱朱家的天下,律法也是咱朱家的律法,你和本王談朝廷律法?”
    “竟敢頂撞本王?本王抽死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驛丞挨了幾鞭,連忙胡亂躲避。
    不料,此舉更激起了朱樉的怒意。
    “本王打你,你不老老實實受著,居然還敢躲?”
    他“刷”地一下,抽出了放在桌子上的寶刀。
    哢嚓!
    一刀從驛丞的胸前直刺而入。
    刹時間,鮮血噴灑。
    “啊!”
    驛丞慘叫了一聲,身體無力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朱樉滿不在乎的遞刀回鞘,還在驛丞的屍體上踢了一腳,喝道:“來人,將他的屍體給本王拖出去喂狗!”
    立時有侍衛上前,將驛丞的屍體拖了出去。
    目睹這一幕,驛站裏的其他人都嚇得瑟瑟發抖。
    想不到堂堂的秦王,竟如此殘暴不仁。
    驛丞僅僅頂撞了兩句,就被他持刀殺死。
    他們哪裏知道,朱樉素來便是如此。
    無故殺人對他來說,便如家常便飯。
    更有甚者,有時候還故意折磨人,乃至殺人取樂。
    殺掉驛丞後,朱樉餘怒未消,又喊道:“驛站裏的其他人呢?還不快給本王去召舞姬過來,供本王尋歡作樂。信不信本王將你們全殺了啊?”
    驛吏和驛夫們都被嚇破了膽,當下驛吏連忙低聲和眾驛夫道:“快去縣城裏最好的青樓,花錢將裏麵的女子,全請到這裏來跳舞。”
    驛夫們一個個麵露難色:“縣城青樓的姑娘,我們哪裏請得起?”
    驛夫是苦差。
    他們個個都是貧苦老百姓。
    平日裏就算再想吃腥,也無非是去最低檔的窯子罷了。
    就這還得積攢一兩個月,才能去快活一回。
    至於縣城那些豪客雲集的青樓,他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驛吏急得跺腳道:“這都什麽時候啦?”
    “你們也看到了,秦王殿下說殺人就殺人,可不是跟你們鬧著玩的。”
    “想保自己的老命,就不要再藏著掖著,將所有的家當全拿出來。”
    “隻有平安送走了這位活閻王,咱們才有活路。”
    “要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咱們這些人的祭日。”
    驛夫們一個個麵色慘白,卻仍無人響應。
    驛吏越發急了,正待開口再摧,卻聽一名驛夫歎道:
    “咱們又何嚐不知道呢?”
    “可確實是沒錢啊!”
    “眼下這關口,就算要變賣家產,也來不及了。”
    “咱們身上哪有什麽銀子?”
    “就是將我們殺了剮了,也委實拿不出來啊!”
    驛吏愣了一下,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
    他略一思索,驟然眼前一亮:“那我們就一起去找縣太爺,讓縣衙出錢。”
    “再怎麽說,咱們也是給朝廷當差,這錢本來就該衙門出。”
    眾驛夫一聽,都覺得有道理,當下一起急匆匆去了。
    驛站內。
    朱樉又坐下來喝了一杯酒,向旁邊的親信武將罵道:“這李景隆真的是一個廢物!”
    “堂堂曹國公,居然就這般輕易的被一個小孩子給殺了。”
    “真是沒用的廢物。”
    “虧得本王和三弟還寄希望於他。”
    遠離了金陵城,消息就不可能實時傳達。
    此時的朱樉,前不久剛剛收到李景隆被朱允熥斬殺的消息。
    黃子澄以為李景隆是中了自己的激將法,才去阻攔朱允熥。
    卻不知道,在暗地裏,秦王和晉王也沒有少下功夫。
    雖然兩人都沒親自出麵。
    但私底下讓家仆有意無意透露出的消息,卻都是在鼓勵李景隆勇敢行事。
    乃至故意謊報北境軍情,在大明軍事學院開學前兩日,匆忙離開金陵城的舉動,除了躲避去參加開學典禮之外,亦有暗暗向李景隆示意的作用。
    就是告訴他,我們皇子都跑了,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要不然,李景隆也不是笨蛋,不會腦子發熱,一頭向著朱允熥的頭上撞過去。
    正是秦王和晉王明裏暗裏的刺激,讓李景隆自以為是的誤解了老朱的心意,才會做出那般蠢事,因此而殞命。
    若沒有秦王和晉王的誤導,李景隆至多不去主動拜師。
    但肯定會做縮頭烏龜,不會跳出來鬧事。
    朱樉又喝了一杯酒,狠狠罵道:“曹國公府那麽多的家丁家將,不知道全帶出去嗎?”
    “還有,為什麽要去軍事學院裏麵鬧,連一個護衛都帶不進去,他難道不知道當街攔住嗎?”
    “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
    他一肚子氣,不停地罵著。
    卻沒有想過,李景隆若真按他想的那樣做,就不是自己一個人被砍頭,兒子更不可能還有什麽爵位承襲,而是全家直接滅族了!
    不過,這與他朱樉又有什麽關係呢?
    李景隆全家身死,換來吳王在大明軍事學院開學典禮顏麵掃地,這對他來說,很劃算。
    可惜,李景隆不中用!
    朱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實話說,驛站的酒,並不是很好喝。
    比秦王府可差遠了。
    但自從去年犯事,被人告了一狀。
    老朱派人將他召至金陵城,朱樉就再也沒有喝過幾次酒。
    他雖然胡作非為,可也絕不想去觸老朱的黴頭。
    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朱雖然不會殺他,但打起板子來,是真狠啊!
    前不久,又因為朱允熥被人行刺一事,挨了老朱一頓板子。
    朱樉一想起來,便感覺屁股火辣辣的痛。
    如今終於逃出了金陵城。
    逃離了老朱的眼皮子底下。
    可以放開肚皮喝酒了。
    故而,甭管好不好喝,他都要先喝個夠再說。
    舞姬也是一樣。
    太久沒有看過舞姬跳舞。
    朱樉覺得自己都快憋壞了。
    “殿下,吳王對北方的軍情示警根本就無動於衷,還嚴令在京諸將皆不得出京,也不讓兵部調度糧草和人馬做好準備,他難道就不怕北元真的難下嗎?”
    一名親信武將不解的出言問道。
    讓北元的諜子傳來軍情示警,可是秦王和晉王兩人一起想出來的主意。
    原以為朱允熥再怎麽樣,也會為此白做一番準備。
    不說破壞全部,至少也可以讓大明軍事學院的開學典禮辦得不那麽完美。
    沒想到,除了他們兩個人自己跑了之外,吳王對此根本絲毫也不以然。
    好像他早就知道情報的真假,斷定北元根本不會南下一般。
    “他也是在賭!”朱樉冷笑道:“這幾年,北元被我大明打得隻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
    “尤其是前幾年,藍玉在捕魚兒海大破北元王庭,更是讓北元的元氣大傷。”
    “從常理上來說,此時的北元,統率大軍南下的概率很低。”
    “朱允熥才敢賭。”
    說到這裏,朱樉有些鬱悶。
    自己和晉王,都是借北元即將大舉南下為理由,才離開的金陵城。
    若是北元沒有一點動靜,朱允熥再在老朱麵前指責他們傳遞假情報,恐怕就免不得要被老朱狠狠責罰了。
    他有些心煩意亂。
    眼下也隻能盼望著北元真的南下了!
    盡管希望渺茫,卻也並沒有全然沒有機會。
    實在不行,還可以悄悄派兵去挑釁北元,刺激北元南下。
    反正邊境地區,天高皇帝遠。
    還不是任由自己這個坐鎮邊疆的藩王,為所欲為嗎?
    就在這時。
    一匹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到驛站處下馬,旋即便疾步走了進來。
    一名親信武將連忙上前,接過那人送來的密報,又迅速遞給秦王。
    朱樉展開一看,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幾名親信武將相互對視了一眼,又將目光都望向朱樉。
    “想不到啊,呂氏居然死了?死得這麽快?”
    “朱允炆還瘋了?”
    雖然呂妃早已被扶正,但朱樉除非當麵或者有其他外人在麵前,否則,私底下從不稱她為“嫂子”。
    眼前的武將都是自己親信,朱樉便不忌諱,直稱呂氏。
    在他眼裏,常氏才是大哥的妻子,自己的嫂子。
    呂氏,本來就是小妾罷了。
    難道因為扶正了,就搖身一晃,從麻雀變成了鳳凰不成。
    朱樉打心眼裏瞧不起呂氏。
    一名親信武將連忙問道:“呂妃娘娘薨逝?吳王的母親?”
    “隻是養母而已。”朱樉糾正他的話:“朱允炆才是她的兒子。”
    “從前也沒聽說呂妃有什麽病啊?怎麽會走得這麽快?”親信武將不解。
    朱樉冷冷道:“三弟曾與本王說,咱們那好侄兒朱允熥,必定會設法讓咱爹殺了呂氏。”
    “本來本王是不信的。”
    “他朱允熥哪有這般大的本事,想殺誰就殺誰?”
    “如今看來,倒是本王小覷了他。”
    “他比本王想的,還要厲害得多。”
    “呂氏死了,朱允炆受到刺激,一時情緒激動,瘋言亂語。”
    “已經被朱允熥關押了起來。”
    “如此一來,朱允炆可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幾名親信武將頓時麵麵相覷。
    呂妃竟然是吳王設計讓皇帝陛下殺的?
    這等驚天秘聞,從秦王口中隨意的吐了出來,卻令他們都一個個如芒在背。
    隻恨不得耳朵聾了,沒有聽到這番話。
    至於獻王發瘋的事,雖然也駭人聽聞,但好歹還不算太過於機密。
    聽到了就聽到了,倒是沒有太大的關係。
    朱樉忽然又笑了起來。
    “死了也好!”
    “呂氏這一死,那本王安排的棋子,就能發揮作用了。”
    “朱允熥,我的乖侄兒,你就好好享受一下本王送給你的厚禮吧。”
    他眉角浮現一絲陰謀得逞的意味。
    仿佛已經看到了朱允熥被算計得狼狽不堪的模樣。
    “倘若大哥還活著,本王自是不可能和大哥爭。”
    “可大哥已經不在,活著的兄弟裏麵,本王才是皇長子。”
    “憑什麽皇位不傳給我,要傳你這個孫子呢?”
    “朱允熥啊,朱允熥,你若是不爭儲君之位,本王看在大哥的麵子上,自會讓你做一個逍遙王爺,無憂無慮地快活過一生。”
    “可你偏要站出來,爭這本來屬於我的大位。”
    “那就怪不得二叔我對你不客氣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