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變樣的應天府,被攔住的老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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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金陵短短幾個月,竟恍如隔世。
在申城感受著日新月異的變化,看著一座城市一天天建設,成長……一幢幢建築物拔地而起。
十裏碼頭,十裏繁華。
離開之後,再見到傳統的城市和鄉村,便有了一番別樣的感受。
老朱想起朱孫在信中所言,說太孫殿下正利用科學,欲要在大明掀起一場“工業革命”。
對於“工業革命”,老朱不太懂。
朱孫在信中的解釋是,科學促使新的生產工具被發明,而這些新生產工具,其功效百倍,千倍於從前的人力。
於是,人們便能做到從前所做不到的事情。
一個人能做到從前一百個才能做到的事。
社會因此而為之改變。
蒸汽機是這場工業革命的核心,故而朱允熥才會對蒸汽機如此重視。
據朱孫信中所言,效率上可行,故障率也低,能實際運行的蒸汽機即將問世。
太孫殿下正準備重賞其發明者。
老朱對此也是頗為好奇的,想要親眼目睹一番。
畢竟,能讓自己的孫子寄予那般厚望,不惜拿出國公之位懸賞的“寶貝”,肯定有其不凡之處。
心中想著,老朱放下了窗簾。
身體往後一躺,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年齡大了,精力便不如從前。
一直看外麵的風景,都會覺得消耗了太多的精神。
然而,老朱的身體才剛躺下,突然又彈了起來,僵住在那裏。
剛才窗簾放下去的瞬間,自己看見了什麽?
不及多想,他便伸手再度拉開了窗簾。
沒錯。
剛才真的沒有看錯。
那是啥?
老朱連忙低聲問旁邊的吉垣:“咱們沒有走錯的路嗎?這真的是前往金陵城的路嗎?”
這一瞬間,他的警覺心提到了極致。
如果錦衣衛走“錯”了路,那事情便絕不簡單。
甚至有可能,這是一場針對他的“謀殺”。
但是,也不應該啊?
此次出行雖說倉促,但帶來的錦衣衛,都是精挑細選,忠心耿耿的人。
他們不可能會集體背叛。
可若非如此,眼前的道路,怎麽又看著不對呢?
吉垣聞言,也慌忙向外望去,瞳孔頓時像被定住了似的。
“這……這……這……”
他顧不上許多,唯恐在小小的車窗裏看不清楚,急忙掀開車簾,往外麵四周望去。
眼前的景象,已徹底將吉垣驚呆。
外間,護衛著老朱前行的蔣瓛似是發現了吉公公的不對,策馬近前,笑道:“幾個月的時光,應天府真是大變樣啊。”
“我剛開始,都以為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路呢。”
“可這裏隻有一條水泥大道,按理來說,就算閉著眼睛走,也不可能走錯的。”
“後來,看到了一些原來的老樹,老房子,才終於確定下來,沒有走錯。”
“這裏真就是回金陵的路。”
“再往前行二三十裏,就該到金陵城了。”
老朱聽到外麵的談話,也從馬車裏麵探出了身子。
他的目光,首先便望向了遠處那高高聳立的煙囪。
在申城的時候,老朱也曾見過那般高的煙囪。
隻不過,不是在城區,而是在距離城區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據說,那是特意規劃的“工業區”。
主要是利用申城發達的水運係統,從遠處運來的煤和鐵礦石,進行冶鐵煉鋼。
高聳的煙囪,便是“煉鋼廠”的建築物。
老朱不明白,為什麽冶鐵煉鋼,需要那麽高的煙囪。
也曾想進入裏麵一探究竟。
但一來他在外麵,不願暴露公開身份。
二則是申城的煉鋼廠,還在建設當中,並沒有完工運作。
進去估計也看不到什麽。
所以最終隻好作罷。
在與朱孫來往的書信中,老朱曾提及此事。
對方告訴他,那是按科學原理,規劃的大型煉鋼廠。
還說應天府亦在興建。
由於大明製造局的總部就在應天府,申城是後來規劃開發的城市,故而,應天府的建設,還走在申城的前麵。
此際,終於見到了。
嫋嫋青煙從高聳的煙囪中飄出。
煙囪下方,是成片成片的新建築。
還能看到新建的廠房和住宅,一直延伸到極遠的遠方。
風格與大明的傳統建築不一樣,倒是與申城的房子很相似。
這裏看上去,已經是與城市無異。
隻不過,和申城一樣,沒有城牆將它圍起來。
如果不是隱約可見的舊房子,以及不曾改變的古樹,依稀能辨別出過去的模樣,老朱真要以為自己回的不是應天府了。
“這是怎麽回事?為何應天府完全變樣了呢?”
老朱攔住一個過往的路人問道。
“你們是去外地行商,很久才回來嗎?”
路人笑道:“這一片都是大明製造局的新廠區,那邊是給工匠們建的住宅,都是最近幾個月才建起來。”
“不僅僅是這裏,你若登上高山去看,就會發現還有麵積更廣闊地方,金陵城外幾十裏,都變成了城區。”
“比原來的金陵城,大了幾倍。”
“順著這路,再往前走不遠,就有新規劃的商業街,老百姓們買東西,都不用再去金陵城了。”
老朱難以置信。
金陵城原來便有七八十萬人口,如今在外麵再建了幾倍的城區,那得有多少人啊。
城市麵積怎麽一下子就擴張了這麽多呢。
這麽多人,吃什麽穿什麽?
還有如此之多的建築物,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冒出來了?
原來看著申城一天天發展起來,城市越建越龐大,他心中已經極為震撼。
但好歹老朱一直在申城,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感到極度驚訝,後來也慢慢習以為常了。
卻沒有想到,回來金陵城,金陵城竟然也大變樣了。
回想自己剛離開的時候……
哦,那時候確實在規劃來著,也新建了道路。
“這就是朱孫信中所說的城市化嗎?”
老朱回想起朱孫在信中與自己談及經濟,談及工業革命時,曾說到未來會有大量像申城那樣的城市。
甚至大明的大部分百姓,都將居住在城市,在城市生活和工作,而不是在鄉村。
當時老朱還覺得朱孫之言,有點太過於誇張。
今日見到眼前這一幕,才發現,或許他說的是真的。
馬車繼續前行,駛入了“城區”。
前方是繁華的商業街
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擦掌,熱鬧非凡。
各種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較之原來金陵城內的鬧市,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以為隻有申城才有這樣的現象,卻沒有想到應天府更繁華。
一路走一路看,老朱竟頗有一種鄉下人第一次進城的感覺。
遙想當初,他從化緣行走四方,第一次見到朱門高戶,市井繁華,亦是如此感覺。
後來他率軍起義,領百萬大兵征戰四方,見識無數,再不是當初懵懂無知的少年。
卻不想在老年之後,竟又有了一種自己仍是井底之蛙的感覺。
若非在申城生活那麽久,已經接受了許多新鮮事件,恐怕受到的衝擊,還要更大。
“走,咱們去那煉鋼廠看看。”
老朱的好奇心上來了,也不再急著進金陵城,馬車轉了一個方向,直往大明製造局下屬的煉鋼廠。
一行人剛到門口,便被守衛攔了下來。
“工廠重地,閑人免進。”
蔣瓛走過去,從懷裏掏出錦衣衛的腰牌,在那守衛麵前晃了晃。
這隻是普通的腰牌,並非指揮使令牌。
不過,也足夠了。
守衛大驚失色,忙拱手恭身道:“原來是錦衣衛的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見諒!見諒!”
蔣瓛輕輕點頭,道:“我們要進去看看。”
說畢,就揮手示意趕馬車的車夫以及眾人前行。
不料,守衛竟仍攔在前麵,道:“太孫殿下早就有令,不管是勳貴子弟,還是錦衣衛,或者其他衙門的人,要進製造局的工廠,都需得開具正式的公文,具明事由。僅憑錦衣衛的身份腰牌,恐怕仍是不行。”
蔣瓛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素來不管是什麽地方,隻要有錦衣衛的腰牌,便能暢通無阻。
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一名小小的工廠守衛攔下。
“抱歉,大人,這是上麵的規定,小的也沒有辦法。”
守衛見他臉色不對,也不想得罪,連忙解釋道:“此前有不少勳貴子弟,高官後代,仗著父輩的身份,也在朝廷的部門裏謀了差使,他們拿著身份腰牌進工廠隨意參觀,擾亂工廠的生產秩序,太孫殿下才下達這樣的規定。”
蔣瓛麵子上有點掛不住,冷笑道:“難道你們這製造局的工廠,不受咱大明管轄,連錦衣衛也敢攔?耽誤了我的公事,你承擔得起嗎?照你們這規矩,難道我錦衣衛奉旨捉拿要犯,你們也要攔著嗎?”
守衛陪笑道:“大人言重了,錦衣衛的人想進去拿人辦差,自無不可。”
“隻不過,需要錦衣衛衙門開具公文,具明事由,交大明製造局核驗無誤,再由製造局的人帶路,才可進入煉鋼廠。”
“僅憑一塊身份令牌,卻是不行的。”
“太孫殿下說了,就算是朝廷重臣,尚書、勳貴,皇親國戚,都不行!”
蔣瓛怒道:“即令是朝廷六部衙門,我也可以隨意進出。你這小小的煉鋼廠,還想攔我?我今日就要硬闖,你又待如何?”
守衛倒也不動怒,苦笑道:“大人何必與小人為難呢?”
“以前也曾有不少朝廷勳貴硬闖過製造局的廠房,無一例外都受了嚴懲,小的勸大人莫要衝動任性為好。”
刷!
蔣瓛驟然拔刀。
“大……大人!”那名守衛臉色一變,隨即拍響了旁邊的警鈴。
那是專門設置的特殊裝置,用來防範盜賊匪寇。
刹時間,鈴聲大作,響徹長街。
很快,一大群守衛從四處衝了過來。
“放下武器,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守衛首領手持尺許長的短槍,瞄準了蔣瓛。
突如其來的變故,也驚動了馬車內的老朱。
他不經微微皺眉。
按理來說,以蔣瓛的身份和能力,不致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吧。
竟然還鬧起來了?
思索間,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
“錦衣衛奉令入製造局煉鋼廠辦差,擅自阻攔者,殺無赦。”
見狀,蔣瓛也知道情況有點不受控製,幹脆利索地掏出腰牌。
不過,仍是普通腰牌。
畢竟,他至多能向外人公開自己是錦衣衛。
卻絕不能說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
那樣的話,就等於是公開宣示皇帝陛下駕到了!
老朱沒說要公開身份,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況且,蔣瓛也知曉,盡管已經到了金陵城,可若皇帝陛下在此公開身份,仍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光是進城,就需要加派數十倍的人馬護衛,還得安排大批的儀仗。
這不僅僅是為了陛下的安全。
更重要的,這是朝廷的“禮製”。
微服私訪,可以不遵循。
一旦公開,性質就變了。
亮出腰牌的同時,也厲聲警告。
守衛首領卻並不畏懼,反問道:“既是辦差公幹,可有錦衣衛衙門開具的公文?”
“沒有!”蔣瓛沉聲道:“有身份腰牌,難道還不夠嗎?”
守衛首領喝道:“若無公文,僅憑一塊身份腰牌,硬闖製造局重地,我等隻能先將你拿下,再通知錦衣衛衙門派人過來領人。”
蔣瓛的瞳孔微微縮了縮。
到了現在,他也隱隱發現了不對。
朝廷各部堂都有自己的規矩,尋常人等擅自進入重地,便是大罪。
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隻不過,一直以為,隻要持有錦衣衛腰牌,不管哪裏都能暢通無阻,蔣瓛也就下意識不去管這些了。
何況,不過是一個工廠而已,說白了就是匠作坊,難道比得上部堂重地嗎?
如今看來,幾個月沒回應天府,這邊的情況,似乎真變得有些特殊。
或許真的是太孫殿下親自下了什麽死命令。
蔣瓛並不願在此時當著皇帝陛下的麵與對方發生生死衝突。
但事已至此,有點騎虎難下。
略一沉思,他語氣不變,仍是咄咄逼人,冷聲喝道:“去將你們製造局的大人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