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關上門。
    坐在沙發上的林然聽程炳皓一番解釋，大致搞清楚了情況。
    原來就是兩天前老程同誌說起的市委宣傳部下屬處室一位張副主任來訪的事。
    人是昨天下午來的。
    先在開心網公司總部小洋樓上上下下做了一遍參觀。
    然後就進了CEO辦公室，和程炳皓聊起了宣傳部接下來這個季度的任務工作安排。
    沒有太多客套寒暄，開門見山直接提出要求，就是希望開心網能夠在他們接下來的工作計劃當中幫忙出出力，給宣傳部添一筆漂亮政績。
    林然聽得點頭，問了一句：
    “要求很過分？”
    程炳皓搖頭：
    “倒是不算過分。”
    “就是做起來會比較麻煩。”
    “咱們公司現在忙著開疆拓土，正跑馬圈地的緊要關頭，分出太多精力人手去配合宣傳部做政績工程……不少部門的任務進度都會受影響。”
    林然“嗯”了一聲，再看了程炳皓一眼：
    “推不掉？”
    程炳皓歎氣：
    “不好推啊……”
    “人家張副主任親自來的。”
    “表麵上雖然就隻是一個宣傳部下屬的副主任，行政級別撐死到副處。”
    “可那畢竟是市委裏出來的。”
    “這事兒也不是他張副主任一個人拍板說了算，背後難免站著更大的領導。”
    “沒準就是上頭哪位主任甚至副部長授的意。”
    林然也點頭。
    確實。
    副處級的一位副主任，放到他們玉南那都已經比得上副縣長。
    但在身為直轄市的東海，的確不算什麽。
    可對方背後的關係卻一定盤根錯節，你得罪了人家，可能就得罪了對方身後站著的大佬。
    ……
    程炳皓給自己點了根煙，一頓吞雲吐霧，忍不住惆悵感歎：
    “其實也不止一個市委宣傳部。”
    “如今咱們開心網站在國內互聯網潮頭，風頭太盛。”
    “明裏暗裏，正道外道，想從咱們身上分一杯羹的可多了去了。”
    “暗的不說。”
    “明麵上打著官腔找咱們要協助要配合的單位部門，我這一個星期至少就見了五撥。”
    “輕易不能答應，但也沒法得罪，總不能直接趕人吧？”
    “難啊——”
    林然聽得點頭，能夠理解自家合夥人的頭痛處境。
    上來之前，他在樓下公司門口和如今開心網的安保隊長沈石也聊了聊。
    就聽說最近這陣子有不少旁門左道的人物，在公司附近轉悠。
    有意圖不軌故意惹事兒的。
    有鬼鬼祟祟想要套問情報的。
    甚至居然還有腰間別著鐵棍直接來要保護費的……
    全被沈石帶著手下的“周震大隊”給收拾了。
    同樣是看上了開心網這頭肥羊。
    那些流氓混混自然都上不得台麵。
    真正上的了台麵的，就是來自官方的各個單位部門，打不得趕不走，確實棘手。
    其實這種事也在所難免。
    開心網起勢得太快。
    木秀於林。
    難免惹來覬覦。
    又因為自身的根基不夠穩，雖說立足東海，表麵枝繁葉茂，底下卻還未真正紮根。
    換言之——
    其實就是缺個能夠倚仗的靠山。
    好在。
    這個問題。
    在昨天下午的那場會麵之後。
    也就已經不再是問題。
    林然想了想，拿出手機：
    “這事兒你別操心了，我找人說一聲吧。”
    然後就在程炳皓一臉疑惑的目光注視下，用手機撥通了一串電話號碼。
    嘟——嘟——
    兩聲之後就迅速接通。
    林然站起身，拿著手機走到一旁，禮貌笑著開口：
    “喂？許哥——”
    “對我是林然。”
    “我們公司這邊遇到點事兒，想跟您商量商量、請您幫忙出個主意……”
    ……
    簡單將大致情況說了說。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溫和從容的男人聲音，聽不清具體話語內容，語氣卻顯得有條不紊。
    很快林然這邊客氣道謝。
    掛了電話。
    抬起頭對著一臉中年好奇寶寶模樣、眼巴巴瞅著自己的程炳皓說了句：
    “應該行了。”
    “讓我們等會兒。”
    程炳皓忍不住問：
    “等會兒是多會兒？”
    林然想了一下，回憶剛剛電話裏自己那位師兄大秘的說法，也有些不確定：
    “說是就一會兒……”
    “先等等看？”
    程炳皓半信半疑哦了一聲，正想要再問些什麽。
    下一秒。
    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一看。
    當即手上香煙都趕緊滅了：
    “臥槽！張副主任的電話！”
    火速按下接通鍵將電話接起，程炳皓迅速滿堆笑容開口：
    “喂，張主任——”
    下一刻仿佛聽到電話那頭說了什麽，程炳皓聽得突然愣住：
    “不、不用麻煩我們了？”
    “沒事沒事不麻煩不麻煩！哎您客氣什麽怎麽還和我道歉呢——”
    一頓手忙腳亂甚至受寵若驚。
    等到電話掛斷。
    程炳皓放下手機看向林然，有些發愣：
    “說是……不用咱們幫忙了。”
    “還道歉來著……”
    正說話間。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程炳皓隻是隨意看一眼來電顯示，驟然又是一懵，趕緊接起：
    “喂？周主任？”
    “對對對先前張副主任已經和我電話說過了……沒事沒事我們理解，都是工作需要，您不用道歉、我真沒往心裏去——”
    好不容易電話再次掛斷。
    還沒等程炳皓喘口氣緩過神的工夫。
    手機鈴聲第三次響起。
    程炳皓都有些無語了：
    “不是這又誰啊嘶！！——”
    驟然間一口涼氣倒吸，看清來電顯示備注的老程同誌驚得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了，火速接起電話，下意識腰板都微微挺直：
    “陳、陳部長！？”
    “是，剛剛周主任和張副主任都電話給我解釋過了——”
    “您放心您放心，沒有誤會，宣傳部的工作我們開心網非常支持，肯定不能有怨氣——”
    “別別別！您、您道什麽歉啊！？這不是折煞我麽！千萬別千萬別！”
    “可別說什麽賠罪宴！有空您招呼，我一定赴約，飯我請！我請！”
    第三通電話打完。
    險些沒把開心網堂堂CEO打得汗流浹背。
    好不容易掛了電話。
    程炳皓拿著手機一頓發懵，感覺如同做夢般恍惚不真實：
    “林然，你打我一下——”
    “狠點兒的。”
    狠點兒？
    林然左右瞅了瞅，從旁邊牆角準備抱起個花瓶……
    就這一個動作直接把程炳皓驚得回過神：
    “臥槽你要我命啊？我讓你打醒我沒讓你打死我！”
    不過這也讓他稍稍緩了過來。
    可想著剛剛的電話，依舊還是止不住倒吸涼氣：
    “不是……”
    “你剛給誰打的電話？昨天你去見的那個師兄嗎？”
    “剛剛連市委宣傳部的常務副部長都打電話來解釋道歉……”
    “你那師兄是什麽來頭？”
    “市委裏管宣傳口的？”
    林然剛把花瓶放回原位，想了想：
    “哦。”
    “他應該都能管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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