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了正事。
    桌前的氛圍就重新變得輕鬆起來。
    林然點了兩杯咖啡上桌，然後以咖啡代酒敬了坐在對麵的許晏舟一杯。
    對下午電話找對方幫忙處理開心網和市委宣傳部政績任務的事兒鄭重表示了感謝。
    許晏舟也拿起咖啡杯笑著和林然碰了碰：
    “小事兒。”
    “老板給我提前吩咐過了。”
    “開心網立足東海，未來會是東海市互聯網產業的領頭企業。”
    “自然是要多留心照拂些的。”
    “市裏那些單位部門，無非就是眼饞著想要也從你們這兒沾沾光分一杯羹，用意倒是不算壞。”
    “但一窩蜂全湧上來搶食分利，給企業公司造成了困擾，這就不值得提倡了。”
    “不過這趟我打了招呼。”
    “之後這種事，應該會少些。”
    這話說得都已經是謙虛。
    代表市委一把手的貼身大秘開口放了話，傳達的其實就是自家老板的態度。
    君不見就連市委宣傳部正廳級別的常務副部長、都掛了電話就火急火燎給程炳皓來電解釋道歉？
    其他雜七雜八的單位部門。
    聞訊之後。
    再想要對開心網動心思。
    可都得好好掂量掂量，敢不敢比市委宣傳部更頭鐵……
    ……
    兩人喝著咖啡閑聊交談。
    麵對自家老板的這位年輕師弟，在林然麵前的許晏舟沒有任何市委一把手貼身大秘的威嚴架子。
    親切平易近人得如同鄰家大哥一般。
    聊天說笑時，也是天南地北各種廣博見聞趣事，信手拈來。
    讓人很容易就心情放鬆，有種如沐春風之感。
    林然附和著閑聊接話。
    心中微微有著讚歎。
    的確不愧是跟在東海市委001身邊的貼身大秘。
    就這一套待人接物的氣度，和博聞強識的談吐見解，真不是一般人在普通尋常崗位上能夠鍛煉出來的。
    而當林然心中正評價讚歎時。
    卻不知坐在對麵的許晏舟同樣看著林然，心中有著動容感歎。
    言談間。
    看似他隨口毫無目的地從官場聊到商場，聊到社會民生和各個領域的話題。
    無論深入還是淺出。
    到了麵前這位少年口中，竟然都能輕鬆毫不費力地接上話。
    不但能理解，甚至還能夠在他的講述基礎上，給出自己一針見血的判斷和評價。
    同時談吐氣度也灑然從容。
    老練成熟得根本不像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學生。
    甚至險些讓他恍惚生出一種錯覺。
    就好像。
    自己是在和一個段位氣場旗鼓相當的同齡人在交流對話。
    ……
    一杯咖啡。
    慢悠悠喝了也不過小二十分鍾的工夫。
    天色漸暗。
    許晏舟還有其他事，兩人便沒有再多聊，相繼起身準備離開。
    到前台是許晏舟拿出錢包付的賬。
    攔住了林然掏錢的動作：
    “你喊我一聲許哥。”
    “做哥哥的請弟弟喝杯咖啡總不過分吧？”
    林然便也笑著收手，不再堅持。
    出了咖啡店，兩人在路邊分別攔了出租車。
    臨別前。
    許晏舟想起什麽，給林然遞過來了一張名片。
    然後語氣隨意般地對著林然說了一句：
    “以後要再遇到什麽事兒。”
    “不方便麻煩大老板的，和我說一聲就行。”
    “能力範疇以內，不過分、不違紀的，你許哥應該能幫你處理了。”
    聽著是雲淡風輕般的一句隨口話語。
    其中蘊含的份量，卻足夠讓整個東海從商界到官場無數人都為之羨慕眼紅。
    林然笑著點頭，道了聲謝。
    然後兩人分開。
    各自上車。
    當出租車緩緩啟動，習慣性坐在副駕座位上的許晏舟通過前擋風玻璃，目送前方林然所坐車輛行駛遠去。
    這位東海市一把手貼身大秘微微低頭扶了扶眼鏡。
    鏡片下眸光微微明滅，幽深沉靜。
    以他的身份地位。
    對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做出這般承諾，哪怕對方是所謂開心網的CSO。
    依舊是極為罕見難得的破例之舉。
    一切隻因為這位名叫林然的少年，同樣也是他所見到過的極其難得罕見之輩。
    能進入自家大老板書房的客人本就不多。
    這般年輕的更是極少。
    而且——
    像是想到什麽，這位市委書記貼身大秘嘴角微微一抽，臉上露出幾分哭笑不得神色：
    【來趟大老板家裏還能順帶捎走兩提果籃的更是獨一份……】
    不過。
    許晏舟臉上神色微微收斂，眼中眸光閃過一抹肅然。
    最重要的一點——
    雖然他並不知曉昨天下午那場會麵、這個叫做林然的少年與自家大老板聊了什麽。
    也不會去試圖打聽。
    但他卻發現了一個除了自己這位跟隨大老板多年的貼身大秘之外、旁人都不會留意到的隱蔽細節。
    一個令他心神震動的細節。
    昨天下午的那場會麵。
    這個林然進書房後。
    喝了三杯茶。
    ……
    返回市郊老校區的路上。
    同樣坐在出租車內。
    後排座位上的林然低頭看了眼手中剛剛接過的許晏舟的名片。
    卻想起昨天下午在市委家屬壹號院書房內的會麵情景。
    彼時的書房內。
    那位自南省省委升遷調任至東海市一把手、未來注定要直入帝都的儒雅溫和中年男人，親手給他泡了一壺茶。
    然後心平氣和笑著說了這樣一番話：
    “能進我書房的，我都會給他們泡一壺茶。”
    “喝完一杯，談事走人。”
    “你是顧老引薦介紹來的——”
    “以師兄師弟的交情論，自然喝得起這第一杯。”
    “西南震災——”
    “開心網的慈善義舉我在南省時便有耳聞、恨不得拍案叫好。”
    “以家國義論，你喝得起第二杯。”
    說話間，這位新升到任的東海市委一把手將兩杯茶水輕輕放到林然麵前。
    對著他笑笑：
    “所以，這場會麵可以有兩杯茶的時間。”
    “至於能不能有第三杯——”
    “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一番話語。
    是開門見山的表態。
    也是考校。
    市委一把手當麵，以茶盞為計時考校在前。
    這般巨大的壓力足夠讓絕大多數人戰戰兢兢緊張失措到說不出句完整話來。
    而彼時的林然隻是點點頭。
    拿起第一杯茶一口飲盡。
    然後。
    稍稍整理思緒。
    便不急不緩、平穩開口。
    ……
    思緒收回。
    林然微微轉頭，望向車窗外向後飛馳掠去的都市夜景。
    眼瞳中倒映出霓虹光影，閃爍明亮。
    他微微笑了笑。
    雖然並不知道此刻另一輛出租車上的許晏舟同樣正在揣度昨天午後的茶盞數量細節。
    但如果知道。
    他應該會糾正對方的錯誤。
    因為並不是三杯。
    昨天午後的書房內，當他不急不緩開口做起講述。
    坐在他對麵的東海市委一把手從微怔到意外、從意外到欣賞，從欣賞到驚喜，最後到動容。
    從頭到尾，親自起身為他續了四次茶水。
    一共。
    喝了五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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