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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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魏來被客棧外嘈雜的馬蹄聲驚醒。
昨夜,孫大少爺終於如願推開第一道神門,興奮得大喊大叫,非要拉著魏來前往酒肆,嚷著要飲酒慶賀。
魏來從小到大,喝酒的次數寥寥無幾。他實在架不住孫大仁的熱情,被強行灌下三杯酒後,便徹底失去意識。暈暈乎乎中,他不曉得之後自己喝了多少,又說了些什麽,隻記得兩人聊了眾多話題。
有關烏盤城,有關呂硯兒,有關這個世界——大抵每個男孩都如此,酒後的話題總離不開女孩與世界。
隨後發生的事,魏來更是記不清晰,連自己如何回到客棧房間都不清楚。
當然,他更想不到,睜開眼時,眼前會出現這樣一張麵若桃花、皓齒紅唇的臉——竟是紀歡喜!
魏來一個激靈,從床榻上坐起身,一隻手下意識往外伸,卻撲了個空。
“公子是在找這東西嗎?”紀歡喜絲毫沒有向魏來解釋眼前狀況的意思,輕輕一笑,將手中的物件在魏來眼前晃了晃,然後眨眨眼,那如含秋水的雙眸笑意盈盈,意味深長地看著魏來。
魏來眉頭緊皺,伸手欲將那物件奪回,可對方顯然早有防備,極為迅速地把手收了回去,讓魏來撲了個空。
“想不到公子與那位小侯爺的交情深厚到這般地步,這虞家祖刀都能相贈。說實話,人家現在都有些懷疑那位小侯爺到底是喜歡男人多些,還是女人多些。”紀歡喜把玩著手中那把藏鋒於鞘的刀,笑眯眯地盯著魏來說道。
“姑娘私自進入他人房間,又取走他人之物,這似乎並非君子之舉吧?”魏來眉頭皺得更緊,想要從床榻上站起來,可腦袋暈眩得厲害,他滿心疑惑自己昨日到底喝了多少,怎麽到現在還未醒酒,還有那罪魁禍首孫大仁又去了何處?
“公子這話說得可太傷人家的心了,公子難道忘了昨夜對人家做了什麽嗎?”紀歡喜一臉幽怨地看著魏來,泫然欲泣地說道。
魏來一愣,心頭一震,仔細回想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
或許是飲酒過多的緣故,魏來對於昨日的所有記憶隻停留在孫大仁一臉落寞地高聲說道:“那趙天偃算個什麽東西!不就命比老子好點嗎!?他這樣的小白臉我見多了!以後肯定是個負心漢!硯兒總有一天——哇!”
接著酒水從孫大仁嘴裏湧出,魏來見他那模樣,指著他一陣憨笑……
所有的記憶在此刻戛然而止,然後就跳到了眼前這張幽怨的臉蛋上。
魏來被紀歡喜看得有些心虛,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被褥下的身子——穿著衣衫。
魏來鬆了口氣。
可這番舉動終究沒逃過紀歡喜的眼睛,女孩大概猜到了魏來的心思,她眯著眼睛掩嘴輕笑,臉上泛起陣陣緋紅,似乎頗為嬌羞,嘴裏更嬌嗔道:“人家看公子平日裏一本正經,怎的腦子裏想的卻是這些事情?”
魏來啞口無言,平心而論,他並不喜歡眼前的女子,尤其是經曆了昨日之事後。但這女子有種洞察人心,且能在短時間內掌控話語權的能力。他不願如此,索性沉下臉盯著女子說道:“姑娘若是無事,就請放下我的刀,然後離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怕有損姑娘清譽。”
紀歡喜臉上的幽怨之色愈發濃重,她低眸說道:“人家又是給公子擦洗身子,又是給公子帶來早點,哪還有什麽清譽。”
不得不說,此時的紀歡喜,那模樣像極了受氣的小媳婦。
魏來麵色不善,因宿醉產生的眩暈感好了一些,他站起身,深知這女子最擅長迷惑人心的把戲,不會再受其蠱惑,看向紀歡喜,正要把狠話撂出。可眼角餘光卻瞥見房中不見孫大仁的身影,他心頭一跳:“孫大仁呢?”
“公子的朋友嗎?”紀歡喜眨眨眼,似有深意。
“你要對他做什麽?”魏來暗叫不好,腦袋中最後一絲暈眩感也因這突然湧起的警惕而徹底消散。以孫大仁的性子,怎會容忍女子出現在這房間?就算打不過,也得咋咋呼呼地吼上一番,把龍繡跟劉青焰招來才對。此刻三人都不見蹤影,其中定有蹊蹺。
“公子想見他啊?那公子吃過早飯,我就帶公子去見他好不好?”紀歡喜說著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木桌上的食盒。
“姑娘,你我都清楚彼此是怎樣的人,想要什麽直說就行,何必這般惺惺作態,浪費彼此時間?”魏來皺眉說道,對紀歡喜這套“送早飯”的做法已心生厭惡。
魏來把話說得很明白,可紀歡喜似乎打定主意裝糊塗。她低著眉頭,滿是委屈地說道:“公子好生奇怪,說要去尋朋友的是公子,人家答應帶你去見公子的朋友,隻是擔心公子昨日宿醉,若空著肚子出去怕對公子身體不好,所以讓公子吃了早飯再去,怎麽在公子心中就成惺惺作態了呢?”
魏來無奈,咬了咬牙,為了孫大仁等人的安全,幹脆坐了下來。紀歡喜見此,欣然一笑,走到飯桌前,將食盒打開,從裏麵端出一碗熱粥,遞到魏來麵前。魏來不疑有他,仰頭將那一碗熱粥幾口飲盡,隨後看向身旁的女子,說道:“現在可以帶我去見他們了吧?”
“公子喝得這麽急幹嘛,人家可是熬了一個時辰才熬好的肉粥。”紀歡喜責怪道。但見魏來麵色陰沉,她倒也識趣,收起再多言的心思,將那把長刀遞到魏來麵前,又收起食盒,說道:“走吧。”
魏來將白狼吞月負在肩上,跟著紀歡喜走出八方客棧。
剛上街,魏來便感覺古桐城街道上的行人紛紛朝他投來目光,其中不乏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之人。
魏來覺得古怪,與他並肩而行的紀歡喜回頭瞟了魏來一眼,笑道:“公子現在可是這古桐城中的名人了,昨日的神武之事早已在這古桐城傳開,百姓們都說公子是個為民辦事的好官。”
魏來聞言一愣,很快便想明白,自己帶著白狼吞月去找胡家的麻煩,在百姓心中,他自然代表著虞家,而虞家代表著朝廷,代表朝廷自然就是官。魏來苦笑搖頭,對此不置可否。
很快在紀歡喜的帶領下,魏來隨女子來到南陽街。
今日的南陽街頗為不同,街道上人潮湧動,摩肩接踵,連行路都需小心翼翼。
“朝廷派來宣讀聖旨的欽差已經到了,這些百姓都是來看熱鬧的。”紀歡喜似乎看出魏來的疑惑,在他身旁輕聲說道。
魏來反應過來,看了看天色,估摸著才辰時剛過,朝廷的大人物們倒是準時。
見魏來不語,紀歡喜又說道:“公子今日便要走?”
魏來皺眉,說道:“這與姑娘似乎沒什麽關係吧?”
紀歡喜笑了笑:“人家隻是想提醒公子,這天下之事,不平的也好,平的也罷,多如牛毛,不是每件事公子都能管,這聖旨一下,敕令便成。古桐城中的那幾尊陰神一散,古桐城就不再是古桐城了。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紀姑娘,我記得很明確地拒絕過你,我是不會幫你說服江浣水的。”魏來有些奇怪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有時他真不太明白這女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也不清楚,是天下的女人都如她這般難以捉摸,還是天下就她紀歡喜獨此一家深藏不露。
“公子這話說得好生讓人家傷心。”
“做說客是人家的公事。可除了公事,人家難道就不能做些私事嗎?”
說到此處,紀歡喜忽然低下頭,麵色緋紅,雙手把玩著自己的衣角,低聲呢喃道:“人家好像有點喜歡上公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