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
    窗前日光舒朗，輕緩的微風拂麵而來，吹動耳畔柔軟的微卷的頭發。
    一道清朗玉立的身影坐在書桌前，托著下頜靜靜看著窗外。
    稀薄的晨光斜斜的劃過那對脈脈含情的桃花眸子，為眼眸染上淡金之色，如日出熔金。
    一月二十七日。
    在日曆上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但對於程開顏與劉曉莉二人來說，卻是一個值得紀念，永生難忘的日子。
    在去年這短短的一天之間，二人懷揣著忐忑，期待的心情在醬椒歌舞劇院的轉角遇見。
    同天並在劉曉莉的堅持之下兩人確定了對象關係，並定下了一年之約。
    時過境遷，一切穩中向好。
    程開顏低頭看了眼躺在手心上的兩隻金鐲子，觸手冰涼，沉甸甸的。
    他沒有稱量重量，估著一隻也有二三十克。
    按照現在四十八元一克的金價，也就一千多塊錢。
    兩隻合起來兩千多，倒是和她們倆出的錢相差無幾。
    “該出門了……也不知道曉莉她準備什麽禮物？”
    程開顏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這姑娘都成窮光蛋了，還能送什麽了禮物？
    “吃飯了。”
    這時母親的聲音傳來。
    程開顏將兩隻鐲子塞到兩個荷包裏，在呢子大衣內袋裏放好，這才起身出門。
    餐桌前。
    母子二人一邊吃著飯，一邊聊天。
    “明兒你就要去哈爾濱了，那邊要比我們這兒冷得多，到時候你自己注意保暖，多穿點衣服。另外衣裳行李，我一會兒給你收拾出來，安排妥當。”
    徐玉秀叮囑起來。
    說完這些，她又說了幾句關於上門要注意的事項。
    “知道了。”
    程開顏一一記在心裏。
    徐玉秀微微頷首，安排道：“你們中午要去福利院是吧，那年飯我就安排在下午了，吃完年飯你們再走。一會兒你去了記得跟曉莉和你姨說一聲，到時候都過來吃飯。”
    “嗯嗯。”
    程開顏此時聽母親提及起蔣婷，心裏也琢磨起來。
    自己和曉莉兩人都離開，家裏自然隻剩小姨一個人。
    再加上正好是過年的，一個人難免孤寂。
    念及此處，程開顏抬頭對母親提議道：“媽，今年要不讓小姨今年跟您一塊過年？正好你們倆做個伴。”
    “我這邊沒問題。”
    徐玉秀點點頭，蔣婷能來她心裏是很高興的。
    去年過年時她們就在一起包餃子吃年飯，相當和諧。
    另外蔣婷本人學識過人，又很尊敬徐玉秀，二人很聊得來。
    隻是……
    “隻是你姨那邊今年還是不回寧家過年？”
    徐玉秀疑惑的問道，這個疑惑早在去年就有了，她一直按捺在心裏沒問。
    好端端，不知道鬧了什麽矛盾，居然連年都不一起過了。
    “應該是不會去那邊過年了。”
    程開顏搖搖頭，解釋道。
    說到這裏，他心裏陡然冒出不少疑惑來。
    去年小姨和寧家老太太詳談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寧汝正派人寄信來，又寫了什麽？
    小姨來南疆醫院探望寧汝正，這兩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麽？
    這門婚事到底離了沒有。
    “算了，畢竟人家家世顯貴，有些事情不是我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能過問的。”
    ……
    吃完早飯，程開顏騎著車出門了。
    一路上買了些早餐，又在報攤買了幾罐酸奶。
    一溜煙功夫，提著東西來到門前。
    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動靜。
    “還沒起？”
    於是程開顏隻好放下東西，掏鑰匙開門。
    打開房門，客廳裏出現在眼前。
    陽台外日光明媚，斜斜的照在對麵的電視機還有牆上，隨著樹影搖曳。
    在清晨的冷風中嘩嘩作響，客廳裏映襯得格外靜謐。
    “果然沒人，不會都在睡懶覺吧？”
    程開顏心生一計，快步進屋關門。
    將早餐酸奶扔在桌子上，又去把暖氣片打開。
    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到自家對象的閨房前。
    “哢嚓……”
    房門擰開一角。
    因為床離房門很近，所以程開顏透過房門縫隙，就能清晰看到大半張床。
    被子下果然躺著一個睡得正香的姑娘。
    不過由於被單不夠長，可能女孩晚上掖被角的時候不小心讓腳漏了出來。
    程開顏定睛一看，發現棉被依舊還蓋在她腳上。
    準確來說是女孩的腳尖把厚厚的被子頂起來了，在被子上頂出個可愛的小凸起。
    這就造成了腳在被子底下，但腳漏了出來的尷尬局麵。
    程開顏無奈的搖了搖頭，旋即輕手輕腳的關門進來。
    走到床尾，蹲下來看去。
    隻見被單下藏著兩隻白生生的小腳，白玉般的精致漂亮。
    粉嫩的腳心暴露在空氣中，微微發紅。
    兩足整齊的並在一起，就連睡覺的時候都這麽安靜秀氣。
    同時隨著距離的因素，鼻尖嗅到一縷縷淡淡的清香，經過體溫的作用，更加明顯。
    程開顏伸手摸了摸，觸手間雖細膩如玉，但冰冷如生鐵，饒是程開顏的手都被冷得一驚。
    “腳這麽冷，也虧你睡得著。”
    他皺起眉頭，眼中滿是心疼與憐惜。
    索性閑來無事，今天又是兩人的紀念日。
    程開顏也不嫌棄她，伸手將女孩兩隻小腳捧在手心裏，輕輕揉搓著給她取暖。
    ……
    床上睡顏恬靜的姑娘黛眉微蹙起來，眼皮下的兩個眼珠也不安的轉動起來，似乎感受到了什麽腳心處襲來的熱意與異樣。
    腳背悄然繃得緊緊的，十隻蔥白的趾頭像蠶寶寶一樣無力的蜷縮起來。
    “呼呼……”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劉曉莉不堪忍受的陡然睜開了眼，沉沉的喘息起來。
    “簌簌……”
    女孩隻覺雙腳似乎被一雙手握著，被人輕輕揉搓著，同時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尚未清醒的女孩心中不安，下意識想要將腳抽出來。
    隻可惜那雙手力氣很大，一下子沒成功。
    不過劉曉莉倒是清醒冷靜不少，噌的一下坐起來，定睛一看。
    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床尾。
    頓時她皺起了眉，靜聲質問道：“程開顏你幹什麽呢？”
    “虧你睡得著，一晚上腳都在外麵，冷成什麽樣了，你也不怕著涼感冒了。”
    程開顏聽清自家對象心裏的驚慌和不悅，不急不慢的關心道。
    “真不冷了……”
    劉曉莉聽見這話試著感知了下，果然腳上暖洋洋的。
    應該是程開顏給她捂了半天。
    心知是自己錯怪了他，女孩嗓音立刻軟了下來，如吳儂軟語般小聲嘟囔道：“抱歉，還不是被子有點短了，顧上就顧不到下。”
    說話間，程開顏手裏的兩隻小腳羞怯不安的扭動起來。
    “不冷了吧？”
    “不冷了。”
    劉曉莉輕輕搖頭，隻是話音剛落下，她就感覺到程開顏毫不留戀的放開了自己。
    隻是這家夥忽然的放開讓她有一絲絲不舍。
    “怎麽了？”
    程開顏走到床邊挨著坐下，見她神情有些恍然，關心的問。
    “咳咳……沒什麽。”
    劉曉莉搖了搖頭，忽然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感冒了？”
    程開顏又站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還好不燙，沒有發燒就好。
    把禮物給她，就去拿藥過來。
    心裏計劃著，他牽起劉曉莉安靜擱被單上的手。
    女孩則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他問：“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一月二十七日，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日子！”
    劉曉莉眼睛亮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她當然記得，這天永遠都不會忘記。
    程開顏：“這個紀念日禮物給你，隻傳給兒媳婦的……”
    “給兒媳婦的……”
    聽見這話劉曉莉心中一驚。
    什麽禮物，還隻能傳給兒媳婦？
    這麽貴重的禮物，那我要不要收下？
    但今天是紀念日哎！
    劉曉莉連忙仰起小臉看去，隻見程開顏從懷裏拿出一隻素圈的黃金鐲子。
    不等她思索，程開顏就握著她的五指使其蜷縮起來，然後將沉甸甸的金鐲戴在她的手腕上。
    劉曉莉有些愣神的低頭看去，隻見冰涼的金鐲在白玉纖細的皓腕上輕輕晃動，在窗外的稀薄的晨光下，反射著金屬的光澤與質感。
    怔怔看了許久，沒等劉曉莉開口，耳邊就傳來了程開顏的聲音：
    “躺著休息一下，我去拿藥……”
    ……
    客廳裏。
    程開顏撕開兩包板藍根衝劑，細小的黑棕色顆粒落入玻璃杯中。
    “咕嚕咕嚕……”
    然後提起開水瓶倒了大半杯昨天夜裏的熱水，激蕩的水花將板藍根顆粒融化。
    程開顏攪拌攪拌，低頭聞了聞。
    嗯！
    還是那個經典的味道。
    “怎麽了？”
    傳來一陣腳步聲，清冷疏離的聲線從背後響起。
    轉頭一看，穿著毛衣休閑褲的美婦，神色平靜的問道。
    “晚上被子沒蓋好，曉莉姐感冒了，給她衝點板藍根。”
    程開顏舉起玻璃杯，示意道。
    “沒事吧？”
    “就是有點咳嗽。”
    “那就好。”
    蔣婷鬆了口氣，正要轉身去衛生間洗漱，卻被程開顏喊住。
    “對了您今年過年是怎麽打算的？”
    “在家休息。”
    蔣婷麵色如常的解釋道。
    程開顏暗道一聲果然，連忙邀請道：“要不等我們走後，就還是像去年一樣，來我們家過年吧。”
    “不必了。”
    蔣婷輕輕搖頭，婉拒道。
    程開顏還想勸兩句，但蔣婷神色堅定。
    “那好吧，不過二十八號晚上的年夜飯您總得來吧，到時候我和曉莉都在，而且馬上就要走了。”
    “這個……好吧。”
    “早餐在桌上，記得吃。”
    “嗯。”
    二人商議完，擦肩而過。
    蔣婷去了衛生間洗漱，程開顏則將板藍根送到劉曉莉房裏。
    ……
    八點半。
    程開顏坐在地毯上，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
    而劉曉莉洗漱完，和小姨一起簡單吃了點早飯。
    今天雖然是紀念日，但兩人這段時間出去玩了好多天，今天就待在家裏。
    吃完飯三人休息了會兒後。
    蔣婷與劉曉莉各自穿著輕薄的單衣在地毯上一左一右練起了瑜伽消食。
    今天的體式是舞王式，蔣婷在一旁教劉曉莉動作要點，
    “單手抓腳背呈彎弓狀，動作又流暢圓潤，胸腔如天鵝昂首，對側手臂舒展就像垂落柳枝……嗯，很好，動作非常標準。”
    蔣婷看著僅僅教了一次之後，動作就立刻標準得像教科書一樣的劉曉莉，不由感慨起來。
    “這個動作挺不錯的，能夠拉伸大腿和腰線……”
    劉曉莉畢竟是從小練舞的，瑜伽這種東西對她而言沒有任何難度。
    她之所以學這個，主要是平常不練舞的時候，能讓她保持身體柔韌性，另外還有陶冶情操、修身養性的功效。
    由於好多天沒練舞了，劉曉莉就趁著今天感冒好好鍛煉一下，出出汗。
    練了一會兒。
    劉曉莉覺得強度還不夠，鬆開手雙腿很自然輕鬆的向兩側分開，練起了一字馬。
    蔣婷見狀也試了試，分開雙腿向兩側緩緩打開，隻是一百八十度有點困難，她抿著唇費了些勁兒才完全打開。
    而一旁劉曉莉則前後左右來回鍛煉著，柔韌性和展開度可見一斑。
    蔣婷心中暗暗搖頭，這是真比不了。
    看了劉曉莉一會兒，視線中陡然閃過一道金黃色的光澤。
    這是？
    哪兒來的金鐲子？
    “曉莉，你手上的鐲子是？”
    蔣婷不動聲色的問道。
    “這個啊？”
    劉曉莉扭頭看來，指著手腕上的鐲子，微笑道：“這是開顏送的紀念日禮物，說是上麵傳下來的。”
    她不好意思說是傳給兒媳婦的。
    “紀念日禮物……”
    蔣婷心尖一顫，麵上佯裝平靜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多半是小顏家裏傳下來給兒媳婦的。
    兒媳婦嗎……
    蔣婷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心中泄了口氣。
    連帶著雙腿的動作也跟著變形了，一雙豐腴柔軟的玉腿抽搐起來。
    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如海浪般襲來，疼得美婦麵色蒼白，咬牙輕嘶起來。
    “嘶……”
    “怎麽了？！”
    “沒事吧小姨？”
    程開顏與劉曉莉二人聽到動靜，連忙看了過來，急切的問道。
    “我沒事。”
    蔣婷臉色蒼白，咬牙強撐。
    “都抽筋了！還說沒事！”
    劉曉莉嗔惱不已，連忙和程開顏一起將蔣婷抱了起來，放在地毯上平躺著。
    “怎麽樣？”
    “雙腿抽筋，外加輕微的肌肉扭傷，至少一個星期才能好。”
    劉曉莉雙手按在蔣婷腿部肌肉上揉按著，通過蔣婷的疼痛情況做出了專業的判斷。
    她常年練舞，一些常見的傷痛不知經曆了多少遍了，早就有經驗了。
    “大過年的，一個感冒咳嗽，一個抽筋扭傷……”
    程開顏搖了搖頭，歎息道。
    “不用管我。”
    蔣婷聽見這話，立刻麵無表情的說道。
    說完，她緊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