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計劃沒有變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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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吳皇宮。
    “衛嘉瑞,看來是被南昌的花花世界,迷暈了雙眼。
    這才開戰多久,連長沙城都給弄丟了,簡直是丟人現眼。
    現在居然還好意思,向我們開口救援?”
    傅皓軒一臉不屑的說道。
    義軍在李牧手下吃敗仗,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可以往的時候戰敗,大家都堅持了一段時間,局部戰場上偶爾還能反擊一下。
    新生的大楚政權,從開戰到現在,就一直在挨揍。
    別說是組織反擊,就連守城都沒能多堅持幾天。
    這樣的戰績,自然入不了眼。
    “陛下,楚軍一路敗北,湖廣局勢已經糜爛。
    楚王的主力又聚集在江西,想要調入湖廣參戰,最快也有一個多月。
    以李牧那賊子的進攻速度,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他橫掃嶽州,攻占武昌。
    下一步敵軍很有可能順流而下,進攻九江府。
    偽朝官軍景國良所部,現在占領了鬆江府的大部分地區。
    北線還有偽朝的九邊精銳。
    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話,未來我們很有可能遭到三麵夾擊。”
    左丞相鈄瑞宇率先開口說道。
    在天下諸多義軍中,就數占據南京的吳國,聲勢最為浩蕩。
    風光無限的代價,也為他們吸引了虞軍的火力。
    為了圍剿他們,永寧帝不惜和遼東軍鎮妥協,換取了遼東鐵騎南下鎮壓叛亂。
    效果非常明顯,北伐大軍直接撞的頭破血流。
    北線遭受重創的同時,東邊又有官軍在鬆江府登陸,對他們的後方造成了威脅。
    光這些麻煩,他們還能夠遊刃有餘的麵對。
    畢竟,邊軍精銳雖然能打,但士卒都是北方人。
    在中原大地馳騁沒有問題,一旦進入江南水鄉,戰鬥力立即銳減。
    東邊的景國良所部,看似有數萬大軍,但真正能打的也就那麽兩三萬募兵。
    在占據鬆江府後,就停止了進攻步伐。
    可若是再讓李牧所部占據武昌,順江南下殺過來,那就真的很難說了。
    麵對三方合力剿殺,吳國的戰略活動空間,將在最短時間內遭到壓縮。
    如果不能迅速擊敗敵軍,敗亡就是時間問題。
    不能奢望每一次,都有北虜入寇,替他們解圍。
    “陛下,丞相說的不錯,嶽州府我們必須救。
    最起碼要做出一個救援的姿態,鼓動楚國和偽朝打下去。
    即便是嶽州府不保,我們也要幫楚王守住武昌府,讓他頂在對抗李賊的第一線。
    事實上,楚國現在的悲劇,完全就是他們戰略失誤導致的。
    明明有更適合定都的武昌,偏偏跑去南昌定都,導致戰略重心偏移。”
    禮部尚書胡宇哲忍不住吐槽道。
    缺乏戰略規劃,這是所有農民起義軍的通病。
    大部分農民起義軍高層,都來自社會底層,見識非常有限。
    發動起義成功之後,馬上就開始享樂,根本沒有遠大誌向。
    這次白蓮教起義,在曆史上眾多農民起義軍中,都算上高配了。
    高層的這些人,大都在地方上小有身家,讀過幾年書。
    不過也僅限於此,真要是有雄才大略,他們也不會帶頭開啟亂世。
    楚國選擇定都南昌,本質上也是內部妥協的結果。
    楚王創業團隊,一共分為五大派係。
    分別是以廣西人組成的元從派,雲貴將領組成的西南派,以及後麵加入的江西派、湖廣派和浙江派。
    元從派和西南派加入時間較早,當時還是草台班子,無法吸收文官加入,都是以武將為主。
    楚王帶領的創業團隊發展壯大,還是進入江西之後。
    江西文風鼎盛,識字率遠高於西南,民間有大量不如意的讀書人。
    當時白蓮聖國如日中天,對這些落魄書生,有了足夠的吸引力。
    隨著團隊的成型,又吸納了大量降官、士紳加入,成為了楚國文官集團的核心。
    湖廣派和浙江派是最後加入的,錯過了創業紅利期,在朝堂上話語權相對較低。
    楚國的地盤,分布在江西浙江湖廣三省,都城肯定要在三省中產生。
    參與定都之爭的,主要也是這三派。
    確切的說是江西派和湖廣派,浙江派隻是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沒有賣力爭取。
    畢竟,杭州府被吳楚兩家瓜分,其他州府份量不夠。
    僅從楚國現有的地盤來看,南昌上從承湖廣,下接浙江,貌似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加上江西派在朝中影響力更大,南昌很自然的成為了都城。
    可是放眼整個天下,南昌局限性就太明顯了,隻適合充當割據政權的政治中心。
    湖廣遭到官軍攻擊,楚國就反應不過來,無法進行及時調整戰略。
    倘若想要奪取天下,南昌的局限性還會更大,遠不及武昌方便。
    “胡尚書,話不能這麽說。
    偽朝大廈將傾,天下義軍中最有希望問鼎中原的,就數陛下和楚王。
    楚王鼠目寸光,選擇定都南昌,正好說明了陛下天命所歸。
    我們不僅不應該嘲諷,還要讓他們一直錯下去。
    其實南昌府也不算太偏,楚王想要謀取兩廣,完全可以把行政中心放在贛州。”
    楊敬仁剛說完,群臣直接哄堂大笑。
    嘴上說著不嘲諷,實際上他嘲諷的更厲害。
    贛州府同樣是江西重鎮,充當臨時政治中心,也不是不行。
    前提條件是:楚軍收複了湖廣,拿下了兩廣福建。
    不然天天打首都保衛戰,根本顧不上其他戰場。
    ……
    長沙被攻破的消息傳入衡陽,守軍的士氣進一步遭到削弱。
    本就搖搖欲墜的城池,在堅持到第三天之後,就被官軍收複。
    一連收複三座府城,對湖廣地區影響是巨大的。
    叛軍占領這些地方時間太短,中途還被官軍收複過一次,地方上本就民心不穩。
    現在再次被收複,湖廣地區傾向於大虞的士紳們,很快又活躍了起來。
    隻是相比上一次,此時活躍的士紳人數,已然大幅度減少。
    連續的戰火,給湖廣士紳集團,帶來了毀滅性打擊。
    不過這隻是一個開始,叛軍劫掠屠殺士紳,朝廷同樣要進行秋後算賬。
    那些投機者們,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士紳集團內部的鬥爭,同樣殘酷。
    尚未進行調查,就有人把名單送了過來。
    那些士紳家族,有子弟投奔亂黨,都被記錄的清清楚楚。
    “我大虞養士兩百七十載,居然有這麽多亂黨,實乃天下之大不幸!”
    聽到自家叔父感慨,李牧暗自搖了搖頭。
    這才到哪裏啊!
    分頭下注,這是世家大族的存身之道。
    叛軍勢大,露出了奪取天下的可能,他們肯定要插上一手。
    哪怕家業被搶,族人被殺,一樣不影響他們下注。
    家族血仇先記著,後麵再伺機進行報複。
    針對整個義軍群體不現實,一般情況下,都會找具體執行者算賬。
    曆朝曆代皇帝誅殺功臣,背後都少不了他們這幫人拱火。
    開國初年的各種大案,他們都在幕後推手。
    大虞的文人世家,沒有兩晉門閥那麽厲害,敢無視朝廷。
    負責打前站的,多是存在感較低的遠支旁係,或者是依附於他們的門生故吏。
    按照正常操作,在分批下注的同時,他們需要動用朝堂的關係幫忙隱匿身份,避免朝廷一路追查到自己身上。
    眾多家族一起參與,互相提供掩護,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
    可惜他們這次的運氣不怎麽好,僅僅隻是部分家族下了注,就提前翻了車。
    尚未來得及從大虞跳船的士紳家族,可不會放棄這個打擊競爭對手的機會。
    一份份舉報名單,不斷出現在鎮遠侯這位湖廣總督手中。
    “叔父,何必為一群亂黨揪心。
    拿著名單進行核查,參與謀逆者,一律按照律法處置即可。
    涉及到謀逆,沒人敢在這種時候伸手撈人!”
    李牧當即表明了立場。
    世家大族分頭下注,他表示理解。
    倘若叛亂是從關中報複,席卷了北方多省之地,為了宗族延續,李氏宗族大概率也會這麽幹。
    不過理解,不等於不追究責任。
    其他人可以跳船,他們這些有爵位的勳貴,同大虞綁定的太深。
    最關鍵的是,李牧尚未做好脫離大虞的準備。
    在這種時候,肯定要支持朝廷,狠狠打擊這些三心二意的主,順便借機削弱士紳集團。
    “亂黨固然該殺,可這次牽連太廣。
    一旦按律處置,得罪的人就多得去了!”
    李原皺著眉頭說道。
    能夠收到這麽多舉報名單,明顯是有人想把他當槍使。
    按照上麵提供的證據,對這些地方大族大開殺戒,仇恨就全被他給拉了。
    不進行處理同樣不行,放任這些家族分投下注,將嚴重影響江山社稷的穩定。
    “叔父,如果擔心這些的話,我們隻負責抓人,把處置權交給朝廷。
    牽扯到這麽多人,其中還不乏朝中大員,我們本就無權處置。
    這樣的大事,理應先請示陛下。”
    李牧麵不改色的出了一個餿主意。
    說的好聽是請示皇帝,實際上就是不想背負屠夫罵名,向上麵甩鍋。
    到了永寧帝那邊,就一個結果——殺!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不殺,不足以震懾人心!
    “罷了!”
    “這些問題,暫且先擱置,等收複湖廣之後再做決定。
    倘若這些人迷途知返,能夠戴罪立功,老夫也不介意替他們擔待一二!”
    李原點了點頭說道。
    嘴上說著擔待,實際上是逼這些家族花錢買命。
    如果肯拿出大量的錢糧,資助官軍平叛,那麽前麵問題都可以商量。
    投奔叛軍的子弟,隻要及時迷途知返,就能獲得戴罪立功的機會。
    倘若給的足夠多,甚至可以換個更好聽的說法。
    比如:潛伏敵營。
    倒不是李原眼皮子淺,著實是他這個湖廣總督,兜裏太窮了。
    如果沒有叛軍洗劫,還可以自己動手抄家。
    對知情者嚴加拷問,那麽多人,不可能都是硬漢。
    現在不行了,各家明麵上的財富,都落入了叛軍手中。
    幸存下來的族人,也大都出去躲避戰亂,隻有一部分留在湖廣。
    擺在明麵上的,也就那些外地任職的官員。
    在這種背景下,抓人都要各地衙門配合。
    想要追查他們暗地裏的財富,實在太過困難。
    不如施加壓力,讓他們主動拿出來。
    “叔父,有了主意就好。
    不過為了湖廣的長治久安,殺雞儆猴,還是必須要有的。
    剛剛收到消息,駐守長沙的第三鎮聯合洞庭湖一帶的官軍,在嶽州府發起一次大戰。
    第三鎮伏擊了從武昌趕往嶽州增援的三萬部隊,斬敵五千、俘敵一萬五。
    洞庭湖的官軍負責阻擊從嶽州出來接應的叛軍,大約斬殺了一千多人。
    可惜他們膽子太小,沒有趁敵軍撤退的契機,一舉奪取嶽州城。
    不過據俘虜交代,現在的武昌城和嶽州城差不多,就剩下幾千老卒駐守。
    第三鎮請戰,想要趁機出兵拿下嶽州城,收複武昌府。”
    上完眼藥,李牧立即把話題轉移到了戰場上。
    狠狠的敲詐世家,逼他們把財富都交出來,這種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叛軍反應這麽慢?
    看來這是上天,要讓他們滅亡。
    武昌的守軍,既然自己出來送死,那麽能順勢收複武昌府自然是最好。
    不過光第三鎮,兵力恐怕有些不夠,我們還是快點趕過去吧!”
    李原一臉驚喜的說道。
    見慣了勝利,他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對自己奉行的穩紮穩打戰術,一度產生了懷疑。
    不過這種疑惑,沒有持續多久,就再次恢複了正常。
    無論是突襲長沙,還是分兵伏擊數倍自己兵力的敵軍,都不是一般軍隊能完成的。
    第三鎮能夠創造奇跡,主要是在一係列的平叛戰爭中,打出來的必勝信心。
    縱使麵對十倍的敵軍,一樣敢主動出擊,全軍上下都沒有怕的。
    換成其他官軍的話,讓他們駐守長沙城,那就隻能死守長沙城。
    對李牧恨鐵不成鋼的吐槽,他直接選擇了無視。
    湖廣的官軍敢出來和叛軍交戰,那就算不錯了。
    不是所有的軍隊都是精銳,在阻擊完叛軍之後,還能順勢奪取城池。
    “叔父,這次你可判斷錯了。
    叛軍行動遲緩,並不是他們反應慢。
    恰恰相反,是他們反應太快了。
    衛逆調集大軍到南昌,除了想進攻兩廣外,也是為了加強集權。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衛逆進行的很成功。
    不過集權的代價,犧牲了前線將領的自主性。
    前線的將領收到消息,第一時間把消息傳回南昌,等衛逆做出決定下達命令,這期間本就要消耗不少時間。
    武昌的守軍,應該是接到命令後就立即出發的,隻是他們運氣不怎麽好。
    誰也想不到,在距離嶽州城三十裏的位置,還能夠遭遇伏擊。
    若非洞庭湖中的官軍將領,也是我的舊部,根本不可能有這次合作。
    嶽州和武昌同時損兵折將,附近其他州府的駐軍數量都不多,估摸著不敢出城。
    短時間內,能夠最快馳援武昌的,還是吳國在九江的駐軍。
    涉及到兩家勢力,協調的速度再快,也會比我們慢上一步。
    當然,敵軍敢過來的話,我也不介意提前發動收複九江之戰!”
    李牧笑著說道。
    戰爭就是如此,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為了適應局勢,作戰計劃一直在調整。同最初製定的作戰計劃相比,早就改的麵目全非。
    沒有辦法,叛軍的想法,根本捉摸不透。
    如果是強者巔峰對決,那麽相互之間還可以猜測一二。
    叛軍將領魚龍混雜,誰也不知道遇到的敵人是龍是魚。
    這次的勝利,主要是吃了舊部多的好處。
    虞軍內部坑隊友時有發生,各部間配合能力,糟糕的一塌糊塗。
    如果不是熟悉的部隊,相互間很難進行合作。
    沒有地頭蛇的幫助,哪怕收到了情報,第三鎮也不敢分兵深入敵後玩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