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半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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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督府。
    “老爺,這些拜帖都是最近這些日子,想要拜在您名下士子遞的。”
    蘭林傑指著堆滿案牘的名帖說道。
    眾多讀書人投奔,李牧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文武界限分明,除非了沒有人脈的寒門子弟,其他讀書人都不會投在武將門下。
    他這樣的實權侯爵,情況要好一些,但也僅僅是那麽一丟丟。
    雖然能夠舉薦人做官,但這些人打上了他的標簽,入仕之後發展空間非常有限。
    文官們會默契壓製這些人的發展。
    要麽按住位置不讓動,要麽玩兒明升暗降,把人打發進清水衙門。
    如果隻是這些,倒也不算什麽。
    能夠當官就不錯了,還挑剔啥呀!
    清水衙門的官,那也是大虞朝的官。
    發展上限低,那是指入不了內閣,無法擔任六部尚書、左右督察禦史這種要職。
    混成三四品大員,還是有機會的。
    就算受人鄙視,在官場上的處境,也比純粹的草根強。
    真正讓大家望而卻步的,主要是想要獲得推薦的難度高。
    不光要有足夠的能力,還要跟著賣命十幾年,才有這個資格。
    有能力的人,在哪兒都能混的開。
    同樣是給人做幕僚,投奔文官大員,就比武將強的多。
    倘若跟對了人,直接獲得一張進士入場券,幾乎可以說是保送通關。
    完全符合規矩的正途科舉入仕,仕途發展前景遠不是舉薦能比的。
    “這幫家夥該不是以為,本侯手中的官職多,混個熟臉就不用掏錢了吧?”
    李牧忍不住笑罵道。
    朝中大員可以舉薦賢才入朝為官,但這是要承擔政治風險的,且名額數量有限。
    賭上十幾二十年青春賣命,最後白忙活一場的不在少數。
    朝廷拿出來售賣的官職,那就不一樣了。
    隻要符合吏部的條件,賣給誰都可以,後續發生的事情,主持賣官之人也不用承擔責任。
    “侯爺,不全是想白混的,也有肯出大價錢的。
    隻是他們的條件,距離朝廷規定差了點兒。
    時間太短了,他們擔心等捐個監生的程序走完,職位早就賣了出去。
    所以備上了厚禮,希望您能把位置多留一段日子。”
    聽了蘭林傑的解釋,李牧瞬間發現了吏部設置買官門檻,存在係統性漏洞。
    普通人無法直接買官,但是監生可以,而監生在大虞是可以花錢購買的。
    折騰一圈下來,就為多收一份錢。
    “可以,不過他們的買官價格,要額外增加三成。
    一應款項,必須提前支付。
    拿到了監生身份後,再給他們發放官身。”
    李牧麵無表情的說道。
    事實證明,這世上真心不缺想當官的人。
    地方再怎麽偏僻落後,也嚇不住本地的豪強富商。
    搞不好這些人買官,錢還是宗族給湊出來的。
    再窮的地方也有油水,隨便扒拉幾下,成本就收了回來。
    哪怕不貪汙,官員的身份,也是一層保護。
    尤其是對富甲一方的海商來說,能夠在沿海地區當縣令,相當於獲得了一個合法的走私口岸。
    捋順了思路,李牧默默拿出價目表,在上麵做起了修改。
    內陸地區的偏遠窮縣,隻收幾千兩沒毛病,沿海地區帶港口的縣最少加一個零。
    賣出去的不是官,而是商人最缺的安全感。
    坦率的說,大虞朝在賣官方麵,還是缺乏經驗。
    換成了滿清的專業團隊,人家直接賣候補官職。
    看似單價不高,但是架不住候補人數多。
    想要補上實缺,需要用來打點的錢,往往比買官的錢更多。
    舍不得掏錢運作的,那就一輩子排隊等候。
    僥幸拿到了實缺,地方也充滿不確定性。
    想要去好地方,還要額外加錢,等待機會。
    相比之下,大虞朝就老實多了。
    崗位都是明碼標價,實缺的任職地點,也是坦然告知。
    “侯爺放心,學生下去之後,立即把您的意思告知他們。
    想來大家不會拒絕您的善意。”
    蘭林傑當即回答道。
    商賈的政治地位低,任何改變門第的機會,他們都不會輕易放棄。
    兩廣地區的商賈,都要看李大提督的臉色。
    無需刻意針對,僅僅讓下麵的人嚴格執法,都能讓他們非常難受。
    即便是地方大族,現在遇到軍方,也要夾著尾巴做人。
    原來的社會秩序被打破,新構建的基層權力機構中,到處充斥著軍方的影子。
    沒有引起反彈,主要是被叛軍給殺怕了。
    ……
    武昌會戰結束後,東南各省局勢逐步趨於平穩,北方的邊軍在努力奮戰一月之後,也在徐州停下了腳步。
    除了蜀地大戰依舊激烈外,大虞進入了難得的平靜期。
    處理完手中的政務,李牧繼續投入到造人大業中。
    關心他繼承人的,比預想中多得多。
    除了李氏宗族催生外,景家也格外關注。
    事關兩家的聯姻,這個繼承人直接關係到,政治同盟能否延續的問題。
    下屬更是眼巴巴的望著,希望他能夠早日誕下繼承人。
    倒不是大家想要幹什麽,主要是有這個紐帶,未來大家才能在朝堂上繼續抱團。
    就連永寧帝,也跟著湊熱鬧,賜下了不少藥材。
    究竟是為了關心下屬,還是希望他多個軟肋,又或者是其他想法,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一應藥材,李牧通通都沒有用,主打順其自然。
    時光飛逝,一晃就過去了小半年,廣州的天氣進入了烈日炙烤模式。
    “侯爺,好消息!”
    “夫人有身孕了!”
    聽到這個好消息,對丫鬟的魯莽闖入,李牧直接選擇了忽略。
    “快帶我過去!”
    不緊張不行,兩世為人這還是第一次當父親。
    景雅晴此時懷孕,甭管這一胎是男是女,都具備非常強的政治意義。
    兩人身體正常,就可以一直生下去,直到嫡子誕生。
    在推崇多子多福的時代,隻要身體不出問題,正妻是不會避孕的。
    生的越多,在宗族中地位越高。
    嫡子數量不多,才會搞出一堆庶子來。
    主要是嬰兒成活率低,能不能養大成人,誰也無法保證。
    最佳選擇就是多生幾個,中途就算夭折了一兩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
    南京城。
    吞並了楚國的遺產後,吳國綜合實力進一步提高。
    然而一眾吳國高層,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少了楚國這個盟友充當肉盾,他們就要獨自麵對官軍的四麵圍攻。
    眼瞅著秋收臨近,所有人都知道新一輪的大戰即將爆發,南京城的氣氛也變得凝重起來。
    “陛下,剛剛收到消息,偽帝在北京城,活剮了楚王。
    行刑持續了三天,一共割了三千多刀,屍首……”
    楊敬仁吞吞吐吐的說道。
    說話間,兔死狐悲的情緒,直接湧上心頭。
    楚王衛嘉瑞死的太慘了,直接被割成了白骨,足以證明士大夫們有多恨他。
    朝廷對楚王下了狠手,大概率也不會放過他們。
    一旦造反失敗,在場的所有人,都別想有好下場。
    “衛兄,你死的好慘啊!”
    “朕在這裏立誓,定要用偽帝的人頭,祭奠你的英靈。
    ……”
    傅皓軒當著百官的麵,表演了一出兄弟情深。
    甭管過去有什麽恩怨,隨著衛嘉瑞的死,一切都煙消雲散。
    眼前這一幕,一半是為了演給楚國舊臣看,一半是真情流露。
    在起義之前,同為白蓮教的高層,他們私交還是非常不錯的。
    就算偶爾有些矛盾,那也隻是口舌之爭。
    在教主的調和之下,通常都是一頓酒的問題。
    起義初期,更是肝膽相照。
    一直到白蓮聖國建立之後,因為各自的利益,才逐步分道揚鑣。
    “陛下,節哀!”
    群臣齊聲勸說道。
    一些楚王舊部,眼淚更是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衛嘉瑞死了,現在他們不用擔心皇帝猜忌他們心向舊主。
    皇帝都帶頭表演,大家現在表現的越是深情,越能證明自己的忠義。
    背楚投吳的心理障礙,此時也隨風消散。
    “禮部,按照王侯之禮,給楚王治喪。
    先立一個衣冠塚,等到迎回了楚王遺體後,再進行下葬。
    責令宮人準備好祭品,朕要親自祭奠衛兄。”
    傅皓軒當即下令道。
    給死人禮遇,就是對活人的尊重。
    大戰在即,需要團結人心。
    剛剛收編的楚王舊部,必須要給穩住了,不然後續的仗沒法打。
    “臣遵旨!”
    禮部尚書胡宇哲當即回應道。
    盡管他這種傳統士大夫,對衛嘉瑞這種反賊頭子沒有任何好感,可到了義軍隊伍中混,就必須強行改變觀念。
    皇帝既然開了口,那麽一應禮儀,半點兒也不能疏忽。
    “陛下,偽朝正在厲兵秣馬,秋收之後大戰必然爆發。
    我朝的準備,尚且不充分。
    一旦打了起來,怕是會吃不小的虧。”
    兵部尚書範修文憂心忡忡的奏報道。
    吳國在繼承楚國遺產的同時,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參加武昌會戰的十萬大軍,就被官軍給打殘了,幸存者不過十之一二。
    後麵尹牧風靠收攏楚軍潰兵,加上拿民夫充數,才勉強湊滿了編製。
    為了大局著想,傅皓軒選擇了假裝沒看見。
    這種事情,糊弄自己沒問題。
    拿出去糊弄敵人,那就要出大事。
    收編過來的楚軍,除了人數眾多外,真實戰鬥力其實不怎麽樣。
    主要是軍心士氣被官軍打沒了,縱使休整了幾個月,依舊沒有恢複過來。
    帶著這樣的部隊上戰場,想要擊敗官軍,難度實在是太大。
    “範愛卿說的不錯,我們的準備確實不夠充分。
    諸位愛卿,可有破敵妙策?”
    傅皓軒開口詢問道。
    不同於以往的大戰,這一次事關吳國生死存亡,他們根本輸不起。
    “陛下,官軍也不是鐵板一塊,我們可以利用敵人的內部矛盾。
    李牧那賊子立下了的戰功太多,其他虞軍將領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也有意見。
    偽朝中還有一幫見不得人好的文官,我們也可以利用起來。
    此前幾次釋放謠言,均以失敗告終,那是謠言太過離譜。
    李賊又是勳貴子弟,直接說勾結聖國造反,根本不會有人信。
    不如退而求其次,安排人吹噓他的功績,將他捧殺。
    功高震主,沒有幾個人不怕。
    從兩廣搜集到的情報,李牧那賊子的夫人剛懷孕不久。
    一旦輿論風波造了起來,為了避嫌,他很可能會選擇留在廣州。
    少了這個大敵,接下來的會戰,我們勝算最少能增加五成。
    除此之外,遼東鎮和朝廷的不和,也可以給利用起來。
    作為大虞朝唯一的藩鎮,他們最怕兔死狗烹。
    略施小計,就可以讓他們在作戰中保存實力。
    ……”
    胡宇哲淡定的給出了解決方案。
    在大虞官場混跡半輩子,裏麵的門道,他太熟悉了。
    現在提出的措施,全是針對敵人弱點,給出來的方案。
    “胡大人的計策甚妙,不過這隻能削弱敵人,想要大敗敵軍依舊非常困難。
    想要覆滅大虞,還需要更多的盟友加入。
    前麵我們派出去的使臣,陸續從各地返回,取得了顯著成果。
    大虞的一眾鄰居,紛紛表示秋收之後,要送一份大禮給他們。
    尤其是安南人,對大虞最是不滿。
    偽帝之前為了一件小事,砍了安南使團代表的腦袋,更是惹怒了安南人。
    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複仇,正好給了我們機會。”
    丞相鈄瑞宇麵無表情的說道。
    引狼入室這種事,最是不受人待見。
    稍有不慎,就會惹出大亂子。
    不過沒有辦法,明知道是飲鴆止渴,有時候也得喝。
    扛過了眼下這關,才有機會去考慮後遺症。
    “嗯!”
    “兩位愛卿給出的建議,都非常有戰略價值,其他人還有不同意見麽?”
    傅皓軒再次詢問道。
    兩人給出的方案,同他預想的差不多。
    沒有第一時間決定實施,主要還是不想背負罵名。
    隻要自己不說出口,那麽後麵就有機會洗白。
    至於參與討論的一眾大臣,自然是最好的背鍋俠。
    “陛下,蜀地的局勢正在發生變化,官軍大概率守不住成都府。
    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聯合東王,兩手夾擊湖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