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秶坐在會議桌的主位，手指用力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爭吵聲像鋼針一樣紮進她的腦子。
    幾個月前，公司還隻有十幾號人，擠在華強北那個破舊廠房裏，大家一個眼神就懂，一聲招呼就上。
    現在呢？技術部二十多人，市場部八個人，運營部五個人，還有新招的編輯、客服…五十多號人了。
    人多了，事多了，心卻好像散了。
    “夠了！”黎秶猛地一拍桌子，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爭吵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煩躁和失望，目光銳利地掃過兩邊：“技術部，郵箱的穩定性優先級最高！節日皮膚和動態掛件，評估工作量，給出排期，不能影響核心！市場部，用戶需求要分輕重緩急！氛圍感重要，但基礎體驗崩了，什麽皮膚都沒用！運營部，新聞內容更新機製給我一個明確的解決方案！是編輯人手不夠，還是稿源不足？我需要具體問題和方案！不是在這裏互相指責！”
    她的聲音冷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暫時壓下了場麵。
    “散會！各部門負責人，明天上午十點，帶著具體可行的方案和資源需求，再碰頭！”她率先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令人窒息的會議室。
    回到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這是規模擴張後不得不有的），黎秶重重地關上門，背靠在冰涼的門板上，才敢讓疲憊和一絲茫然爬上臉龐。
    她走到窗前，看著樓下深市川流不息的車流，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技術難題，有浩哥指點。
    市場推廣，有浩哥支持。
    可這內部管理的亂麻呢？浩哥能隔著電話，幫她理順這些複雜的人事和流程嗎？
    她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一邊是浩哥寄予厚望、飛速膨脹的公司，一邊是開始出現裂縫的團隊。
    管理？她懂什麽管理？以前管十幾個人靠的是情義和帶頭衝，現在五十多人，不同的部門，不同的訴求，她引以為傲的“扁平化”好像失效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壓力，沉甸甸地壓在心口，讓她喘不過氣。
    不行。
    她需要浩哥。
    不是電話裏的聲音，是真真切切站在她麵前，能給她力量，能撥開迷霧的浩哥。
    幾天後，橫店陳園。
    車子駛入熟悉的林蔭道，黎秶的心卻不像以往那樣雀躍。
    她手裏緊緊攥著一個沉甸甸的文件袋，裏麵裝著《企鵝公司組織架構調整方案（草案）》、《新辦公室（擴大）租賃合同》、《下一季度預算及人員擴張計劃》……還有她滿腹無處安放的焦慮和自我懷疑。
    陳浩親自在別墅門口等她。
    他穿著深灰色的羊絨衫，身姿挺拔，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但當他看清黎秶從車上下來時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眉宇間揮之不去的疲憊與沉重時，那笑意淡了些，深邃的眼眸裏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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