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0章 無聲的交流與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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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tiOn!”導演再次喊出開拍的口令。
    場記板“啪”地一聲合上。
    這一次,袁永儀集中起全部精神,按照剛才和陳浩練習了無數遍的路線開始移動。
    說實話,她心裏還是有點緊張,手心也有點冒汗。
    但當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在片場裏掃過,尋找那個身影時,她看到陳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攝影師的身後,正安靜地、專注地看著她表演。
    他的眼神很沉靜,裏麵沒有一點催促的意思,也沒有給她施加任何壓力,隻有完全的信任和一點點不易察覺的鼓勵。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在告訴她:“你沒問題的,放鬆點,就像我們剛才練習那樣做就好。”
    真是奇了怪了,一接觸到他的目光,袁永儀那顆本來還在胸腔裏“咚咚”狂跳的心,竟然真的就慢慢地平穩了下來。
    她努力回憶著陳浩手把手教她的每一個要點,腳步該怎麽挪,轉身該怎麽轉,槍該什麽時候舉起來,眼神又該往哪裏看……雖然整套動作做下來,還是能看出一些新人的青澀,但整個調度,包括走位、動作和情緒的銜接,竟然順順利利地完成了,中間沒有再出什麽岔子!
    “卡!”導演王祖嫻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過來,這次裏麵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還有明顯的喜悅,“好!這條不錯!過了!”
    “過……過了?”袁永儀自己都愣住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還維持著表演結束時的姿勢,傻站在原地,直到周圍的工作人員紛紛圍過來,響起了一陣鼓勵的、善意的掌聲,她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巨大的喜悅和一下子放鬆下來的感覺,瞬間衝垮了之前積攢的所有緊張和委屈。
    她長長地、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胸口那感覺,就好像是剛剛卸下了壓在肩膀上很久的千斤重擔,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她幾乎是想都沒想,立刻抬起頭,在人群中尋找陳浩的身影。
    她的眼眶還是紅紅的,但此刻那雙眼睛裏已經沒有了淚水,而是盛滿了亮晶晶的、幾乎快要溢出來的依賴和仰慕。
    他真的做到了。
    他沒有說太多空話,就是用最實在的方法,帶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剛才那個讓她無比絕望和窘迫的困境。
    陳浩也正看著她,見她望過來,便對著她微微點了點頭,嘴角邊似乎還掠過了一抹非常淺的、帶著讚許意味的笑意。
    ……
    當天收工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
    夕陽的光線懶洋洋地灑下來,給整個橫店影視城都塗上了一層暖暖的金色。
    陳浩沒有直接開車回他住的陳園,而是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起來情緒還是有些低落,似乎還沉浸在白天那種複雜心情裏的袁永儀說:“先不急著回去,帶你去個地方轉轉,換換心情。”
    車子沒有開往酒店或者那些繁華熱鬧的街道,而是拐上了一條相對比較安靜、車也少很多的公路。
    窗外的景色慢慢地變化著,從一片片密集的樓房建築,逐漸變成了開闊的田野,更遠處還能看到連綿起伏的山的輪廓。
    袁永儀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那些飛快向後退去的景物,白天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在這種開闊的景色裏,慢慢地鬆了下來。
    她忍不住偷偷轉過頭,看著旁邊正專注開著車的陳浩的側臉。
    他開車的表情很認真,下頜線的弧度顯得有點剛硬,但看在她眼裏,卻莫名地產生了一種非常踏實、非常安全的感覺。
    車子開了不算短的一段路,最後在一個不算很大的湖邊停了下來。
    湖水看著很清,能倒映出天空邊緣那些被夕陽染成的絢麗晚霞。
    四周非常安靜,隻能聽到風吹過湖邊蘆葦叢發出的那種“沙沙”的響聲,偶爾還會夾雜著幾聲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鳥叫。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沿著湖岸邊,慢慢地散著步。
    誰也沒有急著開口說話,仿佛都在享受著這份忙碌工作之後難得的寧靜和平和。
    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走了一會兒,袁永儀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望著眼前那被風吹得泛起層層漣漪、在夕陽下閃著細碎金光的湖麵,聲音很輕地開了口,那聲音裏帶著一種迷茫,也帶著點自我懷疑:“浩哥……說實話,有時候……有時候我總覺得我自己挺沒用的。”她頓了頓,好像是在組織語言,“就像今天拍戲那樣,明明看起來挺簡單的一套動作,我怎麽就老是做不好呢?連累整個劇組的人都要停下來等我,還連累你,要你放下手頭的事,一遍又一遍地來教我……我有時候真的會懷疑,我……我到底能不能做好一個演員?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吃這碗飯的料?”
    她終於把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對於演員這個新身份的惶恐不安,還有那種對自己能力的懷疑,毫無保留地攤開在了陳浩麵前。
    陳浩聽到她的話,也停下了腳步,就站在她身邊,沒有立刻說那些“你一定行”、“沒關係”的安慰話。
    他彎下腰,從湖邊的地上隨手撿起一塊有點扁平的石頭,拿在手裏掂了掂,然後側過身,手腕一甩,打了個漂亮的水漂。
    那石頭像是活了一樣,在平靜的湖麵上“噗噗噗”地連續彈跳了好幾下,才最終沉入水底,隻在身後留下了一串慢慢蕩開擴大的圓形波紋。
    “跟你說說我剛入行時候的事吧。”陳浩的目光還停留在那些漸漸消失的漣漪上,聲音平靜地響起來,像是在講一個和自己不太相關的故事,
    “我拍人生中第一部戲的時候,有一個特別簡單的鏡頭,就是推開一扇門,走進屋。
    就這麽一個鏡頭,我NG了三十多次。
    導演當時在片場氣得火冒三丈,差點直接把劇本給摔地上了。
    那時候,現場幾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覺得我可能根本就不是幹演員這塊料,都在想我是不是該趁早改行算了。”
    袁永儀聽到這裏,猛地抬起頭,一臉驚訝地看向他。
    她實在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在片場如同定海神針一樣沉穩可靠、演技備受推崇的陳浩,和他口中那個連推門鏡頭都要NG三十多次的笨拙新人聯係起來。
    陳浩轉過頭,目光溫和,卻又非常堅定地看著她,繼續說:“你看,沒有人是天生什麽都會的。
    剛開始的時候,會迷茫,會犯錯,會忍不住懷疑自己,覺得自己什麽都幹不好,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是每個人成長過程中幾乎都必須經曆的過程。
    關鍵不在於你跌倒了多少次,而在於你每次跌倒之後,還有沒有勇氣,願不願意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擦擦眼淚和汗水,告訴自己再試一次。”他頓了頓,語氣更加誠懇了一些,“永儀,你回過頭去看看,今天最後那條戲,你不是做到了嗎?而且做得還不錯。
    這說明什麽?說明你其實比你自己在心裏想象的那個你要堅強得多,也厲害得多。”
    他說的這些話,沒有什麽華麗的辭藻,就像一陣溫和的春風,輕輕地、慢慢地,吹散了一直籠罩在袁永儀心頭的那層厚厚的迷霧。
    他沒有用那些空洞的“你要加油”、“你很棒”來安慰她,而是把自己曾經同樣狼狽、同樣不堪的真實經曆攤開來給她看,用事實告訴她,挫折和失敗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誰都經曆過。
    看著陳浩那雙深邃的、充滿了真誠和鼓勵的眼睛,袁永儀感覺好像有一股新的、溫暖的力量,慢慢地注入了自己的身體裏。
    她用力地、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之前還有些灰暗的眼神,重新變得明亮和堅定起來。
    “嗯!浩哥,我聽明白了!”她的聲音也提高了一些,帶著一股決心,“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更加努力,花更多時間去鑽研,去練習!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失望的!也絕對不會讓劇組其他人再看我的笑話!”
    夕陽把那金紅色的餘暉灑向他們,將兩個人的影子在湖邊的草地上拉得長長的,那影子交織在一起,又清晰地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之中。
    在這片安靜得仿佛與世隔絕的小天地裏,一種感覺在悄悄滋生。
    它好像超越了普通的前輩對後輩的提攜之情,也比單純的師徒關係多了一點什麽,又比普通的知己之間多了一絲難以言明的掛念。
    這種微妙的情愫,就這樣悄悄地生根發了芽,伴隨著湖麵上那一圈圈輕柔蕩漾開去的波紋,在他們兩個人的心裏,也輕輕地、悄悄地蕩漾開來。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在這一刻,在這種無聲的交流與理解中,不知不覺地,又悄悄地靠近了那麽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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