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字數:6844   加入書籤

A+A-




    走在小區內,基本的綠化多、樓間距大不說,孟思遠還看到個網球場,“這裏打球好方便啊。”
    “你打網球嗎?”
    “我大學時打過一年,後來就很少打了。找場地、找人約時間都有點煩。”
    “我可以跟你打。”
    “好啊,你有空就喊我,我立馬打車過來。”
    “我們可以提前約時間。”
    剛剛還以為他是隨口一說,孟思遠也熱情地張口就來,而聽到他這一句,倒不像是敷衍。自己也是真想打球了,對抗性運動會更好玩些,“那約早上或晚上可以嗎,我不想太曬。”
    “行。”
    跟著他走進電梯後,孟思遠心中略有些忐忑,自己算不上多有禮貌,手裏沒有拎禮物上門做客。
    肖華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丟給了她,“鞋碼有點大,你試試。”
    “好,謝謝。”
    看著地上這兩雙一模一樣的拖鞋,孟思遠想,他購置衣物的風格大概是同款不同色地各拿一件,不必費神思考。
    她脫下運動鞋,踩在拖鞋裏時,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小腿的酸脹,她跟在他後麵進了屋子。
    客廳很大,風格極其簡約,從地磚到沙發茶幾,配色都讓人很舒適。茶幾上散亂地放了些紙質文件,她沒有去沙發上坐著,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客廳旁邊是個半開放式廚房,島台做一道分割線,玻璃門敞開著,可看見裏麵鍋具等雜物很少,就顯得十分整潔。
    看起來是一個單身男人的居住空間,簡約而實用,她還挺欣賞的。說實話,這麽大的空間,如果是她,她保不準會買很多家居用品,一不注意整理時就會顯得淩亂,絕對不會有他這樣的幹淨。一邊覺得空間上有些浪費,一邊又覺得le&bp;&bp;more,極簡主義挺美的。
    肖華將采購的物品從購物袋中的拿出,她的那瓶油被他放在一旁,最後拿出養樂多,拆開遞給了她一罐後,自己撕開錫紙,灌下後就將空瓶丟進垃圾桶。
    孟思遠沒想到他是真喜歡喝這個,自己慢慢啜飲著,酸酸甜甜的,“好喝誒,我都好久沒喝這個了。”
    “我以前夜跑,結束後去買水時,捎帶買過一次,覺得很適合跑完步喝。”
    “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吃這種甜的呢。”
    “是不太喜歡。”
    “那你還喜歡什麽甜的?”
    孟思遠坐在島台前的高腳椅上,喝著養樂多,看他顯然有答案,但難得看到了他臉上的猶豫,她瞬間來了精神,“你快說嘛。”
    肖華不想告訴她的,但看著她一臉的興奮,他不得不開口,“糖葫蘆。”
    實在沒忍住,孟思遠笑出了聲,“可我覺得山楂好酸啊,不過裹上糖漿正好。那今年冬天你吃了嗎?”
    “沒有,沒在路上看到過。”
    “那我下次在路上看到了給你帶一根。”
    肖華笑了,“不用。”
    對他的拒絕,她不以為然。看著他在忙,她也想幹點活,站起身,走到了他那側,“我來洗水果吧。”
    “行。”
    廚房位置很大,兩個人完全不擁擠。
    孟思遠將車厘子倒進盤中,剔透的黃中帶了紅,小巧的個頭,很好看,她邊洗就忍不住邊嚐了個,又脆又甜,“好甜啊,你要不要嚐一個?”
    “你放著吧。”
    她轉頭看他,才發現他正在剝蒜。
    她還是覺得有些違和感,穿著灰色毛衣的他,沒了工作狀態的淩厲,會很有耐心地在家做飯,“你經常做飯嗎?”
    “有空會做。”肖華給了個更嚴謹的回答,“一個月一到兩次吧。”
    “哦,那不常做啊,土豆燒鴨會好吃嗎?”
    “天賦這種事,跟練習關係不大吧。”
    孟思遠笑了,他難得誇耀自己、一點也不謙虛的地方,竟然是在做飯上。好像也是,她經常做飯,廚藝也就那樣,“Mabe.”
    肖華剝完蒜,鴨肉已經洗淨了在控幹水,他要拿過土豆切塊時,就看見砧板上切了兩個獼猴桃,而她站在了水池前,打開水龍頭在洗刀。他剛想說她,不要用手去洗刀身,然而下一秒,聽到刀掉落在了水池,而她迅速縮了手。
    孟思遠不知道這一切怎麽不小心就發生的,本能讓她將手縮回到身前,遠離著危險地帶。剛剛那一瞬,她已經感受到了被切了一刀的疼痛,刀口不會淺,但親眼鮮血迅速從傷口處冒了出來,她還是疼得跺了下腳,一句我靠罵了出聲。
    她倒吸了口涼氣,但還是足夠冷靜,準備用水衝一下傷口時,手腕就被他拽過,仔細地看著她的傷口。
    血不斷地在冒出,已經快順著指腹滴落,肖華抓著她的手去衝水,感受到她的抗拒,他輕聲說了句,“很快的。”
    血衝掉後,隨即又立刻冒出,但傷口的深度已隱約可見,是在右手的食指上,指甲旁邊的一道一厘米多的傷痕,挺深的,但沒嚴重到要去醫院。肖華抓著她的手又衝了兩次,血依舊是不止的,他抽了張紙巾輕按在了傷口上,“等我一下,我去拿創口貼。”
    她隻低頭注意著手指,沒抬頭看他,嗯了聲就當回應。
    血漸漸沾染了紙巾,她小心地撥開看了眼傷口,從實際感受上說,沒了那麽疼,但看到傷口的深度,她產生了心理上的疼痛。心中有些懊惱,早知道來這會把手給弄傷,她就不來了。
    肖華拿了創口貼過來時,就看見她低頭皺著眉看著自己的手指,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很疼嗎?”
    “我覺得應該很疼。”
    肖華輕拿過覆蓋在傷口上的紙巾,再擦了下冒出的血珠,就迅速將創口貼對準了位置,用膠布將手指纏繞。能看見血吸收墊給染紅了,但也得先這樣止住血。
    包住了傷口眼不見為淨,孟思遠彎了彎手指,能正常活動。
    肖華將包裝紙丟進垃圾桶,“下次不要用手洗刀。”
    “我在家就這麽洗的啊。”孟思遠忽然想到了原因,“是你家的刀太鋒利了。隻是切菜而已,你買這麽鋒利的刀幹什麽?”
    “是刀的錯,不是你的錯。”肖華一本正經地問她,“要不要我把刀給扔了?”
    知道他這是在嘲諷自己,孟思遠不想說話,做事有始有終的她將獼猴桃放進盤子裏,再端了果盤到島台上,重新坐下不吭聲地吃水果。
    肖華倒了杯溫水端到她麵前,“生氣了?”
    “沒有。”
    “我隻是一句建議,這樣很危險。”
    “可我已經劃破手了,很疼的,肯定下次不敢這樣了。”
    沒想到她私下是這脾氣,一句都說不得,像是那種隻能被人誇的小孩,肖華也沒法跟她計較什麽,“好,我不說你了。現在好點了沒有?”
    他的語氣像是在哄著她,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會不會好不了。”
    “不會,三四天就能愈合了。”
    “那就是過年的時候還帶著傷口。”她抬起頭看站在自己麵前的他,“不吉利的,要是我明年發不了財怎麽辦?”
    見她終於沒了那點不高興,肖華挑眉,“你這是找我碰瓷是吧?”
    “反正我明年要是發不了財,你得給我點賠償。”
    “明年的事明年說。”
    “不行,先談賠償。”
    “那你看著這間屋子裏什麽東西最值錢,你可以選一件帶走。”
    “誰把值錢的東西放廚房啊。”
    肖華笑了,“那我帶你看一圈。”
    見他真轉過身要帶自己逛屋子,孟思遠下意識拉住他的毛衣,“不用了。”
    自己尚有規矩,不會去觸及他的任何**地帶,她朝著回頭看自己的他笑了下,“真不用啦,要不要我給你打下手,幫忙做飯?”
    肖華看出她的顧慮,可能誤以為自己要帶她去參觀所有房間,他當然不會幹這種沒分寸的事,“別想多,隻帶你看書房。”
    她其實對他的書房還挺感興趣,“書房可以參觀嗎?會不會有什麽機密,我可不想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看到不該看的,你知道該怎麽辦的。”
    孟思遠笑了,跳下高腳凳,跟在了他身後往書房走去,“我可不知道。話說你看過武俠沒有,小說裏要煉出絕世好刀,就得用人來煉,我今天是用血來開你家刀啊。”
    “人刀合一是吧。”肖華看了她一眼,“那你走的時候,記得把刀帶走,我可不敢用。”
    “刀貴不貴,貴的話我就帶走。”
    “挺貴的。”
    “那算了。”
    孟思遠跟著他走進書房,書房一如外邊的極簡,隻有一整麵的書架,與一張書桌。一眼掃去,她就看到了件熟悉的東西,甚至在這個書房裏顯得有點不搭,是那個睡蓮水杯。
    她走過去拿起杯子細看,自己都沒用上過一天,“原來你真在用,還以為你丟到了一旁看不上呢。”
    “為什麽?”
    “你剛給我倒水的杯子是愛馬仕,我端著喝水都戰戰兢兢的。”
    “那是別人送的,你喜歡嗎?”
    “沒有,我更喜歡這個睡蓮。”
    肖華從她手裏拿過杯子,“你別想了。”
    她瞪了他一眼,話口都沒開,就被他給駁回了,“小氣。”
    “送出去的禮物還想要回去,你說誰更小氣?”
    孟思遠輕哼了聲,就走去後邊的書架,她對他讀什麽書挺感興趣的。看起來都不是什麽嶄新的書,有一些書頁還泛了黃。
    “我可以翻這些書嗎?”
    “可以。”
    有一套書連著擺放在了一起,看著十分老舊,她抽出了一本翻開版權頁,果然版本很舊,是1981年出版的,定價是4.1元。而書裏,有用水筆劃下的波浪線,以及旁邊的隨手寫下的一兩句話,字跡清晰,不過就是毫無美觀可言。
    肖華心中有種奇妙的感覺,閱讀是件非常私人的事,她隨手抽出的書,是年少時的他反複閱讀的。那時他沒多少書可讀,還是機緣巧合之下,從一個返鄉的大學生那得到的書。他如獲至寶,讀了許多遍,在二十世紀的作家裏,沒有任何一個人的作品對他的影響超過赫爾曼·沃克。
    隨著年紀增長,他時常覺得,人這一生,生命是父母給的,基本知識是老師教的,但這些隻是人這一生的基本所需。決定自己成為一個真正健全人的更高認知,卻是另有其人。而這些,又常是無意間的偶遇。
    她穿著墨綠色的毛衣,頭發綁在了腦後,在他的書房裏,低著頭翻閱著他曾經愛不釋手的書。
    在安靜的書房裏,時間像是被塵封。他看著她,或許這也是人世間的一種偶遇。
    他也想起了曾經的自己,費許多波折去了鎮上的小書店,出來時抱著一堆新書,花光了攢的零花錢。不知那個時候的她,正在幹什麽。
    孟思遠翻了幾頁,這個翻譯質量很高,她也有了閱讀的興趣,轉過頭要跟他講話時,才發現手插在褲袋中、半靠在書架上的他,正在看著自己。
    他們離得不近也不遠,在這靜謐的房間裏,在年的尾聲裏,隻有他們。誰也不想打破這樣的沉默,彼此都走過很多路,知道抵達心底的陪伴總是彌足珍貴的,即使那很短暫。
    “這本不錯,我要回去找來看。”
    肖華看著她,“我可以借給你。”
    孟思遠小心翼翼地將書歸於原位,“這個版本太珍貴了,我怕弄壞了,心理壓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