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留著山羊胡的男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正想破口大罵，但顧及著對方的身份，勉強將髒話咽了回去，態度仍是十分不客氣。
    “張夫人，您身為官眷，怎可輕信這等無稽之談？什麽貓仙示警，簡直荒唐！”
    “王縣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張夫人，本官事務繁忙，您還是請回吧！來人送客！”
    “王縣尉！王縣尉！”
    張夫人雖是縣令夫人，可王縣尉在洛水城的時間比小寶的歲數還大，縣衙裏的心腹不少。
    因此張夫人最後還是被衙役們強勢請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張夫人憂心忡忡。
    既為自己，也為城中的百姓。
    山賊都是夥殺人不眨眼的強人，落在他們手裏，唯有一個死字。
    不行。
    張夫人眼中閃過一抹決然，對駕車的家丁道：“去劉家。”
    一整個下午。
    她都在外奔波。
    等王縣尉收到消息時，城中的富戶都被她拜訪了一遍。
    張夫人此舉倒不是指隻管富人的死活，第一是富戶家中人丁興旺，但是把家丁聯合起來就可以組成幾支巡邏隊伍了。
    二則是想要聯合富戶給縣尉施壓。
    洛水城之所以能夠被眾人稱為貓仙城，顯然不是張夫人一家便可以做到的，城中百姓十有八九都是貓仙的信眾，就連那些大戶人家也不例外。
    果然沒過多久，王縣尉就收到了眾家送來的信函，要求加強城防。
    他氣得山羊胡直翹，卻又不得不應付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瘋了，這些人都瘋了…”王縣尉在書房來回踱步，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為了一隻貓的胡言亂語，就要興師動眾，拿朝廷當作兒戲！”
    “大人！”師爺小心翼翼道，“要不咱們就做個樣子？派幾個衙役在城牆上轉轉？”
    王縣尉狠狠瞪了師爺一眼，卻也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
    師爺當即會意，躬身退下，隨即叫來幾個衙役讓他們閑來無事的時候，多去城牆上轉一轉。
    幾個衙役想問清緣由，卻換來師爺的一頓嗬斥，隻得畏畏縮縮應下，轉頭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翌日。
    天光大亮。
    王縣尉在家中吃了早食，在比平常還要早一點的時間踏出了家門。
    然而一出巷子，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家住在洛水城的繁華地段，出了巷子就是正街。
    因此每天他去上衙的路上，都會穿過一條熱鬧的富有市井氣息的長街。
    但今日的街道空空蕩蕩，隻偶爾有幾個行人路過。
    他們腳步匆匆，也沒有停留，幾乎眨眼就抵達了拐角。
    王縣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是他上衙的時間，沒錯啊。
    這街上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懷揣著疑問來到縣衙，還沒進去，師爺就快步贏了過來。
    “不好了，縣尉，出大事了呀！”
    王縣尉心中一驚，麵上還故作沉穩，他喝斥：“有事說事，別一驚一乍的！發生什麽事了？”
    “昨晚，昨晚張夫人帶著一眾家丁在城中的大福客棧抓住了三個山賊！”
    “什麽？山賊！”
    王縣尉的聲音簡直都快掀翻房頂。
    師爺顧不上刺痛的耳膜，大力點頭。
    “山賊呢，那三個山賊在哪裏？沒讓他們跑了吧？”
    “沒有，沒有，那三個山賊昨夜就關進了縣衙的牢房。”
    王縣尉大舒一口氣，隨後是後知後覺得不快。
    “既然昨晚就把人抓到了，怎麽沒人來通知我？”
    師爺尷尬一笑，“昨晚都去挎問山賊了，沒顧得上。”
    事實上是所有人從張夫人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又有了山賊的證詞，都對王縣尉有了意見，所以也就沒人去叫他。
    “既然賊都抓到了，那人去哪裏了？今日大街上也沒幾個人在。”
    “那三個山賊隻是前鋒，今晚才是山賊攻城的日子，如今城中的老弱婦孺都藏了起來，年輕力壯的則跟著張夫人去城門口設陷阱去了。”
    師爺說到這裏，語氣裏還不自覺透出點羨慕。
    他本來也想跟著去，但張夫人嫌他年紀大，腿腳不利索，又想著王縣尉還不知道情況，就讓他留在這裏等人了。
    王縣尉聽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荒唐！荒唐！私自調動衙役，鼓動百姓，他們眼裏還有我這個縣尉，還有王法嗎！”
    師爺在心中腹誹，強盜都快打上門來了，誰還顧得上他縣尉，麵上卻連連點頭。
    王縣尉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衙門，一咬牙，“走，去城門！”
    王縣尉剛邁出步子時，心頭還滿是火氣，可走了幾步之後，他心思就活絡了起來。
    這強盜來得時機好啊，如今縣令不在家，正是他建功立業的好時候。
    張夫人不過一介女流，能頂什麽事，保家衛民還得看他才行啊。
    等到了城門口，他就先將張夫人打發回去，這樣不就可以把權力和功勞一起都攬在身上了？
    他越想越美，走路都帶著風兒。
    張夫人正率領著十餘名壯勞力在城門外布防，就聽到有人喊縣尉來了。
    她沒有理會，繼續帶人布防，沒想到不多久就被人通知盡快離開，此地由王縣尉接手。
    張夫人氣極，想與之爭論，可連王縣尉的麵都沒有見到，隻有一大群衙役苦口婆心相勸，就差給她跪下了。
    張夫人無奈，隻得帶人離開。
    但離開前，她留下了一句話，讓王縣尉隻需遵照她的布局防備，千萬不要做多餘的事。
    王縣尉聽到衙役來報，嗤之以鼻，餘光瞥到蹲在城牆上的幾隻黑貓，他蹙眉，“去幾個人，把周圍的野貓全部都趕走！”
    “縣尉，這些貓可不是一般的貓啊，不能趕啊！”
    周圍的衙役麵露難色。
    “怎麽，本縣尉說的話不好使了？”
    “張夫人說了……”
    “張夫人是官？還是我是官？再囉嗦，你們全都給我回家種地去！”
    “縣尉……”
    “還不快去！”
    在王縣尉的威逼之下，衙役們不得不驅趕周圍的貓群。
    原本自發來幫忙的青壯年見狀，不由得心生不滿，動力大減。
    王縣尉誌得意滿站在城牆之上。
    他的大功，快來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