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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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轉正考核結束。
    午餐前,莫倫收到托尼主管的通知,讓她去簽訂正式勞務合同。
    莫倫:“我想把合同帶回去看看,過幾天再簽可以嗎?”
    怎麽可能現場麵簽。
    合同,這種東西不一定能保障弱勢方。看得不仔細,反而會主動給強勢方送上壓榨式武器。
    原主的記憶裏少有法律資訊,自己要花時間另查這個時代的法條。
    托尼主管感到詫異,如今主動要求細看合同的普通職員不多。
    聯想到莫倫上午的精彩表現,又覺得不必驚訝了。技能出眾,看得長遠也正常。
    “七個工作日之內,給我確切回複。”
    托尼又問,“217室,金發的露娜·伊迪,你認識嗎?”
    莫倫搖頭,原主沒聽過這個姓名,記憶裏也沒出現過哪個金發同事。
    為什麽托尼主管要提這個人?
    217室是倫敦市內電報線。
    比起城際線路,倫敦市內線的工作量繁重,有大量的商貿業務。
    莫倫想到一種可能,“伊迪女士是上午的「加料」發報員?”
    托尼點頭,以頗為官方的口氣說:
    “伊迪不是故意給轉正考核增加難度,隻是想選出一批技能過關的新同事。”
    莫倫不相信原因這麽單純。
    托尼主管卻不再就此說一個字。“等你簽好合約,找我來錄入。索普小姐會告訴你接下去的工作安排,你可以先去用餐了。”
    “好的,也祝您午餐愉快。”
    莫倫離開了主管辦公室。
    之前,原主一直選擇去咖啡館吃午餐,能有更多時間與沃爾先生接觸相處。
    今天,莫倫根本沒告訴沃爾她來上班了。
    現在肯定選擇去電報公司的職工食堂,以便打探更多消息。
    男女職工分場地辦公,也分食堂進餐。
    莫倫走進一樓左側的女性職工食堂,察覺到消息的傳播速度之快。
    距離轉正考核剛剛過去兩個多小時,“石膏新人”的事跡已經流傳開來。
    她右腳邁進食堂,馬上收獲一群年輕女人的視線,有好奇、有讚美、有探究,也有不以為然。
    還能聽到一兩句竊竊私語,“瞧,這個打石膏的,擊敗露娜·伊迪的就是這個新人。”“以前沒聽說過,是什麽來曆?”
    “海勒,這裏。”
    烏麗卡看到莫倫走進食堂,笑著向她招了招手。
    莫倫看到長桌的十個座位已經入座八人。
    包括薇薇安·索普,六人是202室的熟麵孔。還有兩位沒有見過,應是其他辦公室的。
    莫倫去窗口取了午餐,走向烏麗卡這一桌。
    烏麗卡見狀馬上站起來,三兩步快走來幫忙。“你不方便,我幫你端。”
    莫倫:“謝謝。”
    “不用客氣。”
    烏麗卡說著,眼冒興奮的光芒。“真想感謝我,給我們詳細說一說你與伊迪的大戰經過。”
    烏麗卡又說:“你的口風還真緊,我們202室居然是最後才聽到的消息。”
    兩個半小時前,莫倫結束考核回202室繼續工作。
    她神情自然,隻用一句“應該能通過”輕輕帶過考核內容,根本沒提“加料”。
    莫倫向烏麗卡笑了笑,像是表示她不好意思自吹自擂。
    原主性格不算外向,與同事們相處時很少主動挑起什麽話題。
    哪怕與熟悉的烏麗卡也就講一講牙醫診所見聞,更多是一起織毛衣。
    餐桌旁,薇薇安不掩飾輕鬆愉悅的心情。自己帶的新人出色地完成轉正考核,讓她頗有成就感。
    “恭喜,成功轉正。你平時工作踏實用心,我知道一定能有回報。但還是讓我驚訝了,看來是202室沒能給你更大的發揮空間。”
    202室負責的城際線路說是每天工作九小時,但集中忙碌時段隻有五小時左右。從沒遇到哪條上線電報員“加料”,整個辦公室氣氛相對平和。
    原主的三個月試用期,從入門學習到獨立操作收發電報,一直表現得中規中矩。從某個角度,她與202室其他人一樣,習慣了不爭不搶地工作。
    今天,莫倫原本沒想過表現突出,但遇到“加料”打壓事件也不會故意退讓。
    強抗壓的好心態、精通摩斯碼與熟練機械操作,是成為優秀電報員的必備條件。她具備前兩個條件,而這具身體的記憶補齊了最後一條,自然成功過關了。
    出風頭,未嚐不是一種獲得線索的方法。
    這會聽到薇薇安的話,意識到她話裏有話,什麽叫做“更大的發揮空間”?
    莫倫直接問:“索普小姐,您該不會讓我換到別的線路吧?還是上麵有調整工作的安排?”
    露娜·伊迪為什麽要針對轉正考試?
    莫倫最初懷疑這個人與薩米·沃爾存在原主不知情的私交,但現在聽起來更像與電報公司的新安排有關。
    薇薇安歎息,“我還沒收到明確通知。”
    長桌上,一個陌生麵孔說話了。
    “你好,我是凱瑟琳,身邊坐的是珍妮,我們都來自217室。”
    凱瑟琳:“據我所知,最近調整排班的傳聞99%會很快落實,以後大家要輪換線路收發電報了。”
    莫倫與兩人打了招呼,她們與“加料”的露娜·伊迪同屬一個辦公室。
    莫倫表示不解:“伊迪的專業能力強,輪換線路對她會有什麽影響?難道是因為工資變動?不再按工作天數算錢,而按收發電報的數量計算,她才會不願意調到相對空閑的線路?”
    “不是這樣的,這事說來話長。”
    凱瑟琳壓低聲音說,“要從「倫敦金融城電報公司」講起。它家與我們公司有一條固定線路,每天的電報通訊數量不低。”
    這是一條倫敦市內線路,是217室的工作範圍。
    凱瑟琳繼續:“去年「倫敦金融城電報公司」來了一位新的電報員JS,我收到過他發的電碼,217室的其他人也都收到過。”
    如今電報員發報時,通常要在結尾留下姓名縮寫。事後有需要,用於核查每一條電報經由哪些人傳遞。
    凱瑟琳:“今年四月開始,我們辦公室其他人都沒再收到這個簽名的電碼,全都傳到伊迪手上了。”
    所以呢?
    莫倫知道每個人的收發電報節奏不同。初學者無法分辨,但老練的電報員隔著電線就能從按鍵速度與力道區分對方是誰。
    聽凱瑟琳的意思,難道露娜·伊迪與JS漸漸熟悉後,近半年“網戀”了?
    烏麗卡直接問出來:“兩人戀愛了?”
    這在電報圈屢見不鮮。
    一根電線連接了素不相識的兩個人。
    不忙的時候,有的電報員在辦公室看書,更多電報員會利用公司線路私人聊天。
    絕大多數電報員正值適婚年齡,家庭背景也相近。
    不是大富大貴,多是不愁溫飽,來自牧師、醫生、小商人、政府職員等家庭。
    背景與年齡合適,從線上戀愛發展到線下見麵,然後結婚的人不在少數。
    凱瑟琳點頭,“對,兩人戀愛了。這本來不是問題,但伊迪開始霸線了!”
    莫倫立刻想到上午的收報考核,接到的摩斯碼中有一大串乍看似亂碼。
    如果直接翻譯電碼隻會得到無意義的英文字符,必須先對摩斯碼進行縮寫轉譯。
    舉個例子,「查爾斯公司」每間電報室都有一本大記事簿,上麵記錄了常用的縮寫。
    比如數字1,摩斯碼本來是“·&bp;-&bp;-&bp;-&bp;-”,在一些線路上被用來代指“您所需的錢款已經匯出”這一句話。
    縮寫代指不隻流通於查爾斯電報公司,也與上下線的電報公司達成習慣性默契,節省了收發電報的時間。
    在這個基礎上,一條線路兩端的電報員有時會發展出隻有兩個人懂的代號,更進一步提升收發報效率。
    問題隨之出現。
    有的電報員利用這種方式把某條線路拿捏在自己手上,也就是“霸占線路”。雖然提升了傳信效率,但也給同事造成麻煩與困擾。
    凱瑟琳:“伊迪不顧217室其他人的死活。我們忙到飛起都和她沒關係,她隻管那一條線路。”
    時間一久,矛盾必然出現。
    拿一樣的工資,憑什麽你做得活少,其他人要多幹。
    莫倫馬上理清了前因後果。
    217室倫敦市內線路的矛盾暗湧,一定有人向上反映了露娜·伊迪霸占線路的問題。
    公司為了提升工作效率,準備改變收發電報的方式,改為輪組調換接線。
    露娜·伊迪不願意放棄固定線路。為了推遲或打消輪組模式,對新人轉正考試加料。
    一是證明有的線路對收發電報的速度有高要求,隻有像她這種技能強的才能勝任。
    二是給各電報室找點小麻煩。
    在轉正考試“加料”,不是隻影響接收她發出電碼的那個考生,壓抑的氣氛會影響整個考場。
    新人們考核不理想,各電報室的工作進度多少受到影響,也就對推進輪組改革產生阻礙。
    露娜·伊迪的做法有用嗎?不怕公司直接開除她這個不安定因素?
    莫倫沒有直接與露娜接觸,從已知情況推測她的性格,這人多少有些自負。
    露娜敢霸線,很可能認為隻要成功加料,查爾斯電報公司不會舍棄她這樣的優秀電報員。
    “伊迪沒來吃中飯?”
    莫倫環視一周,沒看到哪位金發姑娘與露娜·伊迪相符。
    凱瑟琳搖頭,“兩個小時前,她被托尼主管叫出去。也不知道具體談了什麽,沒多久她回217室就拎包走了。托尼主管說給她放了半天假去處理私事,還不清楚之後會怎麽安排她的崗位。”
    話到這裏,情況大致清晰。
    莫倫卻沒有打消懷疑,她了解過新人考核的座位一直按照身高與性別排列。
    隻需稍稍留意,二十位新人的高矮胖瘦都不是秘密,可以推測誰會坐在哪個位置。
    被“加料”的測試者在最後一排,真不是露娜特意選擇的?
    原主沒見過露娜·伊迪,沒聽說過JS,更別主動挑起矛盾。
    莫倫問凱瑟琳,“這樣看來是我倒黴,剛好坐在被加料的最後一排。你們辦公室有誰見過JS嗎?會不會是他與彼特先生有矛盾,故意借伊迪的手來整人?”
    有的話不能直說,說彼特被人針對隻是一個借口。
    莫倫更懷疑被針對的是原主,而露娜、JS與薩米·沃爾有關。
    原主對沃爾有好感,沃爾及時出現在搶劫案的現場。
    劫案發生在轉正考核前一天,考核時露娜故意“加料”刁難新人們。
    得有多巧,這些事才會毫無內在聯係。
    凱瑟琳沒見過JS,餐桌邊與她一起來的217室珍妮卻見過。
    珍妮:“我見過JS,全名喬治·史蒂文。「倫敦金融城電報公司」輪休的時候,他會來我們公司樓下接伊迪下班。
    JS長得高高壯壯,身材不像電報員倒像獵人。我和他聊過幾句,他的業餘愛好就是打獵。至於他與新人彼特有沒有過節,那就不清楚了。”
    烏麗卡聽小道消息聽得起勁,分享了她知道的情況。
    “今天隻有彼特沒通過轉正考核,聽說他走出公司時的臉色很差。假如真是他得罪JS才被伊迪刁難,你們說之後會不會打起來?”
    看熱鬧不嫌事大。
    一時半刻無法預判彼特會不會找伊迪與JS的麻煩。
    凱瑟琳更好奇另一點,問莫倫:“今天上午被加料,你一點也不慌嗎?怎麽做到的?能教我也練一練嗎?”
    莫倫無法說好心態是在無數死亡場景中鍛煉出來的,迅速找到一個好借口。
    “以前,我在父親的牙科診所裏做過助手。對比牙鑽機深入口腔的感覺,伊迪在發報時加料應該算得上溫柔。”
    莫倫看向烏麗卡,“瓊斯,你覺得呢?”
    烏麗卡想到同為牙醫的父親,她也有去父親牙科診所的經曆,頗為讚同地點頭。
    “確實,世上沒幾件事比拔牙更可怕了。上帝保佑我,這輩子不要經曆被牙鑽、牙鉗、牙匙、粗針伸入口腔。”
    凱瑟琳下意識地捂腮,光聽單詞已經覺得可怕,耳邊仿佛響起快速啟動的鑽牙聲。
    “好吧,這種鍛煉心態的方式不適合我。”
    莫倫:“吃飯不說拔牙,聊點有意思的吧。我對電報行遠不如大家認識全麵。海外,有沒有什麽電報趣聞?”
    聊熱鬧,說身邊的人或事可能會冒犯到誰,但談遠一些的就沒顧忌了。
    莫倫拋出這個問題,卻有更深層的用意。
    薩米·沃爾以往常駐海外處理國際法律案件,回到倫敦後很快與原主結識。
    他原先對電報業了解嗎?是否在海外有什麽特殊經曆,讓他蓄意接近原主?
    “海外的電報新聞?”
    薇薇安從上午的考核“加料”,想到三年前的「華爾街電報公司」舊聞。
    “都說伊迪在加料時,恨不得手速快到把鍵盤按出火苗。三年前,美國確實發生了電報線被燒斷的事件。”
    珍妮也有印象,“對對,那會我剛進公司,在跨洋線路組接報。我記得是一個星期五,倫敦狂風暴雨,有幾個小時和華爾街方向的電報通信斷了聯絡。本來以為是倫敦的鬼天氣導致電線損壞,後來發現問題在紐約。”
    莫倫:“發生了什麽?”
    薇薇安:“那天被叫做黑色星期五,華爾街發生了黃金恐慌,黃金交易所的電報線路全部因為收發超載被燒斷。
    據說這是一場人為操縱案,幕後操盤的是傑伊·古爾德和詹姆斯·菲斯克。近三年,美國國會聽證會一直在調查兩人。”
    “哇哦!詹姆斯·菲斯克,這人我聽過。”
    烏麗卡對這個姓名耳熟,“他是華爾街的有錢人,今年年初卷入一場三角戀,被情敵當街槍殺。”
    薇薇安點頭,“在那之後,隻剩古爾德繼續被調查。沒人知道他從黃金操縱案裏賺了多少錢,反正他現在活得非常好,也沒聽說遭到什麽處罰。”
    莫倫聽得很認真。
    原主不了解遠隔重洋的黃金操縱案,但記得薩米·沃爾簡單提過幾句他的工作經曆。
    從時間線來看,1869年沃爾被外派去美國紐約工作,距離發生黃金恐慌的華爾街非常近。
    空間距離很近不一定能說明什麽。
    莫倫又追問兩句,但薇薇安等人不了解黃金操縱案的具體始末。
    烏麗卡:“三年前,公司閱覽室買的報刊裏有很多內容與這個話題相關。現在是看不到了。”
    查爾斯電報公司設有閱覽室,主要收入商務類相關報刊書籍,免費借給電報員們閱覽。
    因為公司的電報業務主要與商貿相關,了解商貿新聞,便於電報員在摩斯碼與英語互譯時提升效率。
    不過,公司閱覽室的刊物時效性強,超過三個月就被當成舊品處理。
    莫倫暗忖下班後去書店走一趟。
    問一問能否購買1869年黃金操縱案相關報刊合訂本,還要買一些法律條文典籍,以及一些曆年大事件實錄。
    據目前已知,這個世界與上輩子經曆的時空很可能是所謂的平行世界。
    世界發展曆程相近,但細節上又有差異。像是出現了一些她沒聽過的著名人物與事件,1869年美國黃金恐慌事件就是其中之一。
    莫倫做電報員的第一天,在沒有其他大事發生中結束了。
    盡管公司調整輪班的消息傳遍各辦公室,但還沒宣布具體安排。
    各電報室忙碌時依舊忙碌,閑暇時各自選擇喜歡的娛樂方式。
    線上閑談是電報圈內的主要娛樂方式。
    隨著各條線路的閑聊,“石膏新人”大戰“加料老手”的消息漸漸擴散出去。
    莫倫也旁聽了幾句。
    滴滴答答的摩斯碼,曾經給她留下的印象是多是諜戰與密碼攻防戰,讓人必須爭分奪秒地破譯。
    現在固有印象徹底打破。
    當電報員們忙裏偷閑,使用摩斯碼連通天南海北,聊著或狗血或離譜的消息。比記者還要迅速,行走在圍觀新聞第一線。
    僅僅第一天,她在相對空閑的下午茶時間,收獲了各式各樣的緋聞八卦。
    有點撐,不是喝下午茶喝的,是被這些小道消息給塞了一肚子。
    17:45下班。
    十一月的倫敦,這個時間點天色已黑。
    上午約好的車夫等在路口。坐馬車繞道附近最大的書店買了一大摞書刊,再回羅伯特街44號。
    如果不考慮職業年齡危機,還有不自由的坐班製度,電報員可以算一份相對有趣的職業。
    莫倫卻不打算長期從事。
    從喜好角度,這不是她的興趣;從務實角度,薪資性價比低且難有晉升空間。
    但也不必著急離開。
    獲取各種訊息,查明搶劫案的始末,然後再看看能往哪個方向發展。
    1872年,倫敦給女性的優質就業選項並不多。
    原主三年前從北倫敦學院畢業,那是一所私立女子走讀學校,麵向十二到十八歲的女性。
    如果是同齡男性,十八歲從公學畢業可以選擇繼續讀大學,但現在英國的大學尚未對女性敞開大門。
    原主沒有讀大學的執念。
    莫倫卻明白進入高校的好處,往小了說,獲取知識與訊息的渠道變多了。
    剛才,她去書店看到各類書籍報刊,可一旦涉及深度專業內容,無法輕鬆購入相關專著或前沿研究刊物。
    書店老板說了,那類圖書通常出現在大學高校或研究機構。
    對此,莫倫毫不意外。書店需要盈利,對於非大眾偏好的讀物,少進貨才正常。
    回到家,聽女傭朱莉提起一個小時前沃爾先生前來探望。
    這也完全在莫倫預料之中。以沃爾與原主的關係,前來探病才符合他表現出的體貼性格。
    女傭朱莉:“沃爾先生得知您上班未歸,留下口信表示關心。希望您照顧好身體,不要勞累,當心加重腳傷。”
    莫倫笑著點頭,似乎為來自沃爾的關懷感到喜悅。
    立刻去起居室,取出一張空白卡片,以右手寫了幾句感謝掛念之類的話。
    下筆越情真意切,眼中越毫無波瀾。
    卡片字跡與原主如出一轍,將它放入信封,轉身交給女傭朱莉。
    莫倫深諳做戲就做全,及時送出報平安的回信符合原主的性格,也就不會打草驚蛇。
    “等會找報童去沃爾先生家送信,讓他不必擔憂,我安全回家了。”
    朱莉接過,“好的。晚餐已經準備好了,現在上餐嗎?”
    “謝謝,上菜吧。”
    莫倫提著一摞報刊來到餐桌邊,準備邊吃邊看1869年美國黃金恐慌案。
    跨時三年,案件相關報道的合訂本多到有幾十冊。
    時至今日還有報社在跟蹤報道,但這個話題早就不是大眾關注的熱點新聞。
    莫倫翻閱起來。
    這一看從起居室到臥室,從晚上19:07看到了22:34。
    耗時近三個半小時,大致了解黃金恐慌事件。
    難怪人們稱呼傑伊·古爾德“金融大惡魔”,這是一場影響極大的金融投機案。
    古爾德與菲斯克利用了美國南北內戰時的貨幣政策——綠鈔與黃金具有同等價值,開始囤積黃金,做高黃金價格。
    兩人將時任總統算計其中,把控政府政策,估算國庫黃金儲備的救市時間,是與華爾街的空頭們進行一場豪賭。
    最終,在1869年9月24日,其他人的黑色星期五,古爾德與菲斯克獲勝。
    這是華爾街有史以來最大的空頭恐慌,半數投資客破產,隨後美國為它改變貨幣製度。
    國會意識到不能再讓綠鈔與黃金並存的複本位製度繼續下去,否則類似的黃金操縱案再在美國卷土重來。①
    話說回來,這樣驚動美國的大案與身為英國律師的薩米·沃爾有什麽關係?
    莫倫沒在厚厚一摞報道中發現沃爾的姓名。
    當她準備休息,明天再繼續查看今年的追蹤報道時,今年二月的一篇舊聞映入眼簾。
    其中有一段話:
    『誰能想到操縱黃金的菲斯克,居然滑稽地死在情敵的槍口下。在國會聽證會上,他就黃金案所獲錢款去哪了進行回答,那句藏於“忍冬盤踞之處”也成為無解之謎。』
    忍冬?
    莫倫瞬間想到薩米·沃爾的黃金袖扣,袖扣的浮雕圖案也是“忍冬”,即金銀花。
    別告訴她這又是一個巧合。
    瞥一眼掛鍾。
    時間來到22:40,夜深人靜。
    莫倫控製住了將涉事報道全部看完的衝動。
    該休息了。牢記教訓非必要不熬夜,明天早起再繼續。
    臨睡前,寥寥幾筆,一氣嗬成。
    參考上輩子自己的頭骨X光片,在筆記本扉頁添了一幅顱骨骨架的簡筆畫。
    莫倫笑得柔和,對頭骨畫說了一聲晚安。“祝我睡個好覺。”
    燈滅,陷入令人舒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