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操辦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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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鶴川一句話,嚇得孟氏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不顧上生氣了,她尷尬地笑,“沒有……鶴川是聽錯了吧?”
    這世子之位可得是有功的貴子才能得的,且皆須皇上冊封,她這話叫旁人聽取,是大不敬。
    楚鶴川順著台階下來,“嗯,幾日前落水驚厥,到現在也常常幻聽。”
    “不瞞母親,方才我還依稀聽見您院裏的下人嘀咕,說您和康王有些交情。”
    孟氏被這話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芳庭園裏,康王可是個不能提及的禁詞。
    楚鶴川這話,擺明了是在點她。
    “母親何故這麽緊張,都出汗了。”楚鶴川笑著上前,給她遞了手帕。
    她失了魂一般接過擦汗,低眸卻看見這帕子熟悉的很,似乎……正是她幾天前丟了那塊。
    半張著的嘴一時僵住。
    這帕子,是她與康王商議暗殺楚鶴川時不慎丟的。
    自從上次楚英被算計得上了公堂,她就一直懷恨在心。
    雖然未經調查,但想想便知道這定然與楚鶴川和那賤人脫不了幹係。
    為了讓楚英穩得爵位,她必須出手。
    楚鶴川親娘的忌日,便是她透露給的康王。
    為確保萬無一失,她還特地打聽了楚鶴川此次祭拜的途經之地,就等著康王的人將他一箭射死,好由楚英來繼承侯爵。
    可她沒想到,康王派了那麽多人手,竟然失手了。
    怪就怪那賤人不要命,不僅幫楚鶴川擋了箭,還把他撈上了岸。
    不然,就算他沒有中箭,也必然會溺死在那青淵之中。
    孟氏越想越氣,越想也越心虛。
    “夜裏更深露重,你又身子虛弱,何故來芳庭園。”
    “是有事找我?”
    孟氏忐忑開口,眼睛直發虛。
    一旁的楚溪依舊坐著,懵懵的看兩人言語。
    “鶴川卻有一事想與母親相商。”
    孟氏說的不錯,楚鶴川的確是帶著目的來的。
    一來為了旁敲側擊讓孟氏心懸,二來則是為了與柳家扯清關係。
    “你說。”孟氏沾了沾汗,請他坐下說話。
    楚鶴川卻站著未動,“我想退了與柳家的這樁婚事。”
    這話猶如驚雷,孟氏屁股還沒挨著椅麵,旋即又站直了起來,“什……什麽?”
    她可是費盡千辛才給他選定的這樣一樁“好婚事”,他說退就退?
    “好端端的怎麽生出了這樣的心思?”
    “那柳家女兒雖不是貌若天仙,但也是出身名門,性子也招人喜歡,就算你瞧不上人家,那柳家女無一過錯,你貿然退婚,豈不是毀了人家的名聲?”
    “你自己的名聲也會受損!”
    孟氏言辭懇切,說得分外動人。
    楚鶴川早就料想到了她會這般反應。
    畢竟,她能與康王牽上線,全都是依仗柳依眉。
    他們三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楚鶴川垂眸,表情上染了些許的擔憂,“我這身子,每況愈下,便是能與柳氏成婚,恐怕也撐不了幾年。”
    “她若真如母親說得那般好,我就更不該辜負她了,總不得讓她年紀輕輕便獨守侯府。”
    楚鶴川也是會演戲的,三兩句話將自己形容成了將死的窩囊廢。
    孟氏表情尷尬,“京中聖醫頗多,這個看不好便找下一個,你怎能這般妄自菲薄?”
    柳家這樁親要是退了,她可怎麽拿捏楚鶴川,又怎麽為英兒謀前程?!
    “婚姻乃大事,可容不得兒戲。”
    “此事娘不同意,以後你莫要再提。”孟氏心一橫,直接拿出了嫡母的氣勢,直接拒絕。
    楚鶴川沒反駁。
    他要的就是這個。
    宋妙元體內的牽機索之毒凶險的很,即便是薑無也隻能暫時緩解,想要拿到解藥,必須接觸柳氏。
    如今柳氏尚未過門,又有康王暗中保護,下手未免風險太大,所以隻能從孟氏入手。
    一旦他提了退婚,孟氏為了她兒子的前程,也必然會撮合兩人,為他與柳依眉製造見麵的機會,那時候再取解藥,便有如探囊取物。
    當然,他還有私心。
    柳氏尚未進門便有二心,對他痛下殺手,行事狠辣性格跋扈,可即便如此,明麵上她不曾做任何對不起侯府的事,言行也不曾有失,貿然退婚,於他不利。
    隻有讓她氣急敗壞露出馬腳,他才能從這樁婚事中全身而退。
    事實證明,楚鶴川猜得不錯。
    孟氏知曉他想退婚的心思,馬上就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她便以拜訪的由頭去了柳家。
    一番說和,成功把柳依眉給說動了。
    當天下午,柳依眉便乘轎來了侯府,美其名曰探婚,實則是想監視楚鶴川。
    監視他什麽時候能死,順帶再“提點”一下宋妙元。
    兒另一邊,恰巧隱衛傳回消息,鬼山廉的行蹤似是確定了。
    隻是他性子高傲,尋常仆役手下一概不見,隻見達官貴人。
    無奈之下,楚鶴川隻能啟程上路親自去請,臨走之前,特地留下箭羽貼身保護宋妙元。
    因為那慘死的小貓,箭羽一直對宋妙元頗有微詞。
    但侯爺命令都下了,他也不得不守著這一方宅院,時常駐守屋頂,日日看著薑大夫神清氣爽的背著藥箱去醫治,唉聲歎氣的離開。
    許是宋妙元過的太苦,漸漸的他竟然不再厭煩她了。
    柳依眉來侯府的當天夜裏,宋妙元總算醒了過來。
    空蕩的房間,她獨自一人坐在床邊,輕捋絲發,掉了一小把。
    意識飛遠,她想起了娘親曾對她說過的話。
    “女子生產都是從鬼門關裏走一遭,所耗元氣極大,當年我生你時,足足養了兩個多月才敢見風,大把大把的掉頭發,不敢見人。”
    如今,她竟也有這一日。
    可惜她的孩子還未誕生於世,隻月餘便離開了她。
    談不上苦澀,更多的是無措。
    她自小身子孱弱,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成為一個母親。
    也更沒想過,她會流產。
    不過這也好,反正她與楚鶴川隻是孽緣,與其生下孩子與她一起苟且偷生,不如她一個人苦也自在。
    隻是柳依眉不會放她自在。
    “喲,我還以為醒不過來了呢,特地來侯府為你操辦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