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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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麽?”
    陸霖堯神情輕鬆,聽我的話收回了圍巾,卻還是低下頭,替我將襯衫上的扣子一顆顆扣好。
    他的指骨纖長清透,指尖透著淡粉,如此彎腰俯首,替人整理衣物時,十分有賢夫良父的居家美感。
    “我沒胡說,你要是不相信的話,等會就跟我一塊去監獄,我在監獄裏麵,都可以給你表演一個光膀子。”
    “我陪你去。”
    “你真陪?”
    “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假話?”陸霖堯說道,“隻有你會對我撒謊,我永遠不會。”
    “沒撒謊就沒撒謊唄,整的這麽嚴肅幹嘛?我對你撒謊也是為了你好,那不是你們小男人內心脆弱敏感嗎?需要女人好好嗬護。”
    我漫不經心地在他下巴上勾了勾,指尖摩挲著那塊柔嫩的肌膚,微眯著眼問道:
    “真不怕?元宇可是罪犯。”
    “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反正我除了跟著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小陸總,我真沒想到能有一天,會從你嘴巴裏聽到這樣的話,你之前在我心裏,一直都是特別高傲的一個男人。”
    陸霖堯盯著我看了好幾眼,抬起手,溫柔地觸碰了一下我的臉頰:
    “因為我沒有後路了。”
    他所謂的後路,無非就是發現錢權再也無法成為利用我的武器,發現我從當初需要靠人提攜的窮姑娘,變成了現在高高在上的白總。
    當他所擁有的一切,在我麵前都微不足道時。
    一個隻能依附著伴侶,找到存在感的男人,當然會不可避免的生出失落感,
    這也是理所應當。
    我願意為他這份真心付出,寬慰他兩句。
    但更多的奢求隻能是幻想。
    我的婚姻,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獻祭給了二十出頭的那一場暴雨中,甘心為我雙膝跪地的男人。
    在此之後,所有人都不可能玷汙我心中聖潔的婚姻。
    我隻是同人逢場作戲,換取感官上的刺激,我的心靈始終是屬於那一份純淨的愛情。
    每個在世間打拚的女人,想必都與我一樣,擁有同樣至高無上的追求。
    大概或許等到我六七十歲,白發蒼蒼,擁有了屬於我自己的商業帝國時,我才有可能,會考慮在年輕人身上,找尋一份曾經過往的相知相遇相愛。
    最好那人要有相似的樣貌,身材,品性,近乎是性格的一比一複刻,才能讓我汲取青春過往中的生機與動力。
    對了,自然也不能少了定格在我記憶中的青春年齡。
    如果身形已經蒼老了,又怎麽配的上當初相愛的歲月?
    但那都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與現在的我自然無關。
    我不可能為任何一個男人,走進婚姻的殿堂,在他又一次期待地看向我時,我錯開視線,卻牽起了他的手:
    “走吧,去痛打落水狗。”
    進監探視的名額,需要提前預約。
    我上個月就有打算,要來見元宇一麵,一直到這個月中,才終於空出一個雙方都有空的時間。
    這個雙方的另外一方,僅限於監獄,元宇是服刑人員,以黑色幽默想法說,她時刻都處在有空的時間段內。
    再見元宇的這一麵,距離我上次於藏區中,跟她徹底撕破臉時,已經過去了極為漫長的一段時間。
    她的精神狀態看上去相當萎靡,應該是蹲監獄這件事,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她坐在我跟前時,我近乎懷疑這是一架枯瘦的骷髏在跟我聊天。
    “我沒想到你還會回來看我。”元宇嗓音嘶啞地說道,“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不再是朋友了。”
    “誰家朋友能打那麽多次,早就不是了。”
    “那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我還沒那麽多的時間,來打一條落水狗。”我道,“楊姐說要來看你一眼,我怕她見著你之後犯病傷眼睛,幹脆替她探視,現在看你活著,我也可以走了。”
    “我在這裏活著,還不如死了。”元宇說道,“我每個月兩百塊的額度,是她給我打的吧,她還是跟以前一樣蠢,別人對她稍微好一點,她就以為人家真是個好人,能竭盡全力報答對方。”
    “楊姐和你最大的區別,就是她無論如何都有良心,而你沒有。”
    我摸了摸胸口,指著心髒的部位說道:“我看你這地方,也沒破個窟窿,怎麽良心就能被狗給叼走了呢?”
    “良心跟錢,當然是錢更重要。”元宇陰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片刻,在看見我旁邊坐著的陸霖堯以後,又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
    “你現在過得比所有人都好吧,要不然也送幾個男人給我用用唄,好歹我們倆之前也是朋友,你忍心看我一個人在裏麵孤零零的嗎?”
    “誰攤上了你,都會倒黴的。”
    我漫不經心地往椅子上一靠:“你前男友找了兩份工,準備幫你養女兒,隻可惜你女兒跟你一樣不爭氣,把你前男友老家的房子都給燒了,他現在氣急敗壞,再過幾個月嗎,你女兒可能會送回你家親戚手裏。”
    “對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還欠著你家親戚幾十萬來著。”
    “那是她的命不好,投胎投到我家,享盡了榮華富貴,不但沒能旺她媽,還害得她媽家道中落。現在受罪是她活該。”
    元宇冷笑道:“反正她也餓不死,大不了去找我那前夫,跪在墳頭上哭兩句,說不定她奶奶可憐她,順手就把她接回去了。”
    我瞥了她一眼道:“山漸到我手裏以後,營業額翻了五倍有餘,現在已經成為首都排行第一的農家樂,每日爆滿。”
    剛剛對女兒去向毫不在意的元宇,在聽見這句話以後愣了許久,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凝結成冰霜:
    “你早就盤算好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把山漸從我手裏搶走?”
    “沒有人要搶你的成果,大家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如果你當初選擇對我坦誠以對,或者稍微有點良心,沒把爛攤子留下來坑我們,現在迎接成果的就是你。”
    “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最後的幾個字,我刻意提高了音量。
    我確保了元宇絕對是聽到了,她的表情在呆滯了片刻以後,情緒激動地對著中間的防護窗捶了一下。
    就這一下,讓旁邊的獄警上前束縛住了她的手腳。
    在被帶下去的那一刻,元宇死盯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恨意道。
    “你又能做到什麽地步呢?白思榆,你跟我一樣,大家都是被利益蒙騙的人,你早晚有一天會活得比我慘,你就算今年能忍住,明年能忍住,五年,十年,難道你能一輩子忍得住嗎?”
    “我等著你進來,等你進來,跟我變成一樣的人!”
    停下逐漸走遠的腳步,我盯著她半晌以後,輕笑道:
    “你可以看看,等十年以後,我會不會變成你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