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25章 鳳玄,你總把吾當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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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賓主彼此見了禮,宮人便引他們各自落了座。

    王宮之中尊卑有序,那是從前。

    如今天下禮崩樂壞,與從前到底是有些差別的。

    差別就在王父與惠王的安置上。

    西太後雖還坐於鳳座之上,然阿磐跟著謝玄坐於上首,小惠王與新王後坐於下首,竟也怡然自得,沒有什麽怨言,其餘賓客皆按尊卑分列左右。

    這一日的宮宴這便開始了。

    初時其樂融融,不過是閑話些家常。

    西太後驚奇地望著阿磐,“這就是阿磐吧?你這眉畫得極好,眉心的妝叫什麽?可是大梁新流行起來的?吾久居深宮,從前竟不曾見過。”

    小惠王笑眯眯的,新王後也跟著讚歎,“是啊母後,真好看呢!想必咱們宮裏也很快就要效仿起來了。”

    阿磐悄然去瞧謝玄,見他兀自端起角觴淺酌一口,嘴角的笑意旁人瞧不見,她離得極近,卻是能看個分明的。

    阿磐垂眸淺笑,正要答話。

    雲薑卻搶先笑了起來,“娘娘不知,這木蘭是王父親手為小妹所畫呢!放眼天下也是頭一份兒,大梁的貴人們,是沒有的。”

    西太後聞言一訝,片刻才笑,“哦,原來是鳳玄所畫,難怪這樣好看。”

    她竟如此坦然地叫鳳玄,可見從前必是十分親昵。

    雲薑還道,“娘娘不知,王父偏寵小妹,還從邶宮移來一株木蘭,如今就種在大明台呢!”

    西太後笑道,“早就聽大王說起磐美人絕色,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轉而又問,“鳳玄,你打算何時大婚啊?日子定下了沒有?”

    那人並不望西太後,隻是平聲回了一句,“八月初一,是個好日子。”

    想來他是極少赴後宮宮宴的,難怪來時要說,多年不怎麽與西太後說話了。

    因而自進了殿中,極少開金口。

    西太後怔然點頭,“眼下已是七月底了,這麽多年,東壁空置,吾以為你再不會娶了。”

    言語之間,頗有幾分悵恨的意味。

    新王後垂著頭,再不敢失言附和什麽。

    殿內一時寂然,唯有兩個孩子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西太後一旁侍立的宮娥叫宛娘的,笑著稟道,“娘娘,酒菜都備好了。”

    西太後點頭,宮娥們這便魚貫而入,一樣樣奉上酒菜。

    西太後笑歎,“宮裏已有許久不曾這樣熱鬧了,吾今日真是歡喜。”

    轉而又問起了雲薑,“二公子近來可好?”雲薑垂首笑著回話,“回娘娘的話,公子數日前發了一場熱,托娘娘的福,如今已經好了。”

    西太後讚道,“你還是那麽得體。”

    言罷又朝著兩人招手,“來,來,把孩子都抱過來,讓吾好好看一看。”

    阿磐應了一聲,從趙媼懷中接過謝硯,這便與雲薑母子一前一後地行至鳳座一旁跪坐下來。

    西太後仔細瞧了他們兄弟二人好一會兒,不免感慨,“到底是在父親身邊長大的孩子,你瞧,鳳玄的孩子養得多好啊!倒是二公子,實在是瘦小了些。”

    雲薑幾乎要掉下淚來,在西太後麵前哭訴自己的委屈。

    “娘娘知道,二公子自生下來就不在父親身邊,沒有父親疼愛的孩子,哪裏養得好呢?妾成日以淚洗麵,孩子沒有奶喝,比不得大公子,到如今還沒有斷奶呢!”

    西太後便歎,“也是可憐。鳳玄,二公子的母親,總得有個名分才好啊。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呢?”

    那人目光沉沉,指節於案上輕點,“東壁的家事,娘娘也管?”

    是啊,終歸是東壁家事,倒像借著宴飲逼宮似的。

    西太後便歎,“你總是把吾當外人。”

    片刻又問起了趙國公主來,“兩位公主來大梁也有六七日了,不知可適應了一些?”

    南平公主道,“娘娘,魏趙親如一家,隻是覺得大梁要比晉陽熱幾分,旁的,南平和宜兒沒什麽不適應的。”

    西太後撫鬢笑道,“魏趙韓三家,原也是晉國三大公卿,先前曾一同推倒智氏,親如兄弟。後來雖打了許多年,但如今既然有意結親通好,那是再好不過了。”

    阿磐心中一凜,西太後難道不知謝玄是晉君之後嗎?她怎能當著謝玄的麵提起三家分晉的事來。

    這是謝玄心裏的刺,西太後竟不知道。

    兩位公主自然高興,南平公主道,“有娘娘的話,我們姊妹也就放心了。”

    西宮太後與旁人說著話,最後總要落到謝玄這裏來,“鳳玄,既是趙國公主,也不好委屈了她們才是。”

    抬眸去瞧謝玄,見謝玄鳳目望來,果然神色晦暗。

    而西太後眸光落在謝硯身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也不知在想什麽。

    雲薑還抱著謝密在一旁逗樂,阿磐有心與西太後遠一些,暗中輕輕扭了謝硯一把。

    果然嘴巴一扁哭了起來,揮著小手叫道,“父親!父親!”

    西太後啞然,“這麽小的孩子,竟會叫父親了。”

    雲薑臉色難看,在一旁垂頭不言。

    是啊,這一點,到底是雲薑比不得的。

    阿磐歉然笑道,“大公子哭,要吵到娘娘了。”

    趕緊抱起謝硯來退到了謝玄一旁,這才踏實了起來。

    那人別過臉來問,“扭他幹什麽?”

    哈,被他瞧了個清楚。

    然謝硯屁股肉多,是不怕疼的。

    忽聽西太後問起,“你從前可進過宮?”

    抬頭去瞧,見西太後此時正在望她。

    原在問她。

    阿磐搖頭,“娘娘,不曾。”

    那雍容華貴的貴婦人挑眉笑道,“聽說你從前出身鄉野,然膽子卻大,竟不怕吾?”

    阿磐抬眉淺笑,“怕娘娘什麽?”

    西宮太後笑,“旁人初見吾,莫不是跪伏在地,瑟瑟發抖。吾見你舉手投足端莊,也落落大方,與旁人倒是不同。”

    阿磐心裏笑,她不曾進過宮,但身邊的人可都是誰?

    一個是君臨天下的魏王父,一個也是中山懷王,如今趙國的武王。

    都是人中的龍鳳,她也早就站在了群山之巔,隻要記得自己是東壁夫人,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因而阿磐笑道,“妾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言。”

    西宮太後一怔,抬手撫鬢,好一會兒才點頭稱讚,“好啊,好。”

    話鋒一轉,又十分惋惜,“可惜出身有些低了,以王父這樣的地位,這世上能配得上他的人是極少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