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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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看夠了嗎。”講台上,葉娜娜適時開口維持了一下課堂紀律,“看夠了就回過頭來準備上課了。”
    大多數人聽話地轉回了注意力。
    極個別喜歡耍寶的,故意和她抬杠:“老師,看不夠。”
    葉娜娜應對這幫兔崽子也很有經驗,一邊點開ppt一邊頭也不抬道:“看不夠的,去,桌椅搬上,坐到周承訣邊上盯著看。”
    全班一陣悶笑:“這麽好啊老師。”
    被直接拿出來調侃的周承訣也隻是懶洋洋地扯了下唇角。
    毛林浩看熱鬧不嫌事大,積極舉手提問:“老師,能通知別的班的同學搬桌椅過來盯著看嗎?藝術班那邊好多妹子說想來看。”
    “喔~那坐不下了。”班裏人都知道,藝術班不少漂亮的女生沒事就來火箭班串門,為的都是多看周承訣兩眼,一個個起哄得更加來勁。
    葉娜娜帶了十幾年的學生,哪裏怕過這種場麵,當即衝毛林浩抬抬下巴,麵含神秘微笑道:“來,毛林浩你起來,把我銜接課的時候給你們布置的,名著十個重點情節,挨個背一遍,現在立刻馬上。”
    毛林浩:“……”
    毛林浩磕磕巴巴地開始背起名著十題。
    周承訣麵上仍舊帶著些許困意,習慣性按響幾個骨節後,低聲叫岑西:“喂,同桌。”
    岑西偏過頭:“?”
    “什麽課?”周承訣問。
    講台上站了五分鍾的語文老師要是聽到他這麽問,怕是會被氣死。
    岑西輕聲答他:“語文。”
    少年點了點頭,隨後直接無視掉桌上的語文書,開始在桌肚裏找卷子。
    他找了會兒,想起這位置是剛換的,桌肚裏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換,又淡定地側過身去嚴序那邊翻。
    片刻後,他找了張數學卷子出來寫。
    岑西:“……”
    嚴序見他拿東西都不方便,才想起兩人莫名其妙換了座位這事,隨口問他:“你怎麽坐我位置上了?一回來就看你仰這睡。”
    周承訣臉上沒什麽表情,非常自然地說:“剛才回來太困了,沒注意。”
    嚴序點點頭:“那等會兒下課換回來,我書和卷子都還在——”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周承訣動作利落地伸手將他桌肚裏的一疊東西全掏了出來,隨手放他桌上,而後還順便將自己的書包挪了過來,麵不改色道:“不用了,麻煩。”
    嚴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隻說:“你這挪來挪去的倒是不麻煩啊?”
    正想再說點什麽,就聽見身旁這位哥懶洋洋地衝葉娜娜道:“老師,嚴序說毛林浩背得不行,他一句都聽不下去了,他行,他迫切地想給大家展示一下。”
    “??”嚴序人都傻了,條件反射否認,“不是,我並不迫切。”
    葉娜娜直接無視了他抗拒的目光:“那行,嚴序你來展示一下你的迫切。”
    嚴序:“……”
    岑西銜接課沒來,並不知道名著十題是哪十題,此刻正好拿著名著藍皮書一邊聽一邊做標記。
    一節課很快到了尾聲,葉娜娜在下課前五分鍾提前結束課程。
    她拍了兩下手,示意這些偷摸刷數理化卷子的小兔崽子們抬頭:“是這樣的,銜接課的時候因為班裏人沒來齊,部分班委就還沒選,現在正好有時間搞一下這個事情。”
    選班委這事原本不難,火箭班的學生大多忙於刷題,一般是不願做這類需要花時間服務大家的事的,但是由於南嘉曆年評選的市級優秀班幹可能會涉及到加分,競爭多少就有些激烈了。
    想到這,葉娜娜索性直接問:“擔任過班長的同學起立我看看。”
    話音剛落,教室裏起了一陣窸窸窣窣桌椅挪動的聲響。
    葉娜娜顯然是低估了火箭班學生的優秀程度,全班六十號人,除了周承訣外全員起立了。
    她看向周承訣,笑道:“怎麽就你一個沒站起來?”
    周承訣懶散扯了下嘴角:“我每周估計都得去檢討一次,實在忙不過來。”
    “你還好意思說。”葉娜娜聞言瞪了他一眼。
    她一時有些頭疼,這麽一來,選誰似乎都難以服眾。
    想了想,說:“那不然按成績來?”
    但是火箭班學生錄取的方式很多元,有競賽的,有保送的,還有中考成績優異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參加了統一考試,這才剛開學,也沒有排名。
    “班裏誰成績最好啊?”葉娜娜問。
    這話一出,底下開始七嘴八舌。
    “我周哥!”
    “訣訣!”
    “肯定周承訣啊。”
    “那個講誠信的男人。”
    雖然說什麽的都有,但無外乎都指向周承訣一人。
    火箭班重理輕文,幾乎沒人在意他那43分的語文成績。
    這也算是民心所向了,葉娜娜思考了幾秒鍾,說:“那班長就周承訣?”
    涉及到加分的事,與其給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雪中送炭,不如給永遠趕不上的人錦上添花。
    這決定幾乎沒有人有異議。
    唯有周承訣本人無奈地吐槽了句:“老師,你真的挺叛逆的。”
    葉娜娜沒搭理他,隻問其他人:“那行,有沒有不服的。”
    眾人拖長尾音:“沒有——”
    周承訣:“我不服。”
    葉娜娜:“你不服憋著。”
    周承訣:“……”
    選完班長,葉娜娜也忍不住開玩笑:“以後你們就可以和爸媽說,自己語文考得比班長好了。”
    毛林浩起哄:“老師,那語文課代表也給我訣哥當!”
    周承訣也跟著懶懶地笑:“那不如把教導主任和校長都給我當,這樣回去可以吹考得比教導主任和校長都好。”
    葉娜娜:“行,你們老姚就在窗外呢,你自己去和他說,正好下周的檢討還沒找到理由。”
    全班又是一陣哄笑。
    誰都沒把那所謂的下周檢討當真,唯有岑西聽進去了。
    她低頭從書包裏摸出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小心翼翼遞到周承訣麵前。
    後者眉梢微揚,思考了兩秒:“這什麽?”
    “檢討書。”岑西解釋道,“我之前說過要替你寫的,我不知道你今天就要念,對不起。”
    周承訣似是斂起了些神色,淡道:“哦。”
    “你留著吧。”岑西說,“可以下次用。”
    他快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氣笑了:“咒我呢?”
    岑西認真道:“不是。”
    “先欠著吧,下次是什麽主題還不一定。”
    “行。”
    岑西腦海中閃過他方才的八千字檢討,心想他什麽主題都敢套,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周承訣睨了她兩秒,最後還是拿走了那份檢討。
    中午放學鈴敲響的一瞬間,李佳舒跟個餓鬼似的直撲向嚴序和周承訣這邊:“快點快點,我覺得我現在能吃下全班人。”
    這仨人從小一塊長大,一塊上學,吃飯也一直都是一起的。
    加上李佳舒最近被家裏斷了經濟來源,就更是得跟著這兩位才能填飽肚子。
    周承訣被她吵得忍不住皺眉頭,還是嚴序對她耐心好點,商量完吃什麽,催著周承訣趕緊。
    後者下意識掃了眼身邊的新同桌,岑西還在埋頭寫題,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李佳舒催得急,三人很快在校門口常吃的那家店解決了午餐。
    回班的路上,李佳舒嚷嚷著要繞去食堂再買瓶飲料,周承訣隨口道:“你倆去吧,我回班。”
    “那不是你同桌嗎?”他話音剛落,李佳舒瞥見不遠處食堂樓梯口走上去個人,“她怎麽這麽晚去食堂,這個點去還能吃到什麽啊……”
    這話是對周承訣說的。
    嚴序聞言瞧過去,又瞥了眼周承訣,故意道:“二點五組,算什麽同桌?”
    周承訣涼涼掃他一眼,隻說:“走吧,去食堂。”
    “?”李佳舒,“你不是要回班?”
    周承訣:“我也渴了。”
    三個人走到食堂小超市門口時,正好看見岑西端著個餐盤走到不遠處的餐桌前。
    距離很近,她餐盤裏的東西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佳舒方才在校外一口氣點了十個小炒,這會兒看到岑西餐盤裏除了一份五毛錢的白米飯之外,就隻有一份一塊錢的鹹菜根,有點看不過去,嘀咕道:“她是減肥嗎……這麽點怎麽夠吃啊,幹嘛來這麽晚嘛,這麽晚肯定沒菜了……”
    周承訣麵無表情道:“她能有幾兩重?減什麽肥。”
    嚴序:“人家家庭條件一般,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大小姐。”
    李佳舒難得沒回嘴。
    嚴序又說:“之前在球場遇過一次,人家還撿廢品賣呢,哪是什麽財迷啊,就是真缺錢。”
    周承訣悠悠開口:“嘖,李佳舒啊……”
    李佳舒:“……”
    她這會兒內心無比煎熬,覺得自己真的很該死。
    周承訣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隨口說:“要是實在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我想先給她買點吃的。”李佳舒癟著嘴,“但我這會兒也沒錢啊……”
    李佳舒說完,雙手合掌抵在臉前,倆眼珠子狗腿子地在麵前兩位大款身上來回掃。
    嚴序在李佳舒這一般沒什麽原則,正想掏錢,就見一直沒什麽表情的周承訣居然先他一步,從校褲口袋裏掏出飯卡遞了出去。
    李佳舒感激地衝他抱了下拳:“謝了!以後你是我姑姑!”
    周承訣:“……倒也不必。”
    他跟在李佳舒身後一塊進了食堂小超市,隨口叮囑:“買點好的,別摳摳搜搜的。”
    “知道知道。”
    李佳舒心裏是真的過意不去,這會兒挑起東西來很認真。
    周承訣跟在後麵,經過生活用品區的時候,瞥了眼貨架上的衛生棉,他沒買過這東西,索性直接看價格,動作利落地拿了幾個最貴的,趁李佳舒煞有其事看食品生產日期的時候,隨手丟進她那袋子裏。
    結完賬出來,李佳舒想了想,還是有點拉不下麵子,索性把一袋子東西塞周承訣懷裏,求他以同桌之便幫忙給岑西。
    周承訣十分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岑西正在喝他上午給她買的奶茶,一邊喝一邊寫題。
    她以前沒喝過奶茶,這是第一次喝,小口小口的,每一口都很舍不得。
    周承訣看了會兒,回過神來隨手把那袋剛買回來的東西往她桌上一放。
    岑西寫題的動作一頓,茫然抬頭看向他:“這是什麽?”
    周承訣懶散地往座椅上一靠:“李佳舒給你的。”
    岑西沒明白,索性將袋子打開來看,裏頭有好幾種零食點心,甚至還有幾包衛生棉。
    這些東西她見過,但一樣沒吃過,就連衛生棉也沒用過,她連最便宜的都買不起,每到生理期,都是用粗糙的手紙應付著多墊幾層,裏頭全是她負擔不起的價格。
    “她為什麽要給我這些?”岑西問。
    周承訣好笑道:“她以一己之力獨自孤立了你一上午,你沒發現?”
    “沒有啊。”岑西搖搖頭,“早上有人說我,她還幫了我,我都沒有什麽可以謝她的。”
    周承訣眉梢微挑,很快捕捉到重點,神色斂了幾分:“說你什麽?誰說你了?”
    岑西沒答他,隻說:“你還是幫我還給她吧,這些太貴了。”
    周承訣沒理她這話,麵無表情直接將那袋東西塞她書包裏:“你還是收了吧,不然以李佳舒的性格,半夜醒來都忍不住扇自己倆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