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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殺的,怎麽會是他!
    溫霜白的滿腔熱血,在這一刻,化為灰燼。
    她扶額,深深歎息,在想這生意還該不該繼續。
    少女垂頭喪氣地站在路中間,四處無樹蔭遮蔽,午後**的陽光肆意地將她包圍。
    謝子殷把玩著玄天鏡,靜靜地審視著溫霜白的一舉一動。
    她看起來很懊惱,像是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若這事是她安排籌謀的,看她這一刻的表現,謝子殷隻能說,她演技很好。
    因為他看不出破綻。
    且複盤前因後果,一開始,確實是他因為沒錢先找上的她。
    謝子殷在幾個瞬息之間,在心裏對此事下了定論——偶然。
    於是他站直,走出樹下,不帶私人情緒,理智且公事公辦地問她:“你還賣不賣?”
    溫霜白放下手,不爽地看他幾眼,從芥子囊裏掏出煉丹爐扔過去:“賣。”
    那煉丹爐是朝他腦袋砸過去,謝子殷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冷著臉反問:“這就是你做生意的態度?”
    沒錢還屁事多。
    溫霜白斜他一眼:“我賣的便宜,態度不好點怎麽了?你想要態度好,你去萬寶樓買唄。”
    萬寶樓,青州最有名的店,據說裏頭什麽靈丹寶器都應有盡有,服務更是一絕,每一個去消費過的客人都說好。
    但,萬寶樓一個最便宜的七品煉丹爐,也在三千靈石以上。
    聞言,謝子殷安靜地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他將靈力探入煉丹爐,仔細檢查商品質量。
    他不是很信溫霜白的人品。
    溫霜白雙手環胸,把全身重量壓在左腳上,右腳在青石板地麵一點一點:“你看仔細點,別到時候有問題說我訛你。”
    來的路上溫霜白都想好了。
    玄天大陸是沒有保修的概念的,講究一個錢貨兩屹,但她願意給自己的第一個貴客一年的保修期。
    但現在?
    做夢吧他。
    “醜話說在前麵,今日過後煉丹爐有任何問題,都與我無關。”
    謝子殷淡淡嗯了聲,末了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這煉丹爐除了表麵雕刻的符文醜得離譜,其他沒什麽毛病,甚至可以說還不錯。
    他收起煉丹爐,把七百靈石給了溫霜白。
    溫霜白站在原地仔細清點完畢,沒少她一顆,於是準備離開。
    可哪想,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女孩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空靈悅耳:“子殷哥哥,子殷哥哥,我總算找到你了……溫師姐?師姐也在呀……”
    雙倍晦氣。
    今日出門前她應該找人算一卦的。
    溫霜白堆出假笑,都不說話,腳上抹油就打算溜之大吉。
    俞笑笑悄悄看了眼麵色不愉的謝子殷,忙一把拉住溫霜白:“溫師姐,你能不能先別走,你留下來聽,這樣就不會誤會我和子殷哥哥了。”
    “不能。”溫霜白拒絕的很幹脆,“我有急事……”
    “我很快的。”俞笑笑忙從芥子囊裏取出一個煉丹爐,解釋道,“上次下山曆練,子殷哥哥為救我重傷,還把謝叔叔留給他的煉丹爐弄丟了。這事都怪我,我實在過意不去,所以今天來,想把這個煉丹爐送給子殷哥哥。”
    想開溜的溫霜白見此,有些走不動路了。
    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黏在了俞笑笑手裏拿的煉丹爐上麵。
    好漂亮,好精致,好富貴的煉丹爐!
    這就是書裏俞笑笑送給謝子殷的那個二品龍盤雲丹鼎吧。
    不愧是二品,渾然天成,絕!
    太絕了!
    這一刻,溫霜白心跳加快,血流加速。
    明明同處一個空間,但她都有些聽不清俞笑笑和謝子殷在說什麽,隻斷斷續續地聽見幾句。
    “我有煉丹爐了。”
    “子殷哥哥,這是兩回事,這是我欠你……剛好師姐也在,我們說清楚……”
    “上回說的夠清楚了。”
    男人聲音冰冷。
    眼前兩個女人,一個是喜歡他的惡毒女配,一個是原主喜歡的女主。
    可他一個都不想有交集。
    情愛隻是激素控製的產物,有什麽意思?
    謝子殷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俞笑笑粉唇顫動,一咬牙,將煉丹爐放在地上:“子殷哥哥!不管你要不要,反正我就把煉丹爐放這了,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丟下這句話,黃衣女孩禦劍離開了。
    溫霜白:“?”
    她回過神,看看邁入醫堂的謝子殷,再看看半空中飛遠的俞笑笑,最終看向地上孤苦伶仃的龍盤雲丹鼎。
    嗯?他們都不要了?
    -
    樹木繁茂,林海漫漫的醫堂後門,青衣女子繞著地上的龍盤雲丹鼎,走了一圈又一圈。
    在現代時,每逢情人節都流行一個梗,說晚上去垃圾桶翻翻,說不定能找到被丟掉的玫瑰花和金戒指。
    溫霜白不確定,若撿到金戒指帶回家了,算不算犯法?
    你說說,這兩人,鬧別扭歸鬧別扭,怎麽就把龍盤雲丹鼎扔這了?
    它多無辜啊。
    她給它一個去處,怎麽能算犯法?
    不能算吧。
    溫霜白露齒一笑,伸手撈起龍盤雲丹鼎就跑。
    二品龍盤雲丹鼎,有價無市的寶貝,賣的話,應該夠她在玄天大陸躺平大半輩子了。
    她捂著芥子囊,笑容裂開到嘴角。
    但跑著跑著,心裏總不是個滋味,笑容漸漸消失。
    這玩意不好撿啊。
    說起來,這龍盤雲丹鼎是俞笑笑師父的東西。
    俞笑笑的師父,在青靈山很低調,但是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俞笑笑想要一個煉丹爐,師父便讓她自己去寶庫裏挑一個。
    女主隨手就拿了最寶貴的一個,但她師父疼她,並不曾說什麽。
    可若是知道這‘金戒指’被她溫霜白撿走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書裏沒寫,但原主的記憶告訴她,俞笑笑的師父很討厭器修,覺得器修隻會騙他們劍修的錢。
    算惹。
    她還是有點底線的。
    有點底線的溫霜白停在分叉路口,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去了另一處。
    -
    五年前,自從千機閣把溫灃一家發配到外峰後,原主就很少去千機閣了。
    千機閣上到長老、下到弟子,都視溫灃父女為瘟神,厭惡和嫌棄寫到臉上。
    原主受不了,就盡量不去。
    溫霜白覺得這樣不行。
    她這幾日,自學煉器,雖然總體算順利,但也不免碰到不少疑惑。
    當然,她都選擇在玄天鏡上問。
    但這總不是個事,她得為自己找些良師益友。
    她需要和千機閣破冰,告訴他們,她和溫灃不一樣,她和以前不一樣,她已經洗心革麵,是一朵努力勤奮向上的門派好花朵了!
    嗯,這個龍盤雲丹鼎就很適合當作破冰禮。
    溫霜白微笑著走進千機閣。
    眾人抬頭看她一眼,認出她後,默契地低下頭,假裝在忙,徹底忽視她。
    不少人還和旁邊的夥伴們交換眼神,似乎在說這個瘟神之女又來了,不知道這回又要給千機閣捅什麽簍子。
    溫霜白將這些盡收眼底,視線在大廳環視一圈,在看向某個方向時微微一凝。
    千機閣前廳和後院的大門此刻開著,從她的角度看去,後院的荷塘邊,一個格外優雅的老太太正坐在一旁賞荷嗑瓜子。
    她看見溫霜白,也依舊麵帶笑容,甚至饒有興趣打量著溫霜白,很是平易近人。
    原主多年不去千機閣,不認識的人很多。
    溫霜白也分不清這些都誰是誰。
    但這麽多弟子長老都在忙,就這老太太一派悠閑,定然位高權重。
    很好,就是她了!
    溫霜白腳步歡快地小跑過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前輩好!”
    老太太本靠在藤椅上,見狀直起身,笑著看她:“你好啊,有什麽事嗎?”
    “前輩,是這樣的。”溫霜白從芥子囊裏拿出龍盤雲丹鼎,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我在路上撿到了一個煉丹爐,不知道是誰的,所以就送到千機閣來。”
    老太太眯起雙眼瞅了瞅,執起茶盞淺抿一口:“這可是好東西,你不自己留著?”
    溫霜白:“此非霜白之物,霜白受之有愧。”
    聞言,老太太樂嗬嗬地伸出遍布皺紋的手:“那給我吧。”
    溫霜白忙雙手將龍盤雲丹鼎遞了過去。
    老太太隨手將龍盤雲丹鼎放在石桌上,又在果盤裏撈了把瓜子,放在溫霜白的手心:“好孩子,這是賞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