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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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回來後就看到了我留在他房間的照片,並對此表示了滿意。
為了嘉獎我的表現,他決定將這些照片作為組織最優秀研究員的餞別禮。
而送出禮物這份殊榮,當然要由我這個始作俑者承擔。
雪莉瘦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為研究進度,還是得知了姐姐的噩耗。
她被反絞住手,帶到別墅大廳。
過於纖細的少女手腕還是被勒出紅印,像朵羸弱的百合花,如此被推到我的麵前。
指尖布滿傷口,有的是實驗刀劃傷的,有的是藥劑燙壞的,本來纖長潔白的手上變得傷痕縱橫,有的地方才長出新肉,便又被新的傷口給蓋了下去。
我注視著那雙手的主人,沒有言語,壓抑情緒,指尖發白的接過我手上的照片。
隻看一眼,便忍不住的緊閉雙眼。
“愛爾蘭,是你做的?”她咬著牙,叫自己努力站好,通紅的眼看向我。
“是你殺了我姐姐嗎?”
“他們逼你做的嗎?用誰做籌碼?愛爾蘭,告訴我!這才不是你主動想做的...”
我沒說話,微微垂眸。
如果有機會,我本想告訴她,告訴她眼見不一定為實,告訴她要相信深海終有一日也會被陽光揮灑。
但我沒機會去見她,出門的路被封死,再見麵就是現在。
見我半晌不說話,雪莉終於後退半步,輕笑一下。
“我怎麽可以相信你...”她呢喃,抬起眼,湛藍色的眼睛像是裂開的湖泊,全世界珍寶都碎在此刻,“甚至告訴姐姐...說我相信你...”
“嗬,騙子,都是騙子。”
她聲音顫抖,卻不再看向我,哪怕是憤怒的眼神,都不在分給我一個。
我想是被厚重冰層擊中的家夥,有些難以呼吸。
口腔軟肉被我咬出血,舌尖能感覺到那熟悉的鹹腥味。
我上前半步,雪莉想躲開我,卻被我強製抬起下巴。
我要那雙眼注視著我,要她那雙噙滿哀傷絕望與怒火的眼睛隻看著我。
“雪莉,你恨我嗎?”
“明明是誰也不信任的孩子,卻因為...甜言蜜語而已,我隻擅長隨便說幾句,沒想到你真信了這些話...嗬。”
我看著她,透過她與未來的誌保講話,盡管那雙眼恨不得將我殺死...
“恨我的話,就想辦法報複我吧。”
雪莉,你要活著。
“就算你想殺死我,隻要你能做到...”
我不知道你的未來會不會因為這段時間被改變,但我希望,你能逃走,能離開這裏,去到那個安全的地方...之後好好活著,活到我能去你身邊,告訴你一切真相的時候。
“就盡情的對我展開你的恨意吧。”
而在那之前,就用你對我的恨,堅強的活下去吧。
我輕輕拍了下她的臉頰,指尖劃下...
下一刻,蒼白女孩瞬間咬住我的手指,死死的,不鬆開,哪怕鮮血從她嘴角流出,殷紅滴滴淌落在地,她依舊不鬆開,一雙眼狠狠剜向我,像是控訴,像是懊悔。
我沒動作,任由她咬住,直到萊伊皺眉把她拉開我身旁。
窗外刮著風,樹枝都攢動,搖曳枝椏像夜晚慶祝的鬼影,呼嘯風聲是他們在做勝利的吟唱,砰砰,砰砰,是巨大的樹枝在敲打著窗。
“你們該出發了,萊伊。”琴酒終於上前,壓了壓帽簷,皮鞋踩過我的血跡點點。
萊伊昂首,餘光瞥了我一眼,拉著雪莉走進颶風之間。
別墅一時無人言語,隻剩鮮血味道蒸騰而其,彌散空氣。
“我去處理下。”我微微垂眸,看向被咬出一圈血痕的手,吃痛的彎了彎。
琴酒冷眼看著我,今天難得沒多阻撓,銀發微動,讓開了上樓的道路。
直到紅發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琴酒才點起隻煙,香煙味道與鮮血味道融合,縈繞他的身邊。
有人輕笑一聲,聲音好聽,卻像古堡鬼魅。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她在琴酒麵前駐足,拿走他唇間香煙,隨手丟到燃燒的壁爐中。
“琴酒,你的新人很不錯嘛。”
#
我躺在床上,外麵狂風呼嘯,是夏日即將到來的序曲,讓我不由得去猜測,萊伊他們今晚能否準時起飛。
手指還在隱隱作痛,盡管用酒精消毒再包紮,我卻總感覺那裏強烈的灼燒著,留下一圈紅色的痕跡。
深深的鑲嵌肉裏。
“呼——”
屋中沒開燈,浴室帶出的沐浴液和水蒸氣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些潮濕。
房間寂靜無聲,走廊寂靜無聲,四層寂靜無聲,今晚四層隻有我一人。
滴答,滴答,浴室有水珠落下。
滴答,滴答,窗外的雨劃過簷下。
滴答,滴答...
...
“唰——”
銀月劃破空氣,發出嗡鳴,在黑暗的房間閃過。
匕首正麵倒映著我,反麵...
倒映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我皺眉看向她,房間昏黑,看不清楚她的臉,隻能聞到她身上過於好聞的味道,像是遊蕩在玫瑰花圃中。
但那味道可說不上和善,她輕笑一下,手掌迅速掐過我的後頸,脆弱之處被她輕易掌控,如此將我推回床上,手臂扼住我的喉嚨。
“咳...”窒息感與反胃感席卷而來。
我眯了眯眼,加重手上力度,鋒利的匕首即將劃破她的臉頰...
“好了,好了,親愛的...放下你的匕首吧,我沒有惡意。”
女人聲音像是醇厚的紅酒,長發拂過我的臉頰,撲麵而來的危機感瞬間消失不見,仿佛剛剛一切都是我的錯覺,都是我的惡意揣度。
我才不鬆手,女人了然一笑,鬆開了對我所有桎梏。
空氣被返還,我深吸口氣。
女人纖細手掌卻依舊按在我的胸腔,將我困在她身下。
“我隻是來找你幫忙的...順便,打個招呼而已。”女人發絲越發靠近我的麵頰,身上好聞的味道近乎讓我眩暈,我感覺到她的溫度越發靠近...
“嗯?你閉什麽眼?”
女人含笑的聲音響起,我試探的睜開一隻眼...
屋中不再被黑暗籠罩,我床邊的小夜燈被她打開了。
漂亮的像是維納斯女神般的女人朱唇輕抿,銀白色的頭發好似散發淺淡光芒。
“我怕燈光刺眼。”我正色回答。
女人挑眉一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貝爾摩德。”
“愛爾蘭。”我低聲回答,又看向她,“所以...你可以從我身上下去了嗎?貝爾摩德。”
她眯著眼裝沒聽見,將我沒收起一點的匕首推開,“我在美國活動的多,人手不在日本這邊,所以過來完成任務,總是需要琴酒的幫助。”
“不過和他開口前,我看到了你...當時我就覺得,我們一定能相處的很好。”她說著不知真假的話,一雙眼雖然笑著,卻帶有濃重的審視色彩,“你覺得呢?愛爾蘭。”
我皺眉,“我並不想和第一次見麵就如此不愉快的人合作。”
“不愉快嗎?嗬...”貝爾摩德笑了下,“我倒是很愉快。”
“鬆開我,我的匕首已經被你推開了。”
“但是你枕頭下的槍已經上膛了。”
“...那個也收起來,可以鬆開了吧?”
“嗯...誰知道你那個可愛的小戒指會不會傷到我?”
閉了閉眼,我摘下戒指,和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對視著。
“你真是個好說話的乖女孩。”貝爾摩德抬了抬下巴,依舊沒有鬆開我,“不過,在拒絕我之前,先聽一聽我開出的條件吧?”
“再差也不會比琴酒給你的待遇差了...畢竟,不是誰都會在衣櫃中藏一把可以遠程操縱的槍的。”
最後那處也被發現。
我舉了舉手,鬆開藏在身下的手機,貝爾摩德也放開了我。
她整理好衣服,站在我的床邊,陰影落在她姣好的麵頰,一半落在光下,一半隱匿黑暗。
“你怎麽發現的?”
“聲音,愛爾蘭,聲音。”她看向我,手指劃過耳朵,“我對聲音很敏感,所以能發現...但你藏得算不錯了,一般人在發現前,早被你殺掉了。”
“防守這麽足...看來,你活得很不安。”
呼吸停頓一霎,我若無其事的揉了揉眉心,“在琴酒身邊,誰能活得安心?”
此話一出,引得貝爾摩德同意般的笑了聲。
“好了,親愛的,談正事。”她遞給我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個麵向陰鬱的男人,“知道他嗎?”
我借著小夜燈的光看,“...在新聞上見過。”
“要殺掉嗎?”我問貝爾摩德,有些疑惑,“就算是這種人物,以組織的能力,派個人潛入再殺死,也並非難事吧?”
貝爾摩德抱著胳膊,拿出支煙,頓了下,問我介不介意,在得到否定答案後將其點燃。
打開窗戶,浠瀝瀝的雨悄然落在窗台。
“是要殺掉,但不能直接殺掉。”
“這人,是組織一手捧起來的。但如今卻因為資金問題反過來威脅組織,說如果不能提供更多的資金對他給予支持,便要將手中一切關於組織的消息都交給警方。”
我又看向照片,忽然想起新聞上說,這人在競選國會議員。
“他自己也知道這個行為會惹惱組織,甚至會被直接殺死,於是又說,他已經將這些關於組織的消息藏起,如果他死亡...那些消息依舊會有人替他送出。”
“所以,我需要有人接近他,獲得他的信任,找出組織消息的藏匿處,以及會在他死後替他送消息的人...”
一道雷鳴閃過,貝爾摩德臉上忽明忽暗,剛剛的笑意蕩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過的陰霾危險。
“這些家夥,全部要處理掉。”
雨又大了起來,連帶狂風陣陣。貝爾摩德靜靜抽著煙,直到那支吸煙燃盡,她收起臉上神情,抱著手臂看向我。
“愛爾蘭,這可是...”她聲音微微一頓,像是詭秘小巷的引路人,在無盡深夜執一盞燈,在**花香中,將人帶入其中。
“Bo吩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