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森揚起下顎，微笑著瞟了一眼剛剛走過的扭腰擺胯的服務小姐，緩緩拿起一個牙簽......
    石岩明白，對方是在等待恭維了！
    “嗬嗬嗬，聆聽金融哲學家的演講真是一種享受和莫大榮幸啊！”
    石岩滿臉堆笑。
    “嘿嘿嘿，那些哲學家才不會對你講這些呢，他們隻會忽悠別人如何像傻瓜一樣去服從強權管製。
    情至言深！今天是因為和老弟你在一起，否則，我可能沒有多少表達欲望。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有所體會。至少在淞陽的這些年，無論什麽場合，我給別人留下的印象都是不善言辭的。
    你知道嗎，在全省地市級別經濟指標排名中，淞陽市的GDP總是倒數第一。什麽叫窮山惡水出刁民，在這裏皆可以找到答案！淞陽人有兩大特點：一是擅長‘窩裏鬥；二是排外情緒特濃！這兩個劣根，早已深深紮進當地人的骨子裏和血脈裏。讓你不得不相信這裏的每一個人在胎盤裏，就帶著這種糟糕透頂的基因。
    窩裏鬥早已經形成氣候！造成從這裏走出去的幹部如鳳毛麟角。即便間或有幾個橫空出世的野生‘茬口’，那也是依仗特殊背景並且在特殊時機下爆冷產生的。在淞陽市，不隻是我們興商行係統，其它單位的頭頭腦腦也大多是外派至此的。這就是他們窩裏鬥最終形成的惡果！一大群外來的和尚到淞陽的“寺廟”披上袈裟登台講經，你說這到底是風景還是悲劇？
    在淞陽人的骨子裏，同‘窩裏鬥’並蒂相連的就是無原則地盲目‘排外’。這種畸形的心理狀態充斥著很多單位的團隊風氣，造成到淞陽工作的外派幹部們常常是帶著希望來、含著眼淚走！在付出相當大的人文成本以後，帶著遺憾甚至是仇恨離開這塊永遠不願再踏上半步的鬼地方！在淞陽人心裏，我們這些外派的幹部都不過是鍍金發財的匆匆過客，即便是我們自己有傾心以對的良好願望，也無法找到任何可以良性溝通的對象，這就是淞陽地域的人文底色！”
    殷森一副滿滿義憤填膺的神態。
    “嗬嗬，至於嗎？！您的話真讓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大家同在省行班子領導下，工作上存在困難我能想象得到，但是這些狀況倘若真的像你所描述的那樣？倘若如此，我們倆豈不是都跳進了油鍋！”
    石岩語氣淡然。
    “哼哼……”
    殷森並沒有直接回答石岩的問話，而是點燃一支煙。他深深吸允一口，停頓幾秒鍾後，一條灰白色的彎曲煙霧像一條遊走的虺蛇從嘴角斜著噴出。然後，那煙霧又瞬間與橘黃色的燈光攪合在一起，形成一團渾濁的霧彈，亦猶如一朵蘑菇雲團在酒吧的一角慢慢升騰起來。
    “來淞陽以前，你和王維信行長熟嗎？”
    殷森的聲音很低，他湊近石岩的耳朵眼兒，這幾個字基本是從氣聲發出的。
    石岩果然感覺到了恐怖。殷森的口氣已經徹底改變了XO的原味，有點像檸檬片蘸了臭豆腐汁而且似乎還摻雜一點腐敗的蒜泥味道。
    石岩下意識地轉過頭，但為時已晚，殷森的口氣已經被他不自覺地吸入些許。盡管隻是微量的氣息，但依然使石岩的髒器裏不斷翻騰著欲嘔的混浪……
    石岩屏住呼吸，稍有些平穩後，衝殷森勉強笑笑說：
    “還行吧，但不是很熟。工作上曾經接觸過幾次，王行長這個人非常健談而且知識麵很廣，講話時善於旁征博引語驚四方。領導嘛，哪有口齒拙笨的！我在省行監察室工作期間，有幸聽過他的幾次工作匯報。”
    “嘿嘿，看來你小子的感覺很準。王行長的確很優秀，但是盡管如此，他離開淞陽的時候也是身心交瘁、萬般無奈啊！”
    殷森悻悻地說。
    “其實這也正常。人生十事不如意者八九，豈能盡歡。基層行的工作本來就是千頭萬緒、不易把握，有一些無奈和遺憾也是正常的。不過，王行長回到省行後，我們見過幾次麵，我感覺他的精神狀態蠻好的！”
    石岩回答。
    “哼哼，那是因為這家夥已經脫離‘苦海’、跳出‘三界’外！回望在淞陽的荊棘歲月，情何以堪啊！一旦成為局外人獨善其身，作為看客那種心態一定是特爽！可惜噢，我輩們目前是沒辦法體會！不說這些煩心事，來，我們喝酒！”
    殷森的酒令子很多也很新——吆五喝六、推杯換盞，兩個人的酒高潮似乎一浪接著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