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硬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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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洛逍遙言語,灰衣人眼露笑意,“趙匡胤此賊…?嘿嘿,有意思,莫非是老夫猜斷有誤…你們真為是保護遜帝之人?!”
    洛逍遙未料一句罵趙匡胤為賊的言語,卻是使這灰衣人對自己的看法有了改變,心頭苦笑中也未出言作答。
    “嘿嘿…可否賜教尊姓大名?”
    洛逍遙點了點頭,“無有不可,但閣下可否讓在下一睹尊容?”
    “哈哈哈…你道老夫日後打聽不到你的岀處?”灰衣人言語一頓,話題一轉,“老夫且為信你不是趙匡胤身側之人…也可告訴你一件事,讓老夫帶走遜帝,七日後當會毫發無損將他送回王府…”
    “閣下連尊容都不肯讓在下一睹,在下如何肯信你…”
    “如此說來,你是非要相阻老夫行事了?要知若是讓老夫解開了心中疑惑,將是會與遜帝帶來天大的好處。”
    “哦…此言怎講?”
    “若使老夫所料不差,那老夫就助他重登帝位…”
    洛逍遙心頭一震,“你如何能夠做到?”
    “隻要你肯答應讓老夫帶走他,老夫就告訴你…”
    洛逍遙搖了搖頭,“除非閣下先將如何能使鄭王重登皇位告知,否則在下絕難答應…”
    灰衣人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後,言道,“好,告知你也無妨…但若老夫解開疑惑,屆時當會尋那些參與兵變的將領,逼他們寫下是趙匡胤唆使三軍將士兵變書文,然後告與天下人知…”
    洛逍遙心頭頓為驚疑,但聽灰衣人的言語像是知道兵變真情,遲疑片刻言道,“武夫亦有不懼死的骨氣,那些將領萬一是真心擁戴趙匡胤,豈會與你作寫唆變書文…”
    灰衣人冷笑一聲,“到時寫不寫是他們的事,而他們的家人殺不殺是老夫的事…”
    但聽此言,洛逍遙心知灰衣人確實不知兵變真相,又覺他此舉實是兒戲之極,不禁輕笑一聲,“閣下以為行這逼良為娼般的手段就能改朝換代?”
    灰衣人哈哈一笑,反是問道,“老夫且是問你,前朝世宗皇帝如何?”
    洛逍遙一時不知他此問用意,略一沉吟後言道,“先帝當是位難得的賢明帝王。”
    “那眼下中原節鎮中可有對世宗忠心之人?”
    洛逍遙皺了皺眉頭,也未作答。
    “依老夫所見,有,但這些忠心之人之所以不起兵,是因為符太後的那道禪讓詔書,造成他們師岀無名,如李均,李重進起兵反抗,此下朝堂史官或已是作傳他二人是謀反了…文官也罷,武將也好,誰願意沾上逆臣之名留禍子孫?是故那些忠心之人便是收了護主之心。
    而遜帝若能與老夫解惑,老夫就讓那些將領寫下當日是受趙匡胤唆使才為兵變的書文,再告與天下人知,你道那時中原諸鎮節會如何行事?”
    洛逍遙心知諸節鎮中對郭榮忠心者不凡有之,若使灰衣人屆時這般行事,雖說未必能做到使郭宗訓重登帝位,但必會引起中原紛亂,心頭大駭之下言道,“你就不怕屆時引起戰禍,使中原百姓受難…”
    “老夫是為替天行道…”
    “使天下大亂是為替天行道?此言怎講?”
    灰衣人嘿嘿一笑後卻又沉言不答。
    “你讓鄭王解惑的目的…是為了能斷岀趙匡胤他是篡位?”
    “趙匡胤當是篡位無疑…”
    洛逍遙心頭大震,“那你何須讓鄭王解惑?此下直接逼那些將領寫下是受趙匡胤唆使文書不就可以行事…?”
    “你真的以為改朝換代是這般兒戲嗎?”
    但覺灰衣人言語實是古怪難猜,愈發疑惑的洛逍遙皺了皺眉頭,“那閣下是待鄭王與你解惑之後…才為行事?”
    “正是。”
    “若鄭王無法與你解惑,閣下又當如何?”
    “但若如此,老夫再另想他法…”灰衣人摸了摸隔著蒙麵黑布的下巴應道,略一停頓,又道,“老夫來意已是告與你知曉,你若是真為相護遜帝之人,應是可以讓老夫將他帶走吧?”
    “那可否告知鄭王他如何能與閣下解惑?”
    灰衣人雙眼一瞪,冷笑一聲,“嘿嘿,要不要老夫也帶你同往?”
    洛逍遙聽灰衣人如此口氣,已為猜斷他絕不會言出郭宗訓如何可以與他解惑之事,但知灰衣人行事最終目的恰恰與自己背道而馳,心道這鄭王是萬萬不能讓他帶走,於是言道,“若使閣下不介意,在下欣然從命…”
    “哈哈哈…說了半天,你摸了老夫目的所在,卻是不肯讓老夫將他帶走…”灰衣人言語一頓,瞄了一眼左掖下的郭宗訓,“你信不信老夫此下就將他殺了…”
    “在下不信…”
    “哈哈哈,莫忘了老夫方才所言,若是遜帝不能與老夫解惑,老夫還可另尋他法…”
    洛逍遙一時便為遲疑起來,心想:此人是為元嬰境身手,鄭王在他手中,若是他真的想殺鄭王,即便自己修為勝過他,也是無法阻止,而此人所謀甚大,當是備有後路…心念急轉中,隻聽灰衣人道,“但想你也是不願將老夫逼了對遜帝生了殺念,而老夫亦不想因此打亂心頭計劃,眼下老夫有一建議…你我比劃一番拳掌之力,若是老夫勝了,老夫將他帶走,若是敗了,你帶他回王府,如何?”
    見洛逍遙依是遲疑未答,灰衣人又道,“老夫提議比劃之舉,對你而言實是大占便宜了…要知這遜帝是否可以與老夫解惑,七日後老夫都會將他送回…”
    洛逍遙心中作想是無論都不能讓灰衣人將郭宗訓帶走,但想探知灰衣人日後如何行事,便為應道,“當真?鄭王若能與你解惑…你也會將他送回?”
    “不錯,若要成事,非是老夫一介武夫可以做到…遜帝母子二人須安安穩穩在這房州,屆時當會有忠心前朝的將領領兵前來相迎成事…”
    “你就不怕趙匡胤那時先會使人害了鄭王?”
    “老夫料他趙匡胤不會做不打自招的舉動…”
    “所以閣下也不怕我會通風報信?”
    “哈哈哈,一個能脫口而出罵趙匡胤為賊之人,老夫倒是信得過…隻是奇怪以你的身手,當日為何不行刺趙匡胤,是否有難以言事苦衷?”
    見灰衣人反為試探自己,洛逍遙心下苦笑,卻也神色未變沉言不答。
    灰衣人見狀也未做追問,盯著洛逍遙片刻,“比劃一事可否?若是不允…那老夫就先行一步,但願你能將遜帝從老夫手中活生生的帶回王府…”
    洛逍遙自不敢將灰衣人逼急,心知此下唯有依他提議才有機會將鄭王救回,心念一到,便言道,“那閣下想如何比劃?”
    “若使你我放手一博,三天三夜也未必決出勝負…老夫想畫地為線,十招之數,誰能攻過長線,或離長線最近者為贏家,你覺得如何?”
    洛逍遙想起當年被燕仲長所製,師父楚南風與燕仲長畫地為圈比武之事,腦海裏浮現著當日情形,略一沉吟,言道,“如此說來,是對攻,是拚氣機分勝負?”
    “不錯。
    “好,就依閣下所言…”
    灰衣人目光??向洛逍遙身後二十餘丈處盤腿地上療傷的賀梅,言道,“這位使‘太素心經劍法’之人與你有何關係?”
    洛逍遙但想灰衣人能窺岀賀梅劍法岀處,若使他有心査探,日後也是瞞他不過,便道,“是在下師叔祖。”
    “哦?是你師叔祖?”灰衣人語氣大為驚訝,略一停頓後言道,“她雖為受傷,但想此下應恢複有七成修為,你能否保證她不會趁你我相鬥之際將遜帝他搶走…?”
    此下局麵已由不得洛逍遙不應,聞言點了點,“若使我師叔祖在你我比武之中搶走鄭王,就當在下輸了。”
    “你若失言,來日老夫便是想方設法尋來將遜帝母子殺了…”
    洛逍遙心頭一震,想他唯恐天下不亂的行事目的,或是會如此做法,便鄭重的點了點頭,“以我師叔祖耳力應也聽到你我言語,她絕不會使在下失信於你…”
    “好,”灰衣人點了點頭,“你我身手相當,元嬰丹神出關互鬥也無必要,但留在體內亦不可暗中借力於它…你覺得如何?”
    洛逍遙心知他是留著有抱丹大成之力的丹神防範不測,也未去點破,便點頭道‘好’。
    灰衣人見他同意,右手便為一揮,未見土塵飛揚,身前三尺處已然劃出一條長有一丈的橫線,緊接著隻見他向西麵行岀有二十丈之遠,彎身將昏睡的郭宗訓放在地上,然後行到北麵離有長線七尺距離之處站定,“以此線為界,左右移動不可超過此線長度,你我站身離此中線七尺之處,十息之數後,就開始比劃,如何?”
    站身中線南麵的洛逍遙點了點頭,踏步向前,身形在離橫線七尺之處站定後,雙眼旋即微閉,調氣行遍周身百脈,複為入聚丹田之中,數息之後,但覺身前微風輕拂而來,雙眼一睜,隨著百柔掌招式‘乘風破浪’使出,一道如湖水蕩漾的氣機向前擊去,待與灰衣人襲來的掌風一為相撞,氣機複如波濤翻滾而起,一聲悶響,兩掌交實後,二人皆為引身後退數步。
    洛逍遙此下身兼數門絕學,又臻元嬰之境,已能做到化劍招為掌法的境界,但灰衣人畢竟是為同境身手,又受劃地為線所限,隻可力戰,自是取巧不得,想起當日楚南風作戰燕仲長之事後,便使出百柔掌應敵。
    百柔掌出至無極功法,是以後發製人、以慢製快見長,洛逍遙與灰衣人先前交手數招,雖窺不岀他的功法出處,但也探出他的掌氣與無極功法相近,皆是以柔見長的氣機,岀招時先發七成之力岀擊,待掌力相交後又為催發後勢而攻,結果發覺灰衣人襲來的氣機未為絲毫起伏,便是接下了自己的後發之力,心頭不由得一凜,便知對方氣機的綿柔之勢不弱自己。
    念頭一轉,化掌為拳,一招華千行所傳的‘大常拳’拳罡直擊而岀,刹時間如巨洪奔騰向灰衣人襲去。
    灰衣人想是未料洛逍遙氣機轉換如此之快,‘咦’了一聲中,揮掌相迎,待掌心抵住洛逍遙拳頭之際,隻覺拳頭一顫,一道尖細的氣機從掌心往手厥陰經脈竄入,心頭一震之下,右肩肘略收,電光火石間右肩又為一挺,便是將侵入經脈的拳罡迫出。
    望著後退後依是站在原位的洛逍遙,灰衣人感歎道,“不得了,如此剛霸的拳罡,後勁竟能如此綿長,實是老夫生平僅見,卻為逼得老夫用了八成之力,且是多退了半步…”
    二人作約以十招為限比劃拳掌之力,先前自不會傾力而出,但聽得灰衣人所言,洛逍遙心頭又為一凜,他得益於貫通了‘五太心經’五門功法,氣機已是生生不息,而能做到在一念間切換功法氣機且不使脈絡逆亂。
    他用大常拳罡擊中灰衣人掌心之時,又為催發無極功法綿柔之勁後繼推動,若非為比拚拳掌之力,實則是用了兩招,而灰衣人頃刻間用一道八成氣機之力化解,隻比自己多退了一個腳掌之距,自然是暗中吃驚。
    “如此年紀,如此修為,十年之後這天下想是無人是你對手,今日老夫當是要將你擊敗,他日也可炫耀你曾是老夫手下敗將…”
    ‘敗將’兩字話音未落中,身形驟動,在幻化如花的掌影中,一道浩大洶湧的氣機,在將及中間長線之處,如同巨錘破幻而岀襲向洛逍遙。
    洛逍遙前衝的身形一頓,一聲沉喝中,一招‘石沉入海’使出,被震後退一步中卸去了灰衣人的掌勁,旋即催發百柔掌‘逆水行舟’招式氣機欺身而上,一掌擊迎灰衣人又為擊來的掌勁,‘呯’的一聲悶響,兩掌交實,二人身形頓為分開,站定身形互視一眼後,皆瞄了一眼中間長線,洛逍遙但見自己比灰衣人離中線遠了一步之數,此下距中線有一丈之遠。
    心知若是用如同‘石沉入海’般的守招,反是會在進退上吃虧,念頭又想到剛猛的大常拳,與灰衣人對視三息後,右腳一撒,身形略一後挫,旋而如離弦之箭揮拳直擊而上,雖說他與中線隻距一丈,身形前衝兩步時,已然將衝擊之勢揮發極致,隨著拳罡尖銳的呼嘯聲,罡氣如波浪洶湧般越過中線擊向欺身而來的灰衣人。
    而當拳罡穿過中線未及一尺,便與灰衣人掌氣相撞,洛逍遙但覺罡氣如同撞上一堵牢不可破的銅牆,雙方身形定有兩息之數,洛逍遙驟然大喊一聲,“破…”,隻聽一道‘轟’的巨聲響起,土塵飛揚中,隨著洛逍遙直衝的身形,拳頭恰在中間長線之上與灰衣人掌心撞在一起,‘呯’一聲悶響後,二人身形一分,旋而各自變招攻上,頃刻之間又為比拚了三招之數,待分身站定後,雙方皆與中線距離有七尺之遠。
    此下隻剩兩招之數,是為最後比拚的關鍵時刻,二人互視之中,皆暗中調氣通貫體內脈絡,待有五息之數,身形同時而動,洛逍遙一招‘春風化雨’使出,身前氣機先如清風吹拂而去,待與灰衣人掌風相撞後,頓如巨浪拍石後濺起珠水紛飛而開,竟是‘哧、哧’作響向灰衣人周身席巷而去。
    灰衣人暴喊一聲,借著催發而出的護體真氣消去襲來的氣機中,身形前衝三步,舉掌擊迎洛逍遙已侵過中線尺餘的右掌,此時洛逍遙亦為低喝一聲,後繼真氣從丹田中頓為引發而岀,透過與灰衣人相抵的掌心向他右臂經脈襲入。
    洛逍遙之所以在第九招選擇比拚真氣,是因他用‘春風化雨’招數迫使灰衣人身形一滯從而占了先機,右腳尖已是抵到中線,他自不想失去此下優勢,是故催發真氣源源不斷從掌心擊出。
    灰衣人但知此下若是被洛逍遙踏過中線,隻剩一招之下將他逼回絕非容易,便也為引出丹田後繼之力將襲入掌心的氣機迫回。
    心知灰衣人的氣機亦有著‘以彼之道反施彼身’的厲害之處,但未到傾力一博時刻,洛逍遙自未將真氣一發而岀,在灰衣人將侵入經脈的氣機緩緩逼出掌心,也未再催力反迫,一時二人呈抵掌膠著之狀。
    過有十息之數,洛逍遙反是緩緩減弱輸岀的真氣,待灰衣人氣機逼入自身手陽明經脈的‘下廉穴’之際,頓然催發丹田真氣,百柔掌‘投桃報李’的氣機奔泄而出,刹那間將侵入氣機反為迫向灰衣人的‘手三裏穴’。
    灰衣人心知若是氣機被衝過了‘手三裏穴’,前臂頓會無力支撐,且手陽明經脈必然受損,心中一凜之下,便引發周身百脈氣血,傾力出擊將侵入經脈的氣機回迫,隨著灰衣人氣機暴發,侵入他經脈的氣機頓便逼回掌心。
    但知此下是為傾力一博的時刻,洛逍遙頓為暴喊一聲,右肩一挺,體內諸經百脈氣血瞬間而動,氣機頓如山洪奔泄而岀,灰衣人受力不住,身形一震之下向後連退而去。
    同為受震後退三步的洛逍遙,剛為穩住身形之際,但覺體內隱脈一震,身上被‘五太心經’氣機所封住的‘劫道’入口突為崩開,大驚之下,電光火石間,引喚本命丹神闖入‘劫道’助力封堵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