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所謂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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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恕站在自家府邸前院,氣得渾身發抖。
    久違的憋屈感覺,今日又體驗了一次,還是當初熟悉的味道。
    當初趙孝騫領著皇城司所屬,破開了刑部官署的大門,大搖大擺地衝進來,他們接管了刑部大牢,救出了下獄的蘇轍,最後大搖大擺地離去。
    當時刑部一眾官員隻能傻傻地站在院子裏,任由皇城司將刑部官署鬧了個雞飛狗跳。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今日也是如此,皇城司上次闖的是刑部官署,今日直接破開了刑部侍郎的私宅,同樣是大搖大擺,同樣是沒人敢動。
    一眾賓客瑟縮在堂內噤若寒蟬,包括邢恕本人在內。
    沒人敢阻撓,連呼吸都不敢加快節奏,生怕被皇城司鎖定為周秩的同黨。
    謀逆啊,多麽嚴重的罪名。
    趙孝騫怎麽敢的,居然給周秩扣上如此一頂大帽子,會死人的!
    邢恕鐵青著臉,盯著勾押官拿了周秩,轉身便離去。
    直到皇城司所有人都離開了宅院,邢恕才咬牙道:“老夫,老夫要上疏,要參劾!趙孝騫,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一眾賓客紛紛附和,義正嚴詞地表示聯名上疏,要到朝會上與趙孝騫論道理。
    皇城司離去了,賓客們仿佛又活了過來,一個個義憤填膺,似乎忘了剛剛在皇城司麵前,眾人嚇得像鵪鶉一樣不敢吱聲,現在卻又開始得瑟了。
    勾押官此時已走出了邢恕府邸的大門,聽著身後一陣義憤填膺的怒罵叫囂聲,勾押官嘴角微微一笑,眼神輕蔑。
    文官,嗬!
    …………
    冰井務來活兒了。
    延福宮偏僻的殿落外,劉單搓著雙手,興奮地踮腳張望。
    上次拿獲的五名賊人,人都快被弄斷氣了,然而他們卻一字不吐,這令劉單的職業生涯受到了無比沉重的打擊,簡直成了他此生的汙點。
    但凡進了冰井務的犯人,從無一人能撐得住冰井務五花八門的刑具,從無拿不到供狀的先例。
    因為這五人,不僅破了劉單的功,而且還令劉單開始懷疑人生,懷疑自己的能力。
    沒人知道這段日子劉單是如何熬過來的,人都病倒了,心理壓力極重,身子都瘦了一大圈。
    今早魏節派人來傳了話,不多時將有人犯一名押到,趙郡公吩咐了,按“謀逆”之罪辦理。
    劉單立馬明白了趙孝騫的意思。
    按什麽罪辦理的言外之意,就是把這個人定成這個罪。
    至於認罪的口供,進了冰井務的犯人,想要口供還不簡單。
    劉單很早便等在冰井務門口,等著皇城司送犯人來,等著大顯身手,順便洗刷自己曾經的恥辱。
    一直等到下午時分,十餘名皇城司所屬押著一名犯人從囚車上下來,推推搡搡來到劉單麵前。
    劉單兩眼放光,興奮地圍著周秩轉了一圈,嘴裏嘖嘖有聲。
    “好,好!身子康健,膘肥體壯,受得起折騰,好!”劉單愈發興奮了,像個瘋狂且癡迷的醫學生,正在打量即將要解剖的大體老師。
    周秩被劉單的變態模樣嚇得渾身發抖。
    劉單的大名在朝臣中可謂是聞風喪膽,這些年落在他手裏的犯人,有不少是官員,這些官員進了冰井務,能手腳健全出來的極少,大多都已缺胳膊斷腿,有的甚至心理崩潰,被他整瘋了。
    此刻周秩沒想到自己也落在劉單的手裏,他幾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你們……膽大妄為!我是朝廷命官,未經政事堂和吏部罷免,未經刑部大理寺判罪,你們誰敢動我一下?”周秩怒罵道。
    麵對周秩氣急敗壞的叫罵,劉單卻充耳不聞,仍圍著周秩轉圈。
    在他的眼裏,此刻的周秩已是半個死人。
    誰會在乎死人說什麽?
    從下往上打量,劉單卻眉頭一皺,他發現周秩的半邊臉是腫的,而且牙齒還缺了幾顆。
    “啥意思?你們誰動了手?”劉單不滿地道。
    勾押官上前陪笑:“這老小子抗拒抓捕,話也說得難聽,下官便扇了他一記……”
    劉單惋惜地歎氣。
    不完美了啊!
    他眼裏的完美犯人,是體征健康正常,沒有任何傷處,如此一來,落在他手裏的犯人被他上刑折騰,他才能得到全部的成就感。
    現在周秩被人扇了一記,劉單悵然若失。
    “顯著你了?我的犯人,讓你隨便碰了麽?”劉單踹了勾押官一腳。
    勾押官退了一步,嘿嘿幹笑。
    劉單氣不過,正要繼續踹幾腳,卻見前麵的皇城司所屬紛紛讓開一條道,並且動作劃一紛紛抱拳行禮。
    劉單一愣,抬眼望去,見趙孝騫穿戴一身整齊的官服,正緩緩走過來。
    劉單急忙上前,二話不說長揖一禮:“哎呀,郡公大駕光臨,怎不早說一聲,奴婢也好提前讓下麵的人清掃院落,紅毯鋪地,免得汙了郡公的玉足……”
    趙孝騫臉頰微微一抽,神特麽玉足。
    什麽都玉隻會害了你。
    “劉都知,以後咱好好說話,就算逢迎之辭,也盡量不要說得那麽誇張,有點假了。”趙孝騫不客氣地指出他馬屁裏的不足之處。
    劉單訕訕地一笑,哈腰表示回頭一定鑽研馬屁技巧,下次定拍得郡公心曠神怡。
    趙孝騫懶得理他,徑自走到周秩麵前。
    二人此刻目光對視,趙孝騫的眼神平靜,無悲無喜,原本他的身高與周秩差不多,可周秩卻不知為何,總覺得趙孝騫像神靈一樣,目光平靜且悲憫地俯視蒼生。
    良久,對視結束,周秩不自覺地垂頭。
    趙孝騫卻仍盯著他,道:“周禦史?聞名久矣,今日方得一見,可惜,是在這樣的場合。”
    周秩心中又開始憤怒起來:“你……未得詔命,肆意妄為,無故拿問朝廷官員,趙孝騫,你想好如何與官家解釋了嗎?”
    趙孝騫微笑道:“當然想好了,準備動你之前我便有說辭了,周秩,你涉嫌謀逆,罪不容赦,皇城司緝拿謀逆罪臣,正在職權之內。”
    “放屁!本官何時謀逆了?你羅織罪名,構陷忠良,你以為滿朝文武都是瞎子麽?”周秩氣極罵道。
    趙孝騫不慌不忙地笑道:“進了冰井務,你自然會承認謀逆的,劉都知,你說對嗎?”
    旁邊的劉單笑得比花兒還燦爛,忙不迭道:“包在奴婢身上,隻要進了冰井務,奴婢就算讓他承認自己是條狗,那麽他就是狗!”
    周秩大怒,開始奮力掙脫綁在身上的繩子。
    趙孝騫卻眯起了眼,盯著周秩的眼睛。
    “周禦史,我趙孝騫自問未曾得罪過任何人,這一次我也沒有主動招惹你,可你卻暗中煽動國子監學子,打算把事情鬧大,逼官家收回封賞聖旨……”
    “現在你卻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樣子,所以我有點不明白了,明明是你先動的手,我不過是被動反擊,為何搞得好像我才是罪該萬死的人?嗯,什麽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