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登門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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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是貴客,親爹都去銀安殿見客了,趙孝騫不能不去。
    章惇和曾布也就罷了,大家都熟人,尤其是章惇,趙孝騫與他表麵和睦,但暗地裏你來我往的鬥過幾次了,屬於誰都沒辦法弄死誰的詭異關係。
    趙孝騫願意見客,是因為他對許將這人感興趣。
    這位可是個牛人啊。
    大宋曆史的名人眾多,很奇怪,一個窩窩囊囊的國家,也不知為何偏出了這麽多名人,就好像強大外敵的刀劍把大宋的名人窩子捅翻了,牛逼的人物一個個往外蹦。
    可惜名人再多,國勢如此,終究落得山河破碎。
    許將,毫無疑問也是大宋的名臣之一。
    他是嘉佑八年的科考狀元,別以為他隻是寫文章厲害,其實此人文武全才,文能治理地方,武能上馬領軍。
    嚴格說來,許將對兵事似乎更有天賦,曾經出使遼國談判,一言而退遼國二十萬大軍,保住大宋邊城代州的疆土,歸來後便被神宗先帝封了兵部侍郎。
    更值得一提的是,許將的祖籍是胡建胡州,是有史可考的胡州曆史上第一位狀元公。
    還有就是,宋夏之戰時,曾經與趙孝騫並肩作戰的邊帥章楶,就是許將舉薦到西北為帥的。
    章惇和曾布見不見無所謂,但許將這人是一定要見的,趙孝騫雖然祖籍不是廣東,但也想看看胡建人長得好不好吃……
    整理衣冠後,趙孝騫匆匆來到銀安殿。
    走進銀安殿,趙孝騫當即就被殿內詭異的氣氛弄得腳步一滯。
    趙顥與章惇坐得最近,兩人沉默無聲,互相眼瞪眼。
    曾布和許將坐得遠一些,二人卻自顧小聲聊天。
    趙顥表情有點尷尬,偶爾端起麵前的茶水,朝章惇幹笑:“來,喝茶。”
    章惇嗯了一聲,表情木然地端杯,喝茶。
    茶是趙孝騫弄出來的炒茶,茶葉買賣還沒鋪開,這玩意兒對章惇等人來說還是個新奇物。
    章惇喝了一口,兩眼一亮,扭頭正要問趙顥此為何物,然而不知為何表情一僵,強忍著好奇,垂頭繼續啜飲,仍不發一語。
    沒人發問,趙顥當然不好意思主動開口,於是嘿嘿幹笑,又朝章惇端杯:“來,喝茶。”
    章惇木然端杯繼續喝。
    兩人相處的尷尬氣氛,趙孝騫見了腳趾都快摳出一座新的銀安殿了。
    倒是曾布和許將頗為親和,兩人似乎對趙顥和章惇之間的尷尬氣氛渾然不覺,隻顧交頭接耳說著悄悄話。
    這種詭異的氣氛下,趙孝騫抬腿跨進銀安殿門檻。
    殿內四人的目光紛紛轉向他。
    趙孝騫朝眾人笑了笑,然後以晚輩的身份躬身行禮。
    曾布和許將站起來,含笑回禮。
    章惇也站了起來,神情頗不自然地回禮。
    趙孝騫先朝趙顥和章惇笑道:“你倆繼續聊,小子見二位聊得挺投機的,可不敢壞了融洽的聊天氣氛,我與曾許兩位使相先聊一會兒。”
    曾布和許將噗嗤一笑,然後非常配合地將趙孝騫拽到他們身邊坐下,三人果然融洽地聊了起來。
    而銀安殿的另一頭,趙顥和章惇互相對視一眼,趙顥又端起了杯,幹巴巴地道:“來,喝茶。”
    章惇表情木然,端杯喝茶。
    曾布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哈……”
    許將見狀也哈哈大笑:“發發發發發……”
    趙顥和章惇的表情更尷尬了。
    趙孝騫笑著道:“要不你倆打一架吧,無論輸贏,以往那點事兒就算過去了。”
    章惇終於瞥了趙顥一眼,淡淡地道:“楚王殿下,當初在老夫府邸門口的一尿之仇,你怎麽說?”
    趙顥一拍大腿:“好辦!章相公也在本王的門口裏撒一泡,尿多的話,撒兩泡也行,事情就算過去了。如果章相公拉不下臉,就在我家院子裏撒……”
    許將笑得不行:“發發發發!撒!章相公,報仇的機費來了,萬不可錯過,我若是你,一定撒。”
    章惇冷哼:“老夫要臉,幹不出這事兒!”
    趙顥無所謂地攤手:“要臉的話,半夜偷偷摸摸來撒也行,反正本王不介意。”
    章惇沉默半晌,終於歎了口氣:“罷了,此事揭過吧,但願殿下日後謹言慎行,舉止多少顧及天家臉麵,莫再行此無恥之……嗯,以後別幹了。”
    趙顥嘿嘿一笑,表情自然了許多,端杯再次朝章惇道:“來,喝茶。”
    章惇瞥了他一眼,仍是表情木然地端杯啜了一口。
    銀安殿的這一頭,趙孝騫朝許將拱手:“久聞狀元公大名,無限神往之,今日得見尊麵,小子三生之幸。”
    說完趙孝騫一把握住許將的手,不住地摩挲,摩挲……
    許將頭皮發麻,使勁抽回了手,一臉驚嚇地道:“世子莫鬧,老乎不好此道!”
    趙孝騫哈哈一笑:“發發發發!狀元公莫誤會,小子隻是想沾沾狀元公的文曲之氣,將來我生了兒子,興許也能考上狀元。”
    許將鬆了口氣,苦笑道:“狀元什麽的,多少年前的老房曆了,再說世子是名滿天下的趙半闕,文章詩詞驚絕世間,哪裏還需要老乎的文曲之氣,將來世子令郎定然也是絕世之才。”
    今日三人登門,沒別的目的。
    朝會上,趙煦對趙孝騫的封賞已是塵埃落定,再無更易的可能。
    既然封賞的官職已確定了,那麽趙孝騫以後就是樞密院鐵板釘釘的第三號人物,簽書樞密院事。
    而曾布是知樞密院事,許將是樞密副使,是樞密院的一二號人物。
    將來與趙孝騫都是同一個單位的一二三把手,大家都是同事,自然要登門彼此熟悉一下的。
    按官場規矩,其實應該是趙孝騫主動拜訪曾布和許將。
    不過規矩這東西,彈性很大,趙孝騫的出身,爵位,立下的戰功,以及趙煦對他的寵信,這些都堆積成了趙孝騫的資曆。
    資曆在此,前程無限,人家才十九歲已經到達這個高度了,再過些年豈不是要上天?
    所以曾布和許將作為樞密院的一把手二把手,主動登門拜訪三把手,有毛病嗎?
    完全沒毛病。
    如果你想平平安安告老歸鄉,確保官場上沒仇人,不會禍及子孫後代的話,春風得意之時最好低調一點,謙遜一點,客氣一點。
    至於章惇……
    趙孝騫將頭扭過去望向他。
    這老貨來幹啥?
    他與章惇的關係嚴格說來,算是政敵了。今日朝會鬧得那麽激烈,邢恕和周秩都是新黨,卻被趙孝騫收拾了,作為新黨的領袖人物,章惇難道不記恨?
    政敵無故登門,非奸即盜。
    迎向趙孝騫疑惑的目光,章惇卻坦然地啜了一口茶,朝趙顥一笑。
    “殿下,此物絕佳,不知是何物?”
    趙顥得意地一笑:“這是我兒自創的茶,與我大宋普遍的點茶截然不同,章相公若喜此物,回頭給貴府送一斤嚐嚐。”
    章惇捋須一笑:“如此,多謝殿下,多謝世子了。”
    一句淡淡的感謝,本來很正常,但說這話的人是當朝宰相,而且脾氣出了名的又臭又硬,拜相以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能從他嘴裏聽到這句感謝,趙孝騫都有些震驚了。
    這老貨到底來幹啥?難不成惦記我家籃子裏的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