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爵晉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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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牛馬能拒絕一個還在長身體的男人……
相處這麽久,李清臣大約也明白這位趙郡公是什麽德行了。
汴京紈絝公子們的毛病,這位郡公一樣沒落下,愛美食,愛美女,懶散奢侈,漫不經心……
在那些道德大儒們的眼裏,趙孝騫簡直渾身都是毛病,處處讓人看不順眼。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渾身都是毛病的人,卻在戰場上揮斥方遒,運籌帷幄,竟為大宋扭轉了國運,爭得了國格。
跟誰說理去?
現在李清臣也算是說服自己了,有本事的人大約都是這般與眾不同吧。
反倒是那些生活一絲不苟,如僧人般自律嚴謹的人,行事規規矩矩,一生隻能按部就班做著毫無創造性的工作,到死仍隻是中庸之材,難堪大任。
從這個角度來說,李清臣能在趙郡公麾下效勞,倒是一種另類的幸福了。
至少未來的日子裏,他或許能親眼見證趙郡公的一次次功績,看他能將大宋帶到怎樣的高度,甚至於,或許能夠徹底扭轉大宋孱弱的國勢,讓大宋成為真正的盛唐繼承者,名副其實地成為中原正統。
牛馬不僅任勞任怨,還能非常自覺地自我PUA。
趙孝騫不用解釋半句,李清臣已完成了自我攻略,越想越覺得自己應該在趙郡公麾下勤勉工作,為趙郡公守好後方,為大宋王朝的強盛事業添磚加瓦……
於是李清臣屁顛屁顛地告辭,打算回府衙免費加班。
趙孝騫當然巴不得他趕緊走,此時的他,心裏還惦記著後院的仨婆娘呢,一個多月的積蓄,擠一擠還是有的,不把自己榨幹,豈不是浪費辛苦從大營跑回真定城這一趟?
於是趙孝騫客氣地將李清臣送出門外。
走到門口,李清臣看了看這座破敗簡陋的宅院,神情更多了幾分欽敬。
明明是朝廷功臣,明明是宗親郡公,他本可以坐享榮華,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可是看看他的宅院,如此簡陋,如此落魄,比大宋普通的中產家庭還不如。
家人們,誰懂啊。
他真的,我哭死……
“郡公,查抄劉謙諒等犯官家產後,府衙尚有不少寬裕之錢財,劉謙諒的府邸也頗為豪奢精致,郡公若不棄,不如搬到劉謙諒曾經的府邸裏,下官從府庫裏撥一些錢財聊為修繕,郡公意下如何?”
趙孝騫一愣,這麽主動的嗎?
轉念想想,其實他也覺得目前住的宅院太小太破了,當初租住下來確實是因為沒錢,真定府百廢待興,沒必要把錢花在這種私人的事情上。
如今查抄一眾犯官的家產後,府衙確實富足了許多。
所以……查了一輩子貪官,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當然,豪宅確實想要,但也要注意吃相,世人皆知,趙郡公是清廉如水的好官兒。
於是趙孝騫正色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你我皆是朝廷官員,身負官家重托,理應將治下百姓的福祉放在第一位,至於個人的享受,是微不足道的,豪宅庭院,一磚一瓦,皆是民脂民膏,用之不忍啊!”
李清臣呆怔片刻,立馬肅然起敬,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自己居然想用驕奢淫逸來腐蝕趙郡公,我是真該死啊……
“下官知錯,知錯了!此事以後休提,郡公恕下官孟浪之罪。”李清臣急忙低頭認錯。
說完李清臣長揖一禮,轉身就走。
趙孝騫急了。
特麽的,演過頭了?
不能走啊!你走了誰給我豪宅?
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李清臣的衣袖。
李清臣愕然回頭,見趙孝騫一臉無奈。
“老李啊,……不再堅持堅持?用你的口才說服我接受豪宅呀,我這人很容易被說服,一說就服了……”
“啊?”李清臣愕然,半晌才吃吃地道:“郡公要不……勉為其難接收劉謙諒的府邸?”
趙孝騫頓時眉開眼笑:“你口才真好,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居然說服我了……”
“如此樸實且真誠的請求,我若不答應,好像真有些不近人情呢。罷了,給你個麵子,劉謙諒的府邸我便勉為其難地住進去吧。”
李清臣:“…………”
趙郡公,我是真看不懂你啊!
反省剛才自己的言辭,趙孝騫自認為吃相非常優雅了,但還是要順嘴再給自己找補一句。
“老李啊,不要以為我住進豪宅占了多大的便宜,你知道的,那是犯官的宅邸,裏麵的風水肯定有問題,人走進去都晦氣得很,我還要花錢請道士堪輿一番,修複一下風水,……我吃大虧了。”
李清臣麵無表情地點頭:“是的,趙郡公實在太吃虧了,幸好郡公是真定府的父母官,為民吃虧亦是莫大的功德,便請郡公勉為其難吧。”
趙孝騫整個表情都透亮了。
就喜歡跟懂事的人聊天,看看,氣氛一度融洽到不要不要的,太爽了。
“下官這就令府衙差役打掃一番,郡公明日便可搬進去住下了。”
“好好好,辛苦辛苦。”趙孝騫眉開眼笑道。
二人再次互相告別,李清臣剛邁出一步,卻見街道盡頭一群披甲禁軍浩浩蕩蕩走來,一路走一路敲鑼,仔細一看,這些禁軍簇擁著一位穿著紫袍官服騎著馬的中年男子。
李清臣與趙孝騫愕然互視一眼。
趙孝騫當即便皺眉,喃喃道:“這貨如此風光,城內竟有禁軍為他開道,到底是誰呀?老李,你認識嗎?”
李清臣迷茫地搖頭:“下官不識,但此人穿紫色官服,至少是四品以上官員,可真定府裏沒這個人呀。”
趙孝騫愈發不爽,盯著那名越來越近的官員,眼神不善地喃喃道:“前呼後擁,比特麽我的排場還大,……真定府不允許有比我牛逼的人存在。”
正在琢磨怎樣給這個牛逼的官員一記狠狠的下馬威,然而那名官員卻在一陣陣鑼鼓聲中,來到了趙孝騫的府邸門外不遠處。
這人顯然還是比較懂規矩的,距離門口百步左右,這名官員便下了馬步行而來,他的手裏還高高捧著一卷黃絹,神情虔誠且肅穆。
離得近了,趙孝騫仔細端詳,終於認出了這人。
算是熟人了,見過兩次麵,汴京朝堂的中書舍人張商英,每次異地給趙孝騫宣旨的人都是他,名副其實的天使,全國可飛的那種。
見到門口的趙孝騫二人後,張商英臉上露出微笑,手裏的黃絹捧得更高了。
走到趙孝騫麵前,張商英還沒開口,趙孝騫卻疑惑道:“怎麽又是你?”
張商英愕然:“啊?”
“張舍人,你在汴京是得罪人了嗎?為何每次出京宣旨的人都是你?如此辛苦的活兒,就沒別人接了嗎?”
張商英:“…………”
接著趙孝騫臉上露出明悟之色,不需要張商英解釋,他懂了。
又是一頭任勞任怨的牛馬。
“宣完旨了別急著走,我家有上好的草料……嗯,上好的美食。”趙孝騫同情地歎道。
張商英頓時露出感激之色:“多謝趙郡公,啊,不對,是趙郡王殿下。”
“嗯?”趙孝騫和李清臣驚愕。
張商英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恢複了肅穆的模樣,當著趙孝騫和李清臣的麵徐徐展開手裏的黃絹。
趙孝騫和李清臣立馬跪地聽旨。
張商英身後一眾禁軍和看熱鬧的百姓也紛紛跪了下來。
“製曰:朕惟乾坤德合,內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
“……唯此彰功顯廟,可酌擢趙孝騫,爵晉‘河間郡王’,賜汴京郡王府邸一座,黃金三百兩,亳州貢絲千匹,明珠一斛,增實食邑千戶,正室狄氏,冊郡王正妃,欽哉。”
趙孝騫腦子有點懵,這串製式聖旨佶屈聱牙,根本聽不懂,還是身後跪著的李清臣悄悄戳了戳他的屁股提醒,趙孝騫才恍然回神,急忙麵京伏地謝恩。
起身之後,趙孝騫還沒說話,張商英和李清臣都迎上前,二人笑吟吟地行禮。
“下官恭賀郡王殿下。”
趙孝騫木然點了點頭,然後終於反應過來。
“意思就是說,我是郡王了?”
張商英笑道:“正是,宋遼一戰,郡王殿下運籌帷幄,麾下將士殲敵近五萬,是我大宋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大勝,官家論功封賞,郡王之爵實至名歸。”
趙孝騫哈哈一笑,倒也並不覺得多高興。
宗室子弟大多出生就有爵位,純粹是投胎技術問題,區別不過是爵位高低,如今從郡公升為郡王,趙孝騫心中短暫一陣高興後,心情很快便平靜下來。
“河間郡王?”趙孝騫蹙眉喃喃自語。
這個名銜頗具深意,河間府正好位於燕雲十六州之內,是遼國統治的範圍,趙煦給他一個“河間郡王”的名銜,顯然言下之意是讓他趕緊跟遼國幹仗,早點把燕雲十六州收回來。
趙孝騫不由苦笑,這位官家到底還是年輕,耐心有限,一旦立下雄心壯誌,就恨不得馬上實現。
眼下宋遼的現狀,若欲收回燕雲十六州,不是不可能,但還是要付出比較大的代價。
這已不是單純的軍事上的事兒,而是涉及政治,經濟,國力以及天下各個鄰國各方勢力的平衡等等諸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