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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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才所說,是誰的錯?”
    高羿雖然未和其他士兵一般,身穿玄黑官服。但他體型高大,站在元瀅瀅麵前,仿佛要把元瀅瀅整個人籠罩在他的身影裏。而高羿出聲詢問此話時,眉峰揚起,緊繃的神色讓人看了發怵。
    馬夫忙擋在元瀅瀅麵前,他初來乍到,但對高羿剛才絲毫不憐香惜玉,懲戒了兩位女郎的事情,頗有耳聞。馬夫見如此架勢,唯恐是高羿心生惱怒,要抓住元瀅瀅來出氣。
    “大人莫怪,我家姑娘沒說別的。不就是站在一旁嗎,我們這就過去。”
    元瀅瀅轉身欲走,淺色裙角微揚。
    高羿見自己的話被忽視了徹底,便起身追去,他抬起腳,便踩上了元瀅瀅飛揚的裙擺處。身後被輕輕拉扯,元瀅瀅陡然失力,整個身子都向後倒去。
    依照高羿的臭脾氣,他本可以眼睜睜地看著元瀅瀅倒地,摔的狼狽不堪,他則冷眼旁觀,誰讓元瀅瀅方才不服他的管教。隻是,聽到元瀅瀅嬌呼一聲,那張白玉般的臉頰,浮現出驚慌之色,眸子發顫,高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臂,托起了元瀅瀅的軟腰。
    元瀅瀅便沒有倒在地麵,而是跌入高羿的臂彎中。
    她澄明的眼眸裏,倒映著高羿的麵容。高馬尾處係著的朱紅緞帶,被風一吹,尾部纏繞在高羿的脖頸,撫過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阿羿!”
    兩人男才女貌,瞧著是一副極其美麗的畫卷。可李淩萱卻莫名覺得心慌,她見過比自己容貌更甚的美人,卻從未有一瞬,像現在這般慌亂。隻因為,那些美人即使是容貌高她一等,卻不會被她身旁之人厚待。而元瀅瀅不同,她剛露出麵容&nbp;,高羿甚至不知道她的名諱,就待她如此不同。
    李淩萱心亂如麻,又一次地失聲喚出:“阿羿!”
    元瀅瀅纖長的眼睫輕顫,她垂下眼眸,似乎想起了什麽,便抽身退出了高羿的懷抱。
    “王叔,我們走罷。”
    元瀅瀅未曾多分給高羿一眼,剛才的險些跌倒,她也不和高羿計較,隻是想要離開城門這個是非之地。
    高羿輕撚指腹,眸中閃過怔愣。身旁是李淩萱的聲音,他卻無心去細聽,隻是隨口敷衍兩句。
    隊伍重新恢複了正常。
    有了高羿的冷酷無情,無人再敢生事,隻是默默地接收盤查,一一進入城中。
    元瀅瀅側身坐在馬車上,時不時有人上前同她搭話,其中有男有女。元瀅瀅皆抿唇柔笑,安靜不語,而馬夫則會冷著臉出現,以元瀅瀅要休息,將他們盡數請走。
    時辰一點點過去,高羿拿起備好的茶碗,仰頭飲下。喝罷了水,高羿轉身看著元瀅瀅的方向,他注意到元瀅瀅生得一雙極其美麗的手,綿軟白皙,如同溫香軟玉。
    剛喝罷清水的高羿,卻突然覺得喉嚨發幹,他腦袋裏突然浮現出,元瀅瀅捧水遞到他唇邊的嬌柔姿態……
    恰好此時,元瀅瀅轉身望來,她眉眼溫柔,察覺到視線和高羿相觸,便柔柔一笑。
    高羿頗為狼狽地收回視線,他端起桌麵的茶壺,丟棄茶碗而不用,直將整整一壺清茶,喝了個幹幹淨淨。清茶順著他的下頜流淌,浸濕了碧色錦衣,染濕了他殷紅的唇瓣。
    有一士兵捧著茶壺茶碗,往元瀅瀅身旁來。
    馬夫忙攔道:“這是做何?”
    士兵道:“高侍衛長命我給女郎送些茶水來,女郎且耐心等等,待人少些了,由高侍衛長親自護送女郎進城。”
    聞言,馬夫滿是戒備的神色,微微舒展。想到高羿如此行徑,大概是覺得剛才所作所為,折損了元瀅瀅的麵子,這才前來彌補。
    他剛要應下,便聽元瀅瀅柔聲道:“王叔素來可靠,怎敢勞煩大人,便不必了。”
    聽元瀅瀅出聲拒絕,馬夫也連忙附和,直言高羿日理萬機,他們進城這等小事情,怎麽敢勞煩高羿。
    士兵訝然:“這……”
    士兵隻得轉身回去,如實稟告給高羿。聽罷,高羿麵色黑沉。
    待元瀅瀅坐上馬車,緩緩進城時,高羿將盤查的事托付給旁人,翻身上馬,徑直走到元瀅瀅的馬車前。
    “跟著我。”
    元瀅瀅素手掀開簾子,她看不清高羿此時的神色,隻見那朱紅係帶,被風吹的高高的。
    ……
    三人小聚,李淩萱見了霍文鏡,頓時將自己遭受的委屈,盡數都說了出來。
    “文鏡哥哥,我特意去尋阿羿,他卻隻惦記著給旁人引路,而把我丟到一旁。”
    一想到沈女郎看自己時,那驚詫的眼神,李淩萱便覺得丟盡了臉麵。
    霍文鏡溫聲安撫了幾句,待李淩萱消了氣,起身去取茶點。他看向心不在焉的高羿,
    開口問道:“阿羿,聽聞這幾日,你整日都在追著一個女子身後?”
    出乎霍文鏡預料之外,高羿並沒有冷聲否認,不過是挑眉道:“與你無關。”
    霍文鏡輕笑,深覺此事是真的。這麽多年過去,霍文鏡已然明白,高羿不是他與李淩萱之間的障礙。高羿滿腦子都是去從軍,哪裏會想起兒女情長。
    那和他相爭的,便隻有殷羨之了。
    因高羿的“毫無威脅”,霍文鏡待他,倒是有了幾分真心實意。聽聞高羿當真有了心悅的女子,霍文鏡麵上促狹,開口問道:“哪家女郎,竟能引得你折腰?”
    “折腰”二字,令高羿不喜。他自詡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麽會為一個姑娘彎腰。不過難得有人關切他,高羿便盡量忽略心中的不滿,回道:“她叫牡丹。”
    霍文鏡唇角帶笑,輕聲重複著:“牡丹……姓氏為何?”
    高羿頓覺窘迫,其實元瀅瀅不肯告訴她名諱,連牡丹二字,都是高羿向馬夫打聽來的。他得知牡丹已經不易,哪裏知道元瀅瀅姓什麽。
    高羿站起身,臉色微冷:“霍文鏡,你當真是越來越囉嗦了。”
    見高羿不肯說,霍文鏡便不再問,隻是他心中難免對名喚牡丹的女子,有著幾分好奇。
    這日,霍文鏡與人相約,他來的早些,便臨窗向下眺望,隻見人群中有高羿的身影。他平日裏倨傲的神態,於此刻盡數消失不見,凶狠的狼,變化成了溫順的家犬,正陪在一女子身側彎腰低聲。
    霍文鏡聽不到兩人的聲音,隻看到高羿一開始低頭彎腰,後來臉逐漸紅了,甩袖便走。隻是他走到一半,又轉過身看去,見美人並不在原地等候他,頓時慌了,變走為跑,腳步急切地追趕過去。
    霍文鏡唇角帶著諷刺的笑意,他雖然沒有見過那女子一麵,卻天然地不喜歡她。隻不過相識區區數日,就把高羿玩弄的團團轉。
    這樣的女子,當真如同高羿當日所說的“生性靦腆”、“安靜少言”嗎?
    霍文鏡以為不然,這世間多是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女子,表麵溫柔體貼,背後心狠手辣,頗有心機。
    即使霍文鏡和高羿,並非眾人口中所說的,是一同長大的兄弟情意,但終歸是十幾年的相伴,多少有幾分感情在。讓霍文鏡眼睜睜地看著高羿被戲耍,難免讓他覺得不快。
    客人到了,霍文鏡便合攏窗扉,不再繼續看下去,但他心中已決定要見那女子一麵,打破她的表裏不一。
    高羿在街道漫無目的地尋找著,他越找越心急,甚至開始怨恨起,為何今晚街道如此熱鬧。人群熙熙攘攘,高羿每看到一個,與元瀅瀅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便欣喜地走上前去,隻是一看麵容&nbp;,他臉色便重新變得沮喪。
    直到高羿走到河畔,他看到了繡著大團牡丹花的裙角,突然想起自己剛見元瀅瀅時,還在心中感慨,這樣繁複的牡丹,定然要繡上許多時辰罷。
    而這樣的裙角……隻會是元瀅瀅的。
    高羿加快了腳步,他身高腿長,很快便走到了河畔。
    果真,在看到女子的麵容時,這一次,高羿沒有再失望。
    元瀅瀅手指纏繞著枝條,柔聲道:“你做什麽?”
    高羿見她麵色如常,頓時胸膛起伏不定。
    “我自然是來尋你,街道如此多的人,若是你走丟了,被人伢子拐了去,可有的罪受。”
    ——漂亮的美人,本就容易招惹禍端,何況是元瀅瀅這般,不可多見的美人。
    蔥白修長的手指一頓,元瀅瀅抬眼看他,眸中水光浮現:“……你這是在指桑罵槐嗎。”
    不怪元瀅瀅多想,方才高羿纏著元瀅瀅,她才把自己的名諱告訴對方。不料高羿聽罷,臉色頓時變化,他追問著元瀅瀅的身世。
    元瀅瀅並不瞞他,直接讓他知道了,自己便是花樓裏的瀅瀅。
    高羿心中複雜,對於天之驕子的他而言,花樓的日子是不可說的過去,元瀅瀅亦是如此。
    高羿立即冷了臉,他直接言明自己的身份,本想從元瀅瀅柔嫩的臉頰,看到驚慌害怕之色。
    可是沒有。
    元瀅瀅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高羿道:“若不是你,霍文鏡如何能受傷,那段日子……”
    。